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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情郎(94)

手伸出,擦着,擦着,擦着……

口中的血,一滴一滴一滴,沾满前襟,沾满她的双手。

“还要记得多赚点钱,我很抠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打在他的手指上,将那血液晕开,“你欠我太多,当心我下辈子不嫁给你。”

“好。”他贴着她的耳边,“我会记得……记得……”

声音很低很低,很轻很轻,“记得留一个清白的身躯……给你……”

他终究,还是介意的。

他眼中的气息在渐渐淡去,眼神指向了自己的怀中。

她顺着他的目光,沾满他鲜血的手指探出,迎风引燃了火折子,在马身过处,将所有炮火的引信点燃。

山谷在震撼,隆隆的炮声不断的响起,石块滚落,将那狭窄的峡谷彻底掩埋,她勒马在悬崖边,勾起了笑容。

“渥魃希,我说过你将成为成吉思汗后最伟大的汗王。”

怀中的人影,挂着浅浅的笑容,发丝在她的耳边拍打,仿佛昔日一句句的承诺。

“手如玉笋肌如冰,怜君腰瘦不胜衣,青丝缠绕指中掬,怎堪翻云覆雨欺。”

“怎么,你很想和我翻云覆雨?”

“金主大人,您怎么突然如此豪爽了,让小的一时无法承受了。”

“春天来了,我也发情了……”

“那如果,我要是不见了呢?”

“我说过,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她抱着怀中的人,目光久久停留在那英俊的笑容上,深深凝望一眼,再一眼,想牢记一些,再牢记一些。

站在悬崖边,面前是步步逼近的俄罗斯帝国的士兵,她慢慢的退着,只是望着怀中的人。

温暖的身躯,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可是手中的沉重,已经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枪栓声响起,士兵举起枪管,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你我都是臭美的人,应该不乐意变成筛子吧?”她一声轻笑,忽然转身,纵下。

耳边,只记得一句话,温柔的低语

“记住,不饮孟婆汤……”

是的,不饮孟婆汤。渥魃希,我不会喝的,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玩死了男主和女主……不是故意的……

明天最后一章,咳咳咳。

谢谢never817和蓝毛毯的地雷,不知道看到这个结局,你们会不会想把地雷戳我菊花里,飞奔而去。

今天打死不出现,你们谁也找不到我。

☆、我最亲爱的

一只手深入帘子里,在她枕头边拍了拍,“灵绯起床拉,早上还有课呢,再不起来就迟到了哟。”

那手,很快又被人握着抽了回去,徐青雅的嗓音压低,“别叫她,让她睡。昨天晚上我又听到她哭喊惊醒的声音。”

“她又说什么了?”手的主人轻轻的抽回,声音也是低低的,“这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在梦中惊醒,从巴音布鲁克回来后,老听到她在梦中哭。”

“梦呓太凌乱,听不清楚。”徐青雅叹了口气,“乐宁,一会我们替她点名。”

江乐宁点点头,“好。”

两个人的脚步声悄悄离去,还有些许压低的耳语细细碎碎,“你有没有觉得灵绯的性格改变很大,以前是张扬随意,现在多了恬静淡然,似乎一夜之间成长改变了好多。”

“或许是心情不好,懒得说话。下午我们闹她出去散心。”

“行……”

她们一直没发现,那个她们不欲骚扰的床上女孩,始终睁着大眼,呆呆的望着帐顶,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夜半时分,她再一次看到了渥魃希的笑容,看到了他唇角边滴落的鲜血,看到他靠在自己肩头慢慢沉落的身体。

想叫,嗓子却似被掐住了无法出声,想伸手,身体却沉重的不能动半分,除了,除了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如烟波飘渺般远去的笑容。

当她挣脱了一切桎梏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时候,却只换来瞬间的清醒,幻境的消失,换来的是心头无边的痛,抽拉着筋脉,一寸寸从血肉中剥离的疼。

再看到那张容颜,那被压制的悲凉又一次浮上,那刻意不敢想起的容颜又恍惚在面前,对她浅笑盈盈。

那日醒来,是在湖水边。她满身水渍,穿着下水时的清凉衣衫,手中紧紧抓着的,是那串绿松石的额饰。

耳边惶惶忽忽的声音,有劝她不要轻生的,有让她不要随意下水玩耍的,有关心的询问要不要去医院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神智才在熟悉又陌生的衣衫装束上回归,这里是现代,她生活了十九年的现代,而不是那个两年时光却夺取了她全部热情与爱恋的十八世纪。这里是巴音布鲁克,不是土尔扈特部。

手表的指针告诉她,从她下水到被人救上岸,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可是她的记忆中,那是漫长的两年,点点滴滴都不曾错失的两年。

可她身上,找不到半分那个世界的证据。

梦吧,何时有过如此真实的,锥心刺骨的梦。

一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告诉自己,那是一场她在昏迷后的梦想。可是医学常识告诉她,大脑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会产生幻觉,身临其境的真实幻觉。

那个人,那个让她至今在她梦中徘徊的清俊男子,竟然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人物,那一场生离死别,那一次次痛彻心扉,都是她的幻想。

没有土尔扈特部,没有渥魃希,没有东归,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场她自导自演的电影,而她入戏太深。

他人的热恋失恋,是和真实存在的人,而她是和自己的梦。

她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她应该回归了,回归这正常的世界。

木然的下了床,快速的洗漱完毕,她抱起桌上的书,飞奔向教室。阳光撒在身上,暖暖的,不耀眼,却舒服。

像极了某人的臂弯。

摇了摇头,她甩去心头忽然的酸涩,撞进了教室里。

迟到的人,轻易的引起所有人注目,而她站在门口,傻傻的冲着老师笑了笑。

回来以后,她逃避着所有和那段故事有关的一切,包括她选修的蒙古语课。看到老师和同学,她竟然有些恍惚的陌生感。

在老师的点头示意中,她快速的冲进,在徐青雅的身边坐好,给了朋友一个抱歉的微笑,“我没事了。”

是的,梦醒了,她的生活还要继续。

老师温和的嗓音传遍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学习蒙古语,不仅仅是要了解他们的语言,还要了解他们的人文,历史,和生活习惯,例如蒙古族的婚姻嫁娶,就非常具有民族特色。”

婚姻……嫁娶……

“既然我是为土尔扈特部指引方向的人,那我能向汗王大人求婚吗?”

“可以!”

耳边,老师的声音似真似幻,飘飘忽忽的,“新郎是要与新娘嫂子对歌,喝下所有人敬的酒……”

“汗王,您还没等我们唱歌和敬酒,就想带走王妃,这不合规矩哟。”

笑闹的一句调侃,忽然闪入脑海。

那一日,她嫁与了他,所有的步骤,所有的过程,在老师娓娓道来的声音中一幕幕的重现。

如此真实的一切,只是梦境吗?

眼角酸酸的,那对她来说,生命中最为神圣甜蜜的一刻,完美的令她无法忽略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假的,假的。

“说完了缠绵热情的婚礼,我们来说说蒙古惊心动魄的金戈铁马历史。”老师看着陷入沉默想象中的学生们,笑了笑,“提及蒙古族,大家想到的就是成吉思汗,而我今天不想为这个征服了亚洲欧洲战场的人物身上再锦上添花,我想说的是一位在欧洲最鼎盛的俄罗斯帝国压制下举族迁徙,万里东归的伟大蒙古族后裔——土尔扈特部和他们的汗王渥魃希。”

“啊!”某人一声低呼,从忽然的梦境中清醒过来,茫然的望着老师。

她,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土尔扈特部?渥魃希?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表情于老师而言,只当是学生的好奇,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身子靠在讲台上,静静的诉说着。

“成吉思汗的伟大,在于整个蒙古部落的崛起,无人抗衡的拼杀,以强凌弱。而渥魃希的伟大,在于当时俄罗斯帝国铁腕的统治政策,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征服了整个欧洲,却让一只部落从她的统治下完成了数十万人迁徙。面对了重重堵截厮杀,以大半个民族的毁灭为代价,换来了整个部落的回归。而渥魃希本人,更是让我觉得他不输于任何一位伟大的帝王,身为质子十九岁拿到俄罗斯女皇的诏书成为汗王,从掌管部落十余年的侄子策伯尔手中夺回权力,并令其臣服。一年后攻打土耳其,取得女皇的信任,两年后率部落东归,人生的精彩绝对可以写一本厚重的书。”老师叹了口气,“可惜他的精彩全部都是在东归前书写的,当土尔扈特部归顺大清后,他的灵气似乎用完了,再没有值得称道的故事,可惜了。”

他说的是自己的感悟,却没有发现在座的学生中,有一个人惨白着面容,颤抖着双唇,低声嗫嚅着一个名字……

渥魃希,渥魃希,渥魃希。

“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叶灵绯的声音紧紧的,“老师,您刚才说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看到过这段历史?书上从来没有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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