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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光武·秀丽江山(二十四史系列)(46) 四卷完结+番外

“哎唷”背上一阵剧痛,我僵硬着身躯惨叫。

“丽华!”有人着急的扶住我。

我痛得浑身发抖,背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收缩抽搐。

“丽华,你醒醒。”

“我……醒着呢……”哑声开口,连自己都嫌声音太低,我慌乱的抓住身前的胳膊,急道,“我真的考砸了?”

越想越委屈,自己辛苦努力了那么久,居然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忍不住揪着那人的胳膊,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却觉得心口似有滔天的悲哀与委屈涌了出来,愈发难抑,直哭得泪流不止,浑身发颤。

“丽华……你忍忍,再忍忍……”那声音也颤了,搂紧我肩膀却又不敢太使力,“伯姬!伯姬——你好了没?”

“好……好了……”颤栗的声音奔了过来,却听“啪”的声巨响,像是陶罐摔裂的声音。

我吓得瑟缩了下,耳听刘兴哇哇大哭,顿时清醒过来。

“兴儿……”我睁开眼,迷茫的搜索。

“丽华,别动!”一股柔和的劲道按住了我,“伯姬,别愣着,重新去烧水!”

“诺……诺。”脚步声慌慌张张的远去。

我睁大了眼,逐渐对上了焦距。眼前是一张憔悴苍白的俊雅脸孔,清澈的眼眸中明明白白的萦绕着担忧与哀伤的气息。

我喜欢瞧这张脸,喜欢看这双眼睛……幽幽的嘘了口气,我攀着他的肩膀自嘲的揶揄:“你还没死啊?”

他身躯一颤,过了许久,双唇颤抖的印上我的额头:“是啊……我还没死。”唇角抽动,似乎想笑,可是最后却扯了个比哭还不如的表情。

我想到刘元母子,想到良婶母子,想到潘氏、王氏……一时嘴唇哆嗦,泪水盈眶,想来自己的表情比他好不到哪去。

背上有种麻木般的火烧剧痛,我身子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不由皱眉道:“箭拔出来没?”

刘秀眼神一黯:“没。”

我深吸口气,明白他在担忧什么。荒郊野外,这里什么急救设施都没有,更别说伤药之类的东西。这箭钉在我背上,我瞧不见伤势,估计入肉颇深,要是碰上是个铁制的箭镞,那么铁器生锈,搞不好伤口溃烂,还会得个破伤风……

我越想越后怕,咬着唇抖道:“你打算让它留在我身上做一辈子饰品么?”

他犹豫片刻,伸手绕到我背后:“你忍忍……会有点痛。”

“我他妈的已经忍了那么久了,你还要我忍,难道不知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吗?”

“你说粗口?”他惊讶的瞅着我。

我气结:“是啊,我说了,我就说了怎么样?我都快痛死了,你管我讲话粗细……”

他遽然俯身低头,温暖的唇瓣覆上我的嘴。

刘秀的唇软软的,像羽毛一般轻柔拂过,却像是在我平静的心湖砸下一颗石子。脑子里有片刻的眩晕,我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娇羞呻吟的想要退却。

见鬼了,这早已不是我的初吻,想当年在大学交往过的男友没有一个足球队,也起码够得上一个篮球队正选。我为什么还得像个青涩的小丫头一样,忐忑局促的脑充血?

一定是因为受伤了,一定是我失血过多……一定是……

他环臂搂着我,一手托着我脑后,不让我回避,浅尝的亲吻慢慢加深力度,我胸口憋闷,脑袋缺氧。刘秀仿佛给我下了蛊,我居然开始期待他进一步的探索。

朱唇轻启,正欲化被动为主动时,背上猛然一阵剧痛,我惨叫一声,两眼发黑,颤抖着倒在他怀里。

“三哥……”刘伯姬怯怯的站在两丈开外,手里提拉着自己的裙裾包裹了一只破边缺口的陶罐,脸上脏兮兮的,黑一块白一块,一双杏目泪汪汪的,鼻头通红,说不尽的楚楚可怜。

她脸上有惊恐、有震骇,手里捧着陶罐不住的颤抖,可是她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惨白着脸,很硬气的站着。

那一刻,我不禁佩服起她的勇气。

背上的剧痛逼出我一身冷汗,之后冰冻般的寒意如暴风般席卷而来,我瘫软的倒在刘秀怀里,牙齿咯咯打着冷颤。

“把热水拿来!”刘秀冷静的吩咐妹妹。

刘伯姬把水放下,静静的望着我,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耀着满满的敬意。

“你替她把衣服脱了,小心些,别碰到她的伤口……”

我痛得说不出话来,全身无力的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刘伯姬默不作声走到我身后跪下,刘秀撑着我全身的重量将我扶了起来。

外套被小心翼翼的扒了下来,我看不见刘伯姬的表情,却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呼吸急促粗重起来。外衣是深色的,血污了也许还看不出来,可是里面内衣却是白麻裁制,吸水性极好,估计这会儿早被血水浸透了。

她开始脱我的内衣,手指冰冷的颤意透过我的肌肤很鲜明的传递过来,我“咝”地吸了口气,不舒服的哼了声。

“动作轻些……”刘秀小声的提醒。

“三哥……”她颤声,“伤口……衣服粘住了……”

片刻的沉默后,刘秀果断的做出决定:“你来撑着她!”

刘伯姬应了声,两人交换了位置,刘秀的手抚上我□的肩膀,虽然同样带着如冰般的寒意,却如磐石般坚定,毫不犹豫。

“丽华……”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虽然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却仍是眨了眨眼。

“你撑住一口气,无论多疼,都不许昏过去!你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昏!”

我闭眼,睁开时一颗滚烫的泪珠自眼角悄无声息的坠落。

向来柔和爱笑的刘秀,居然也有霸道的一刻,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刘秀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说话。那么温润如玉的人啊……居然……

嘶——内衣被撕裂,刘秀果断的用撕下的布料蘸了陶罐里的热水,往我伤口上摁去。

我闷哼一声,火烧般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我痛得浑身颤栗。入眼,刘伯姬的轮廓从一个变成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三个……晃晃悠悠的重影叠在一起,晃动得一片模糊。

“丽华——挺住!”

我屏息,一口气憋得自己满脸通红,眼前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却是换成了刘秀焦虑的脸孔。

我瞪大了眼望着他,他在害怕吗?

是的,他是在害怕!他眼里真真切切的写着惊恐!

这一次,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没有戴上任何掩饰的面具,没有掩藏自己的内心,这就是他真正的心意。

好难得,能看到他的心——而他,在害怕!

胸中的一口气终于耗到尽头,就在我以为自己再也接不上下口气时,他突然低下头,鼓足一口气对着我的嘴渡了过来。

“咳!”我缓过一口气。

他迅速脱下长衫,我牙齿打颤的看着他,他极为小心的把自己的外套替我披上,然后将我侧着放倒在一席破席上。

“箭已经取出来了。”他伸手拂开我遮面的湿漉长发,眼神极尽温柔。

眼皮很沉,似有千斤重,我困得实在不行了,可是却怎么也不放心让自己就此昏睡过去。于是强撑一口气,细若蚊蝇的挤出一句话:“箭……拿来……”

刘秀眉头轻挑,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但他却没说什么,招手让刘伯姬把那支血淋淋的箭捧到我面前。

箭是毛竹削制,做工十分粗糙,我眯着眼,目光下垂落到箭头上,然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枝很简单的竹削箭,箭头也只是削尖了而已,并没有安上铁制的箭镞。

“谢谢……”我低语一声,全身放松,神志终于渐渐迷离。

纬图

据说,我这一挨席便是接连睡了三天三夜,且一到夜里便高烧不止,如此周而复始。刘秀兄妹衣不解带的在湿气很重的山凹里照顾我,因为怕我有闪失,就连睏极时眯个盹都不敢稍有疏忽,一日两餐,饿了便就着烧融的雪水啃烧饼。

他们兄妹俩如此照顾了我三天三夜,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醒来时恍若一梦,虽然体力不支,可是精神却是好得很,一点也想象不出刘伯姬口中描述的那种九死一生的情景。

不过,刘伯姬却是明显瘦了,眼眶眍了下去,脸色蜡黄,下巴尖瘦,愈发衬得那双眼睛大得空洞。

在拿烧饼给我时,她虽还睁着一双眼,表情却是呆滞的,一副恍惚走神的样子,脸上时时流露出悲伤凄凉的神情。

我明白她在想什么,几次想把刘元等人遇害的实情相告,可又怕她承受不了这么残酷的打击,只得啃着烧饼角默默的看着她。

赖以藏身的地方无法用“山洞”来形容,这里也就是一处山面往里凹进去一个瘪坑,堪堪挤上三四个人,只是山面背阴,坑里污水沉积,湿气很重。

洞里唯一一处稍微干燥的地方被我占了,脚边燃着一簇干柴,已经快烧烬了。洞口不时有风刮进来,那股蓝幽幽的微弱火苗顺着风东倒西歪,感受不到一点热度。

刘伯姬缩在火堆边,像只受伤的兔子,双眼红肿,身子消瘦单薄的,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在洞壁上,长长的像根细竹杆。她身上没穿外套,她的外套这会儿正盖在我身上充当被子,内里穿了身嫩黄色的中衣,却也是破破烂烂的扯去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