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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117)

哪怕……这些个阻挡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亲人!

这一年的四月初六,孙带格格喜获麟儿,努尔哈赤得知消息后,高兴之余竟亲自给这孩子赐名为“额尔克代青”。

到得秋七月,一等大臣安费扬古突然病故。

紧接着,隔年冬十月,一等大臣扈尔汉亡故……

五大臣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仅剩下的何和礼听说入冬后身子也不怎么爽利。眼瞅着往昔那群一同打天下的故人们一个个消逝,不知道努尔哈赤心里会怎么想。

毕竟……他也老了!

天命九年二月,努尔哈赤派库尔缠、希福等人前往蒙古科尔沁部,与其首领奥巴等缔结盟约。

奥巴是为了摆脱察哈尔部林丹汗对他的统治,借用努尔哈赤的力量;努尔哈赤则是为了解除伐明的后顾之忧,利用科尔沁对付察哈尔部。

双方结盟,可谓各有目的,各取所需。

随着金国与科尔沁的结盟,哲哲主母的架子开始端得越发像样,这个往日沉静的女子,最近脸上老是闪烁着一种令我心悸的微笑。

“爷,过几日是我的生日,可巧科尔沁来了人,可否允我在府里设宴,稍加款待?”

皇太极放下笔,抬头看了看哲哲,她静静的站在案旁,恭顺有礼,不卑不亢,语气温柔谦和,完全挑不出丁点的毛病。

“那好吧,家里的事你作主就是了,更何况那是你的亲戚……”很简略一句回话,算是应了。

哲哲肃了肃身,笑靥如花:“多谢爷。”

我原坐在房里的炕垫上,从缝隙里偷窥他俩对话,待她笑逐颜开似的退了出去,不由放下看了一半的满文版《水浒》,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来。

皇太极听见脚步声后,回头冲我一笑:“那书怎么样?”

我皱了皱鼻子:“一般,那个叫达海的巴克什有好几处都译错了。”

“那只能说明你的女真文字水准又提高了。”他笑着扔掉手里的毛笔,伸手将我揽过,拉坐在他的膝盖上。“你到底什么时候看过用汉字书写的原文《水浒》?我记得家里还没收录到此书呢?”

他眼眸熠熠生辉,黢黑透亮,我能在他的瞳孔内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以后告诉你。”我轻笑,类似于这样的话这些年已经不知道从我嘴里敷衍过多少回了。

“以后?以后是多后?”他左手托着我的腰背,右手惩罚性的探到我的胳肢窝底下,作势欲呵。

没等他动手,我已然笑翻,若非他事先早有准备,保不齐我就滚地上去了:“以后……以后就是……哈哈……你不再爱我的时候……”

皇太极脸色一沉,收了手:“那算了,看样子我是一辈子也无法得知答案了。”

我笑着喘气,斜眼睨他:“真的很想知道?”

他表情古怪的盯着我:“不是很想,只是好奇,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好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一天两天,那是一年两年罗?”我耍贫嘴打岔。

他吸了口气:“不是,是整整二十六年……你至今没有告诉我,‘满汉一家’的‘满’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满清’又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一惊,从他身上蹦了起来。

天哪,满汉一家!

二十六年前……这么久远的事,他居然还能记得那么清楚?我可早就彻头彻尾忘得一干二净了!

皇太极一把拽牢我,叹道:“好了,好了……不愿说就算了。别动不动就瞪着眼珠子蹦达,再跳两下我的腿就快被你压断了!”

“哈!”我翻白眼,不服气的又跳了两下,“怎么就压断你的腿了?我有那么重么?我这是在给你做体能训练好不好?省得你打仗骑马腿脚不利落。”

“哎唷……”他故意嚎叫,“这算什么道理,天下还有比你更不讲理的人么?”

“怎么没有?”我斜眼瞄他,见他笑得诡异,忙又改口,“不对!哪个说我不讲理了?你又绕着弯子损我……”

他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低头将唇瓣温柔的覆下,封住了我所有的牢骚……

满室浓情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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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祝寿

如今衙门里行的是四贝勒轮值制,四大贝勒一人轮一月辅佐大汗打理政务,这个月正好轮到皇太极,所以他在家的时间就越发的减少,即使回家也会待在屋里没完没了的审批卷宗。

这日天没亮他就出门了,我闷得发慌,便换了套马褂长裤,让歌玲泽到马厩去将小白牵出来,我打算去城外遛马,顺便再练练刀法。

才将腰刀从萨尔玛手里接过,没等我出房门,歌玲泽一脸郁闷的回来了。

“怎么了?小白给你气受了?”我打趣的问,“不会是又给你尥蹶子了吧?”

“哪啊……”歌玲泽噘起嘴,“主子,您让奴才去牵马,可小白早不在马厩了。奴才问了养马的奴才,他竟然说小白一大早给一个讲不通话的小格格给骑走了。”

我正抽刀拂拭刀身,听了这话不由愣住:“什么小格格?”

“奴才也不知道,小白欺生,寻常之人休想靠得近它……再说,咱府里哪个不知小白是主子的坐骑,谁也不敢乱骑的。”

我点头,沉吟片刻,轻轻将刀身推回,站了起来:“走,瞧瞧去。”

出了院门,才走到花园子,便见路径上奴仆来往不断,十分匆忙。

“家里来客人了?”我困惑不已。

歌玲泽机灵的拦住一名正拎着一只红木食盒的小丫头,劈头问道:“这是送哪的?”

小丫头抬眼瞧见是我,唬得小脸一白,慌忙跪下,说道:“回福晋,这是大屋里的嬷嬷要的,今儿个是大福晋的寿辰。”

哲哲的生日?对啊!今儿个已经是四月十九了!我怎么把这个事也忘了呢?

心念一转,忙撇下那丫头扭身往回走:“歌玲泽,替我备份礼物,一会儿给大福晋送去。”正说着,忽听墙院外响起一阵马嘶,我听着耳熟,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主子,那是小白……”

就连歌玲泽都听出来了,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想到有人不经我允许便擅自将小白给骑了出去,我心里很是不快,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我直接出了大门。

门前街道上没几个行人,放眼望去,一目了然。

打西边转角纵马奔过来两匹马,一灰一白,白的那匹正是小白。骑马的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衣服首饰都有些怪异,像是女真人的打扮,又像是蒙古人的打扮——蒙古诸部中,有这种类似于女真族人装扮的,除了一个科尔沁部再不作第二人想。

难怪养马的奴才说是讲不通的话了。

“哎唷!不行了,这马性子太倔!我看算了吧,换一匹也是一样的……”骑在灰马背上的是个穿绛色衣裳的女孩儿,嚷嚷着一口蒙语。

“不行!我就不信治不了它!”小白身上驼着的是个穿了一袭大红衣裳的女娃儿,正埋头勒缰和小白较劲,小白被她勒得连连晃头,原地频频打转,却始终不肯往前挪动一步。

“再这个样子耗下去,你倒是什么时候才能出得了城啊?姑姑让咱们好好待在家里哪都别去,一会儿瞧不见人……”

“哎呀!姐,别说了,赶紧过来帮我一把!”红衣女孩儿举起马鞭刷刷两鞭,小白咴地嘶鸣一声。

这一鞭子好似抽在我身上似的,心疼得我直龇牙吸气。

眼瞅着绛衣女孩儿已跳下马去拉小白的辔头,姊妹俩手忙脚乱的和小白较着劲,谁也不肯服输,我随即撮唇打了个响亮的唿哨。

小白尖尖的耳朵动了两下,脑袋晃动,猛地抬起前蹄,马上那红衣女孩惊呼一声,险险的倒向马侧。

我又是一声唿哨,小白放下前蹄,等那红衣女孩儿抓稳了缰绳,它甩开面前绛衣女孩的束缚,飞快的向我奔来。

嘚嘚嘚,小白在我跟前停住脚步,我笑着伸出手去,任它凑过嘴亲昵的舔着我的手指。

小女孩坐在马背上惊魂未定,我偷偷那余光瞟她,不觉一愣。

红艳艳的衣裳映得她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绝丽动人,脸上还挂着惊悸的惧色,但转眼却听她咯咯笑起,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你怎么做到的呀?它怎么就这么听你的话呢?”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歌玲泽斥道:“还不下来!这马是我家主子的,岂容你随便乱骑乱打?”

也不知道哪小女孩听不听得懂歌玲泽的女真话,她没作理会,眼珠滴溜溜的一转,目光落到我腰上,见我佩挂的腰刀,不禁露出一抹惊羡诧异之色:“这马是你的么?”

那头绛衣女孩儿也跑了过来,小脸煞白,拍着胸口直嚷:“以后再不听你的了,在这城里遛马再怎么也比不得在草原上来得畅快……”话讲到这里,瞥眼瞧见一旁的我,顿时收口。

红衣女孩已乖乖从马背上下来,我漫不经心的将马缰拢了,也只作听不懂她说什么,把缰绳递给歌玲泽:“带到马厩去……另外告诉管事的,养马的奴才办事不力,问问他平日里是怎么教底下人的?”

歌玲泽急忙应了,牵着小白进了府邸。我冷眼睃着这两小丫头片子,论容貌长相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甚至可以与当年的阿巴亥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