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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君臣相得(76)+番外

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沈澜清含着笑以眼神示意君主继续。

指尖触了触天生含笑的唇角,暗自斟酌着措辞,岳煜带着几分小心,低声道:“当年知道你随着沈锐去昆仑山学艺之后……”

“?”

“朕一时放心不下,便跟云先生说了这事儿,刚好云先生与你师父相熟,就写了封信给你师父,托他收你做了徒弟……”帝王说着这套说辞,眼底的温柔能腻死人。

“陛下,原来您那时便对臣起了心思么?”

“一见倾心。”

岳煜面不改色地扯着言不符实的情话,沈澜清却丝毫不为所动,眉眼间笑意渐敛,似笑非笑地看着吾君:“不尽然吧?臣怎么觉得……”

“嗯?”

“臣未做陛下的伴读反而北上昆仑习武学艺,陛下知道后便忖着心思想要托人折腾微臣才更符合陛下的性子呐?”

“……”何必非要戳得如此通透?

帝王脸上倒未见尴尬,只是不轻不重地用五指做梳子梳理着铺满玄色龙袍的乌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天佑二十九年,你师父带着白先生入京来探望父皇时朕初次见到你师父,那次见面,朕曾与你师父相处了数月……”

“如此说来,陛下应当对家师相当熟悉,可对?”

“没错。”

“陛下觉得今日在战场上救下岳贤那人可是家师?”

话题又被沈卿带离了正轨,岳煜略一思量便暂且咽下了另外半句关于沈卿师父真实身份的话,顺着沈澜清的问话,认认真真地答道:“自然不是。”

“也就是说,玄天教应该与叛军没甚么关系。”

“玄天教乃钦封的国教,怎会与叛军扯上关系?”

“如此便好,臣累了……”话音渐低,睫毛在下眼睑上遮出一片阴影,呼吸变得轻浅沉稳。

不想知道更多,所以累了,便睡了。

坦白的言语方起了个头,便没了听众,岳煜低着头,既觉得复杂莫名,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岳煜倚着榻边的桌子,闭眸养着神,甘愿一动不动地做他家沈卿的枕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思量着才刚结束的那场战事。

定安五年,十二月初一,先前那次叛军突袭过河的第四天。

匈奴犯边的紧急军情方送入御帐,叛军大营便兀然擂起了战鼓,披着红甲的将军骑着枣红色的高头战马于阵前扬声叫阵。

“霸刀宗第四十七代弟子,云宗主的小师弟,这人寻常将领不是他的对手,本王又不便出手……”安王岳晅挑眉盯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地睨向君主,“其实由小沈大人出战最为合适不过,只不知陛下可舍得?”

“……”不舍得。

然,数十万大军之前,由你这个大军主帅提出来了,不舍得朕又能如何?

或许……

不动声色地盯着两军之间叫阵那个文文弱弱的将军,又不着痕迹地扫过沈澜清身侧的廉若飞,岳煜开始暗自估量廉若飞的实力,能否在对方的手下保住性命。

吾君的目光虽隐晦,却未能逃过沈澜清的眼睛。

略微蹙了下眉,沈澜清含笑出列,单膝点地:“陛下,臣请战。”

冬日的骄阳,银色的轻甲,交相映着清澈眉眼间的果决。

事已至此,便是再不舍得,他也只能允他的沈卿出战:“准。”

单手扶起请战的沈卿,以天子剑换下沈卿腰间的莫邪。

不动声色地以眼神叮嘱着沈卿小心,君主不见喜怒地冷然命令:“只准胜,不准败。”

“臣遵命。”

轻勒马缰,沈澜清端坐在点墨背上,天子剑指地,温润简洁地自报家门:“幽州,沈澜清。”

玄铁刀平举,红甲将军刀尖冷然指着沈澜清:“交阯,阮公明。”

甫一自报完家门,银甲侍卫与红甲将军便不约而同地策马杀向了对方。

天子剑与玄铁刀碰在一处,迸出一连串的火星。

沈澜清与阮公明战至酣处,不约而同地施展轻功,将战场拉至了半空。

流风回雪飘逸洒脱,胜在如影随形;鹰击长空凌厉利落,强在变幻莫测。

黄剑黑刀,碰出一连串的光影。

银红交错,两抹虚影忽分忽合,谱出一场惊心动魄。

九十八招,沈澜清以半招之优势,击落玄铁刀,险胜阮公明。

因着宗派间的渊源,碍着吾君那声传音入密,沈澜清只送给那阮公明了一身没断胳膊未少腿的轻伤。

随后,却含着笑,连斩了叛军五名应战主将。

若不是第七位出战的是岳贤,场边那穿成串模仿糖葫芦的旗杆兴许便能再添一颗果子。

饶是岳贤再悍勇,也不是玄天教嫡传弟子的对手。

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收拾一通这令人恨得牙根痒痒的靖王世子,沈澜清含笑出剑,剑剑不留情,十招之后便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将流风回雪中的回字诀施展至极致,沈澜清悄无声息地贴至岳贤左侧,天子剑直刺环甲下裸露着的腰肋处。

岳贤无从闪避,瞬时血花迸射。

天子剑入骨三寸,去势依旧不减。

眼见岳贤脸色瞬间煞白,自叛军阵营中兀然射出三枚凝水而成的冰针直取沈澜清三处要穴。

不得已,沈澜清只得收剑挡针。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那极似奇葩师父的人已然将受伤的岳贤丢回叛军阵营,负手挡在了沈澜清身前:“郑都,郑当闲。”

不仅冒了奇葩师父的装扮,还在正主徒弟眼吧前儿连姓名也一遭拿来用了,不知是自信过剩,还是张狂至极……

抵着铺面而来的压力,周身肌肉瞬间紧绷,沈澜清下意识地紧了紧天子剑地剑柄:“幽州,沈澜清。”

“嗤!”目光扫过那柄天子剑,自称郑当闲那人兀然一声嗤笑,冷声讥讽,“用仁德之剑来战场杀敌,却也没见你心底多出几分仁念。”

“对敌人心生妇人之仁,便是对身后大岳百姓大不仁……”沈澜清紧盯着面具下那双冰冷的眸子,含笑道,“天子剑之仁德只属于无数大岳百姓。”

“倒叫……郑某看看你手底下那两下子有没有嘴皮子厉害。”

安王岳晅在他手上都讨不到任何好处,更别说已经连战七场的沈澜清了。

眼见那人出手,岳煜瞬间便将目光盯上了安王:“大伯父。”

“啧!”轻啧一声,大军主帅瞬间入了战场,以狠厉无情的刀诀截下了那人绵延不绝的剑意。

“沈卿,回来。”夹着内力的命令响遍两军,沈澜清未作迟疑,觑着机会便抽身退出战圈,回到了君主身边。

安王岳晅无心恋战,见沈澜清平安回了平逆大营,虚晃一招,便也抽身而退。

自称郑当闲的人竟无阻拦追截之意,叛军统帅岳贤重伤,他便成了大军主帅,

冷眼看着安王岳晅退回自方阵营之后,扬手,波澜不兴地下了一道军令。

将战尚未结束,二十万郑军便在这一声令下猛然发起攻势,一马当先冲向了平逆大营。

平逆大军仓促应战,竟似不敌,开始缓缓退入了夹道之间。

“追。”银色面具下,一双薄唇缓缓勾出一抹笑意,平平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却清晰地印入了每个将士的耳中。

二十万郑军乘胜追入了夹道。

失了岳贤统领的十万叛军跟在郑军之后,无论重伤的岳贤如何催促,都只肯慢吞吞地向前挪着。

叛军方挪至夹道入口,夹道间兀然响起连声巨响,行在最前面的几个叛军将领瞬间令下:“放箭!”

夹道两端,箭如雨下,带着火,夹着毒,侥幸逃过夹道两侧滚落山石的郑军将士匆忙间尽数倒在了箭下。

最终,夹道中只走出了以那自称郑当闲之人为首的三十几人。

染血的殷红袍子,银色的半张面具。

于搭上弓弦的万箭之下,那人信步穿行于十万叛军之间,停在呆愣的岳贤身前,扬手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荡彻山谷。

第70章 多情剑客

一巴掌扇愣了当场所有人。

无论如何,岳贤都是靖王府的世子,是靖王最为打紧的嫡长子,是他们誓死追随之人的心尖子,如今却被败军将领当着数万将士的面,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搭箭握刀,虎视眈眈地瞪视着蔑视靖王府尊严那人,只等主将一声令下。

睥睨而视,唇边泛起冷笑,自称郑当闲那人将目光不冷不热地扫向岳贤肿起的脸:“你们可以试试,看是你们的嘴快,还是我的剑快。”

“……”威胁之意昭然,愤怒却无人敢拿世子的性命冒险。

“随我来。”讥诮地睨视了一眼隐忍的将领,自称郑当闲那人冷冷淡淡地开口,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似是生来就习惯了发号施令一般。

拧眉盯着那半张银色面具,岳贤杵在原处,一语不发。

“给你留了几分脸面,就别等我动手捉你……”那人往前迈了半步,略微前倾着身子俯视着岳贤重复了一遍命令,冰冷的声音里添了几分不耐,“随我去主帐。”

情不自禁便弱了气势,这种似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只在父王身上感受过,岳贤抿唇沉默了片刻,哑声妥协:“带路。”

“嗤!”那人冷嗤,却没戳破岳贤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分脸面,当真在前带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