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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40)

李明听着裴文宣的话,低笑了一声:“这些年轻人,心思倒活络得很。”说着,李明抬眼看着裴文宣道,“是杨泉?”

裴文宣抿紧唇,低声道:“是。”

“微臣心中慌乱,背着公主慌不择路,等醒来之后,我与公主商谈,得知公主并不知道此事,便未曾多说。今日清晨,我与公主齐齐获救,皇后宣召微臣入宫,而后皇后告诉微臣……”

“说什么?”李明淡声询问,裴文宣顿了顿声,似是犹豫,许久后,他才道,“皇后让微臣隐瞒与公主相处之事!哪怕是陛下问起,也不可说真话,只说我昨夜遇到杨公子,与杨公子一同救下公主,被人追杀,而后我半路走失,是杨公子救的公主。”

李明听着裴文宣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向朕求救的理由?”

“陛下,”裴文宣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来,似乎做出了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他看着李明,抛却了生死一般,直接开口道,“既然话已说到这样的程度,微臣也就直言了。昨夜微臣所见,今日皇后所言,一切已经十分明了。皇后早已决定和杨家结亲,昨日之事,不过只是演给公主看,想让公主因为一出英雄救美对杨泉刮目相看而已。但这样的事却被微臣撞破,以杨泉狭隘之心思,杨家胆大包天之作风,如今出了宫城,微臣焉有命在?”

李明沉默不言,许久后,他缓声道:“你放心,皇后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谋害于你。”

“陛下当真觉得,”裴文宣盯着李明,刻意放缓了声音,“杨氏与太子结亲,是小事?”

裴文宣如此问,李明终于正了神色,他抬眼盯着裴文宣,许久后,他缓声道:“你知道的,似乎不少?”

“陛下,”裴文宣冷静提醒他,“三年前,微臣父亲尚在时,微臣乃裴氏嫡长子,当年新科状元,天子门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父虽已亡故,但有些东西,”裴文宣抬眼看着李明,暗示道,“却始终还在。”

李明听裴文宣的话,露出了几分玩味神色来:“那你说说,为何杨氏与太子结亲,不是小事?”

“杨氏在边关作威作福多年,拥兵自重,边关多战事,每次战事开始,杨氏要钱要粮要人马,然后抵御戎国,每场战事都赢得漂亮,却从不出兵根除戎国。陛下多次要求出兵灭戎,杨家均已时机不至为理由驳回。西北有民谣,‘夏有双帝,北杨南李’,可见杨氏于西北之权势。”

“说。”李明神色平淡,“继续说。”

“朝中对杨氏,又惧又敬,惧在于杨氏之兵权,敬在于边疆多年,全靠杨氏坚守,故而陛下怒于杨氏,却从未有过激之举。然而今年冬末,戎国新君继位,戎国再犯,杨氏不战而降,连失两城,而后第三城由陛下命死守,以五万兵马守两万敌军大败,如今已退至长平关,临时增援之后才与戎国对峙而立。为何镇守边疆多年的杨氏会突然溃败至此,陛下可有想过?”

“你知道?”

“微臣想,陛下也知道,”裴文宣冷静道,“杨氏多年来,一直以军饷贿赂戎国,每年所谓开战,不过是和戎国串通演戏而已。戎国弱冶铁之术,其实力根本不堪一击,只是杨氏多年哺育,给予戎国喘息强盛之机,如今新君继位,心在大夏,不肯收纳钱财,故而一战,便溃败至此。”

“你敢说得很。”李明低喝出声,裴文宣立刻叩首,低声道:“此消息在边境早已广为人知,陛下应当也早已知晓,不然,以陛下圣明之心,怎会对国之栋梁有动手之意?”

李明听裴文宣马屁,心中稍舒,他直起身来,冷声道:“继续,这和公主婚事又有何关系?”

“陛下明知杨氏战败,却压住消息不发,还将公主接触杨泉,陛下之用意,微臣猜想,是陛下希望公主的婚事,不会成为太子殿下的筹码。”

“近些年来,随着太子年长,皇后母族上官氏在朝中权势扩张极快,太子不尊陛下,多次忤逆,无非是上官氏在后撺掇。陛下担忧上官氏利用公主婚事,故而给公主挑选的对象,皆为身份合适却不涉政之人,而杨泉虽有兵权,却将面临灭顶之灾,陛下如今应当正在收集证据,就等将杨家一网打尽。可是?”

李明不言,权作默认。裴文宣认真道:“可陛下若是有此打算,那就大错特错了。”

“哦?”

李明颇有几分不在意:“裴爱卿又有何高见?”

“陛下可知戎国实力?”

“极强。”

“那就是陛下误解了,”裴文宣解释道,“戎国乃蛮夷之地,我朝之刀刃,可以轻而易举划破他们铠甲,我朝士兵只要配备齐全,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今日戎国大败杨氏,其原因在于杨氏多年供给军械,戎国此次进攻,是以我朝武器反攻,但不是自己做的兵甲,总有耗尽的时候,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