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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154)+番外

德格类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算术学得不差。”

莽古尔泰笑道:“由着他们群龙无首去,大明越乱越我们越有利。”

兄弟三人正聊得起劲,全然没注意莽古济面如白纸,若不是武尔古岱在她身边支撑着她的腰,这会儿说不准就溜到地上去了。

红丸这东西,着实是莽古济心头一大痛,它不仅仅毒死了一个大明皇帝,还祸害了阿木沙礼一生。

莽古济只觉得眼角酸涩,险些崩不住要落下泪来。恰在此时,院外头噔噔噔的传来一阵急促跑步声,不等丫头打帘子开门,门口已是急吼吼地冲撞进来一个娇小的人影,竹帘子被她摔得哗啦直响。

莽古尔泰坐的位置正对着进门口,第一个便瞧见了那人,嘴角扬着笑道:“哦,是佳穆莉来了呀……”

可佳穆莉急切地将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都没顾得上搭理莽古尔泰,倒叫莽古尔泰那张脸笑得好不尴尬。

“阿玛!额涅!”佳穆莉看到了父母,顿时乳燕投林般的朝他俩奔了过去,“额其克被抓起来了!”

武尔古岱夫妇皆是一怔,旁人更是一头雾水。

这时门外陆陆续续走进来一群孩子,领头的却是莽古尔泰的第五子额弼纶。额弼纶进门后瞥了眼阿玛,然后快步走到莫雅绮跟前,学着一副大人样的行礼:“额涅,方才我带弟弟妹妹们去街上玩,看见一队士兵押着莫洛浑额其克、尼伦姑、尼果济姑他们经过,佳穆莉妹妹想上前招呼,却被兵丁挡了回来……”

当额弼纶侃侃而说的时候,满屋子的大人已是面色皆变,待他说完,佳穆莉已是委屈得放声哭了起来:“那些兵好凶,他们把额其克绑得严严实实,不让我靠近,可我分明看见额其克脸上有伤,额其克大声叫我的名字,让我回家找阿玛……”

武尔古岱脸色铁青:“他这又是做下什么孽了,找我……找我有什么用?每次闯祸都要我给他擦屁股……”

莫雅绮瞥了眼一脸懵懂的乌仁,言语中带着无奈与尴尬:“到底是与我们一个阿玛生的兄弟姐妹,我们总不能真由得他受罪去。”

这些年来,莽古尔泰对莫雅绮这个福晋一直十分敬重宠爱,他至今膝下共有七个儿子,其中四个皆出于莫雅绮,而现在……莽古尔泰的目光落在莫雅绮大如西瓜,夏袍难以遮掩的肚子上,现在他们的第五个孩子即将诞生。

之前衮代死,莫雅绮受惊动了胎气,好不容易才勉强养住胎,如今胎儿即将临盆,莽古尔泰虽然不待见那三个妻弟妻妹,可看在莫雅绮的份上却也不得不伸把援手。

“可看清是哪一旗的人?”

额弼纶道:“先是正红镶红两旗的人,后来又来了一拨镶黄旗的人,两边人马对峙了会儿,最终还是两红旗还是将人交给了镶黄旗带走。”

“镶黄旗?”德格类惊住了,“是阿玛的人!”

“你可看得真切?的确是镶黄旗?”

莽古尔泰的质问让额弼纶刹那间没了自信,他嗫嚅着低声说:“兴许不是,没打旗号,不过,看衣着腰带……不是镶黄旗的话,那就是正黄旗的……”

莫雅绮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肚子。

第十三章

阿木沙礼从闷热的马车上下来,不等脚踩到地便已不停地抱怨说:“天这么热,坐马车里头真是受罪,真不如给我匹马……”话没说完,抬头看见三贝勒府门前站着的一男人,顿时哑了。

这么多年,同居赫图阿拉,逢年过节沾亲带故的亲眷之间还得来往,与他不是一面都不曾见过,只是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同处一个场合,人群里匆匆一瞥而过。

岳托正在拆卸马车,原是想牵了马走的,待看清刚刚停下的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后,反而停住了动作。

他与阿木沙礼四目相对,二人仅隔了十余步的距离。

秋老虎的威风依旧,仅这么片刻的工夫,岳托便觉得额前有汗珠子滑进了他的眼睛里,咸津津的刺激得眼睛生疼。他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却发现在看见自己后瞬间变得表情僵硬的阿木沙礼并没有无视他,也没有用仇恨的目光唾他一脸唾沫,反而抬起右手,对他行了个抚鬓礼。

虽脸上并没带上笑容,但这个动作却是让心怀忐忑的岳托一下子傻了眼。

“我……那个,我从界藩城回我阿玛家,听说我二弟又惹祸了,我那个……你萨茵姑担心你额其克,所以我顺路送她来找五叔……”

他像个愣头青一样结结巴巴,讲完后发觉自己把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表达得乱七八糟,心里愈发没底,心虚得直发慌。

阿木沙礼点点头,没说什么,带着丫头,径直往门里走。

还没等她跨进门呢,洞开的门扉里冲出来一个人,慌慌张张地直接撞到她怀里。阿木沙礼一个不察,被来人一头顶在了胸口,冲力过猛,直接将她撞退好几步。因是坐车出行,她这一身穿的颇为端正,就连脚上穿的都是绣花高底鞋。她这一退,脚底下两寸余高的鞋底踩滑在了台阶上,她一个踉跄失去平衡,上身往后仰倒。

千钧一发间,岳托甩脱手里的马辔,一个箭步冲上台阶,眼明手快的将她抱住。

“姐姐!”佳穆莉没想到自己竟会撞到姐姐,她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你怎么来了?”

阿木沙礼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待眼前的眩晕感略微消去些,正要回答,却觉察到一双手正牢牢的握在自己腰间。她低头看了看那双明显被太阳晒到黝黑的粗粝大手,顺着那手慢慢抬头,目光诡异地定住在了岳托脸上。

岳托如遭雷击,忙撒手后退。

佳穆莉大叫道:“你来得正好呢,姐,陪我回家吧!莫雅绮姑要生了!额涅说我留在这只会添乱,赶我回家哩!”

“啊?”阿木沙礼惊讶的说,“不是说还有一个月才会生的吗?”

“不知道不知道啊,反正我听姑姑叫得瘆的慌,你陪我回家吧!”

阿木沙礼是来找莽古尔泰的,她这阵子经常往来三贝勒府,若非迈达礼已经娶亲,且与元福晋恩爱有加,否则以她这么积极走动的架势,肯定得让莽古济动起将她嫁到三贝勒府里去的心思。

“你先让奴才送你回家去!我进去看看莫雅绮姑!”阿木沙礼搪塞道。

佳穆莉上前挽住姐姐的胳膊不肯松手,一脸的娇憨状,侧首看见一旁的岳托,不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道:“岳托哥哥也是要去看莫雅绮姑?”

岳托摸了摸鼻子,刚要回答,却被阿木沙礼抢先道:“他只是路过。”

“是吗?”

阿木沙礼斥道:“你莫打岔,赶紧听额涅话回家去!”

佳穆莉扁了扁嘴,大眼睛灵动地眨了眨,撒娇道:“可是阿玛和额涅都不在家,你也不肯回家,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害怕啊……”

岳托看她一脸天真娇憨,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木沙礼伸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胡说,家里那么多奴才侍婢的伺候你,哪里就你一个人了。”不由分说,将佳穆莉拖着塞进她来时的那辆马车里,有叮嘱跟着佳穆莉的两个小丫头,“好好看着你们主子,她若再淘气,你俩也不用再留下伺候了!”

佳穆莉从车窗里钻出脑袋,冲她吐舌扮鬼脸:“姐你这么凶,难怪姐夫你不要你!”

阿木沙礼脸色陡然一沉,目现厉色,佳穆莉吓得忙缩回头,甚至将车窗关的死死的。

阿木沙礼轻轻拍了拍窗,柔声说:“回头把窗打开,天热,别憋坏了自己。”作势朝车夫挥挥手,车夫一甩马竿,马车噔噔噔跑了起来。

看着马车走远,阿木沙礼才吸着气提了提右脚,微微转动脚踝,眉头却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脚扭伤了吗?”冷不防的,岳托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阿木沙礼吃惊的扭头:“你怎么还没走?”

她惊讶厌恶的表情一点都不带做作掩饰,从表情到语气,与方才那个端庄贞静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岳托突然小心翼翼的心绪像是突然释空了一半,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在啊。”低头看她腿,“还能不能走?你走两步我看看呢!”说着,伸出手欲扶他。

阿木沙礼下意识地伸手,赶苍蝇一样噼噼啪啪拍打他的手:“你手往哪摸啊你,你敢再伸过来试试,看我不剁了它!”

岳托也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脱口道:“好啊,我刀借你。”

阿木沙礼脸色臭臭地瞪着他。

岳托也反省过来自己方才失言,这话说的好似调戏人,却不知道阿木沙礼盯着他腰间佩刀的地方,满脑子浮想联翩,尽是当年岳托跑来认错,而自己一刀捅在他胸口的画面。

阿木沙礼一阵眩晕,她本就崴了脚真不稳,这么一晕乎,人就像面条一样瘫软下去,不等门莹来扶,岳托已是再度抱住了她。

她身子娇小,可气色养的不错,脸若满月,看起来像是精心呵护下养尊处优惯了的,可不曾想那腰骨却是纤细得不盈一握。岳托恍神间,却听得阿木沙礼在他怀里也不挣扎,只是语带哽咽:“那年一刀没砍死你,如今你平步青云,便可肆无忌惮的拿话来糟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