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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2)

我皱皱鼻子,刻意忽略去心头异样的阴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频频摁下快门。

咔嚓嚓……

眯起眼,从相机的摄像镜头看出去,我忽然觉得有些眼晕。刚开始并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没吃东西给饿晕的,这种头昏眼花,手脚无力,心跳加快的感觉在这三天我也不是头一次领略了。

然而等到耳边突然幽幽的传来一声叹息时,我顿时觉得汗毛倒竖,全身血液似乎倒流,手足冰凉,吓得险些失声尖叫。

“怎么了?”有宏他们这时候已经绕到墓碑后面去了,只有sam还停在旁边等我。

“你……”我迟疑了下,“刚才是不是喊我名字了?”

Sam挑眉,摆出一种很不耐烦的表情。

我松了口气,脸上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急忙跟上他的脚步,从墓碑边绕了过去。

后面是间更大的墓室,足有二三十平米大小,略呈长方形。墓室正中摆了副镶嵌着耀眼宝石的黄金棺。

有那么一霎,我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古埃及金字塔里面的木乃伊人型金棺。

这座古墓到底葬的是什么人啊?那位造墓者的鉴赏品味真是牛逼得一腿,风格多元化到集古今中外精华于一体啊。

地宫、考究的墓室、赑屃碑、黄金棺……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令人大开眼界的东西?

正在我感慨今晚果然不虚此行的时候,有宏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围住那副黄金棺椁,然后不停啧啧称奇的赞叹。很显然,sam在看到金棺的刹那也有种不敢置信的震颤。

打量墓室四角摆放的随葬物品,因为是主墓室而不是陪葬区,所以摆放的东西虽然不多,却件件是精品,而且材质非金即银,样式是我们熟悉的明代汉人常用的器物,只是制作的手工艺并不算精良,不太像是中国中原地区原产的东西。

我越发感到好奇,究竟这墓室的主人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太不可思议了!这座古墓如果被完整的挖掘出来,肯定会震惊世界。难怪sam会如此紧张了,他的职业嗅觉果然比任何人都要灵敏。

我不停的摁着快门,闪光灯嚓嚓的闪。

咻——咻——

墓室内的空气在快速流动,一股充斥着檀香味的冷气从我的颈后直吹了过来。

好冷。

我一个哆嗦,手里的相机险些失手滑落。

心里毛毛的,刚才勉强压下的怪异感猛地又窜了上来。

我猝然回头。

手中相机的闪光灯亮起的霎那,我分明看到一双清澈冷冽的眼眸,毫无波澜的凝视着我……

“啊——”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我连退三四步,直到后背撞上那副黄金棺。

“搞什么……”sam薄怒。

我指着对面,哆嗦着连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们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纷纷看了过去。

“啊!”同样不可避免的惊呼。

谁也不曾想到那块石碑背面居然另有乾坤——在那碑后,竟然绘制了一副真人大小的彩色画像。

一个蹲在海子边戏水的女子,身上穿着鲜红的长袍,头顶盘着乌黑的辫子髻,髻上簪花,又有许多形似蒙古族女子喜爱佩戴的玛瑙、玳瑁制成的珠串缠绕垂鬓。一阵冷风吹来,那画像中的女子活灵活现得似欲从碑上走下来,风中恍若隐隐传来那步伐踏动时珠串碰撞的清澈叮呤。

娥眉淡扫入鬓,眼眸明若秋水,红唇微微撅起……一个恍惚,我仿佛听见她唇齿间逸出的惆怅叹息。

“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一声又一声,像缠绵的喘息,像痛彻的低吟,更像是一声声绝望而又悲凉的呼唤,“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掐住了脖子,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心脏的跳动比我想像中还要疯狂,那一声声叹息似的呼唤仍在耳边疯狂肆虐不去。

“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离开……布喜娅玛拉……布喜娅玛拉……回来……回来……布喜娅玛拉……”

脑子里因为缺氧,我开始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可是那幽怨的声音,冷冽的眼眸,却像是一道又一道密密匝匝捆在我身上的绳索,紧紧的勒住了我。

终于,眼前彻底一黑,在我无力的倒向棺椁上时,风中飘来一阵空灵的乐声,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在乐声中歇斯底里的歌唱:

“……可兴天下,可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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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似梦

舒服,真是舒服啊。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虽然身体因为疲乏过头透出了难以忍受的酸软,但是……

对了,现在是几点了?有宏说下午就要乘车赶到机场去的,我要是还贪睡赖在床上不起,会不会错过时间?

一想到错过飞机,会被那帮没良心没道德的家伙抛弃在茫茫大草原上,我在睡梦中打一个激灵,大叫着从床上弹跳起来。

“咣——”先是听到一个细细的女声惊呼,等我睁开眼时,竟看到一个穿着类似蒙古长袍的女孩子手里抓着一只红木托盘噔噔噔连退了三四步,最后竟一跤跌坐在了地上。她的面前一只青花瓷碗正滴溜溜在地上打着转,暗红色的汤汁泼得满地都是。

我瞪着那只碗惊骇莫名,那女孩却是看着我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紧接着她突然扑了过来,扑嗵在我床跟前跪下:“格格,你醒了?天哪!格格醒了——格格醒了——”

“你……”没等我想明白,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那女孩已像阵旋风般刮出了我的视线。

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手尚停留在半空,可是指尖传来的阵阵颤抖却泄露了我此刻内心的不安惶恐。

土炕,炕上架着的木架六柱床,柱内悬挂红绫幔帐,从撩开的床幔望出去,小小的房间内围了一圈的炕,对面炕上摆着炕桌、坐垫……窗格是木制的,门扉也是木制的,整个房间的陈设看起来非常古朴。都说这几天住的宾馆条件很差,可这里看起来,设施比宾馆还不如。

需不需要这么夸张啊?有宏他们到底把我拖到什么地方来了?难道这里离机场很近?

还是……我睡迷糊了?

“嘎吱!”好像是外屋的门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一群穿着古怪长袍的人一股脑的涌进了这间屋子,可我见过的蒙古人穿民族服饰时是有束腰带的,这些人身上穿的长袍不如蒙古袍宽大,但不论男女的穿着却都是从脖子盖到膝盖,衣着样式反倒更类似清朝电视剧里的剧服,只是他们的袍身没有收腰,也没有腰带束腰。

这些人进门后,一个个瞪大了关切的眼睛盯着我。

凑得那么近,压迫感那么强烈,我想无视他们的诡异扮相都不行。这些人年纪都不大,十岁左右的小毛孩子,脑前脑后剃得一个溜光,只后颅顶心留了一束发,编成了小细辫子拖在肩膀左侧,辫梢束着黑色的穗子。

这算什么打扮?蒙古人再怎么爱穿民族服饰,也不会梳小辫,这副样子倒有点像是元朝时蒙古人的打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民风返璞归真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我被盯得头皮发麻,噌地跳起,心虚的直往床角缩退。可还没等我退到头,手臂上骤然一紧,倏地被人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那人无论是声音,还是环抱住我的胳膊都在轻微的颤抖。

我僵住,直觉的便要拿手去推,可是这个人的手劲好大,我那点力气仿若蜻蜓撼柱,丝毫起不到半点作用。

Faint!我忍不住朝床顶翻了个大白眼,却意外的接触到一双温润清澈的眸子。

我愣了下,那双眸子似乎洞察了些什么,淡淡的透出一层笑意,越过床前的人堆,而后看清楚了那个眸子的主人,竟是一个穿蓝锻袍子的小男孩,脸上真真切切的摆着关切之情,以及松了口气后的欢愉。

那是什么意思?我一惊,我和他很熟吗?怎么瞅着他的表情好像跟我很熟一样。

“呃……”我想开口,可是喉咙里发出的嘶哑难听的嗓音却把自己给唬了一跳。

“大哥!你快放开东哥吧,要是被阿玛[1]看到你抱着她不放,一定又会生气了!”说这话的是一个挤在人堆前约莫五六岁的小娃娃,虎头虎脑的,脑袋光溜溜,只囟门处留了一块黑发,整得倒像是《西游记》里的红孩儿一般可爱。别看他年纪不大,讲话倒是中气十足,活像个小大人似的。

我刚想笑,忽然察觉站在那小娃娃身后,之前还深深望着我的那双眼眸光泽黯淡了下,然后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闪到人群后。

我有些讶异,抱着我的人却突然放开了我,转身一把将小娃娃腾空拎了起来:“你说什么?莽古尔泰,你这是在威胁我?”

那个小娃儿哇哇大叫,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这个……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我心里寒丝丝的,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冷得不行,上下牙齿互相碰撞,咯咯咯的打起架来。

“大哥。”碍于周围的人全都默不作声,之前的那个蓝袍男孩终于开口,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听后却冷哼一声,将小娃娃从半空掷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