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卿辞(60)+番外
今晚,她在东山是怎么过除夕的呢?
闭上眼,浮现的便是那人没有杂质的笑容。
原来这叫做思念。
这般没有杂质的笑容,清澈的眼睛,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对不对?刘月盈的手逐渐握紧被子。
皇帝看人极准,正因为如此,才会感到不安——阳缕对她的心思,和她对阳缕的一样吗?
“动情”这个词,太重了,不能轻易说出口,也不能轻易下判断。
深吸一口气,前些日子风旗军的首领风三传信来,北羌开始有动作了,而且派了一支死士想潜入大兴皇宫行刺。
蚍蜉撼树而已,根本不在乎,可是,如果那人在身边,总会更安心一点……
胡乱想着有的没的,过了许久才缓缓入睡。又是浅眠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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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所有人都比往常起的迟。
大家守岁之后放了许久鞭炮,响声震天,晏喜直接把小织拦腰抱起转圈,她真是飘了。热闹了好一会儿,将近丑时才陆续回屋。
昨晚熬夜给皇帝写信,说了些北羌的情况,至于我为何知晓,编了理由说是直觉。写完便让信鸽飞越千山万水去了。
睡了一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完毕之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给师父拜年。
我对于沙钰的疑虑逐渐加深,还得找个时间问问师父。
去了师父的主卧,晏喜和小织竟然比我来的早,真是见鬼,难道这两人不应该你侬我侬的春宵日短起不来吗!
“阳缕啊,你怎么来这么迟,对师父一点也不上心。”晏喜不放过一点机会揶揄我。
“这是我师父,怎么变成你的了!”
结果,阳大侠他老人家竟然帮着晏喜说话:“小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小织既然认了晏喜,我这个长辈自然也就是晏喜的长辈。”
……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然而他下一句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对了,小织都找到良人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什么时候找到人带回来给为师看看?”
……气氛沉默。
晏喜和阳织两人十分默契的盯着我,神色妙不可言。我感觉自己头上出汗了。
一边摸鼻子一边含糊其辞:“师父着什么急啊,这不是,还早吗,你再等等,总归会有的。”眼神乱瞟,慌张的像贼。
晏喜眯起狐狸眼说:“也是,还早。阳大侠下次有空来荣城玩玩,说不定就能看到阳缕的娇妻了。”
晏喜真是胆大包天,什么娇妻,这种话也能乱说,要是给某人听到,立即拔舌处刑。
师父又不是和我一样蠢,听到这话只是笑,默不作声。
又待了一会,她们先去吃早饭,余下我和师父两人待在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四周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沙钰的身影。
师父见我鬼鬼祟祟的样子,先开口了:“别找了,沙钰不在这。”嗯,瞒不过师父的眼睛。也不知道沙钰有没有把夺舍的事……
“想问什么,问吧,趁着今日为师心情不错。”他站起来拿出一把剑,示意我到后院来。
“师父,你和沙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挥剑的动作没有停下,形成一股剑气,师父的声音顺着剑气传来:“这个问题可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有点着急,沙钰真是太让人不安了,不知道她是谁,是什么身份,来自哪里,有什么立场,就平地惊雷对我说出那样吓人的话。
快速的剑气逐渐变缓,师父舞剑的速度慢了下来,平静的说:“我在二十年前,救过她和她母亲两条命。”
“二十年前外出游历之时,遇到她们母女被狼群追赶,狼狈不堪。我不过是挥刀的功夫,就救了两条命。沙钰那个时候,才七岁大,扎着两个羊角。”
师父的神情不变,眼神却逐渐飘忽,似乎在回想很遥远的事。
“本想找个山村安置她们母女俩,她母亲却哭着对我说,让我把沙钰送回故乡,而她的命不重要。”
“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人。可是,她对我说,只有她死了,沙钰才能活着。那个女人绝望的眼神,活了三十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虑,你见过杜鹃啼血吗?”师父那张肆意的脸上很稀罕的出现了痛楚的神色。岁月残忍,已在他曾经少年意气肆意妄为的神采上添了风霜的痕迹。
点点头回应他,但是我觉得师父现在很悲伤,不亚于杜鹃凄厉的叫声。
“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那女人,她塞给我一根玉簪子,竟然直接从悬崖一跃而下。”
师父看着后院的桃花树出神,那棵树光秃秃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说,对自己的人生多绝望,才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一个陌生人?”半晌,他似是自言自语。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