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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156)+番外

门莹一个没忍住,噗的笑了,笑完立即知道自己闯祸了,忙捂着嘴,拉着讷莫颜背过身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阿木沙礼呸的松开他的手指,啐道:“我的脸是哭红的吗?分明是你刮红的!”

岳托哭笑不得道:“我就是个粗人,都跟你说了,你要打要杀都随你,只是别整伤了自己。”他试着松开阿木沙礼,慢慢蹲下身,去握她的右脚。

阿木沙礼缩了缩脚,不过还是让岳托握了个正着。

“还好呢,没伤到骨头!”岳托起身,“我看你还是别进去了,里头乱的很,大家都忙着照顾五婶。我送你回去吧!”

阿木沙礼瞪眼:“多谢!我自己回去!”

“你怎么回啊?走路回去?”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我当然是坐车回去。”

“那你车呢?”

阿木沙礼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乘来的车已经被妹妹带走了。

“我……我不用你管!”

岳托笑:“你还真和小时候一样任性呢,刚刚看到你妹妹时,我就在想,她跟你小时候长得可真像!”岳托趁阿木沙礼愣神间,已是将她轻而易举地抱起,往他的坐骑上一放。

阿木沙礼慌道:“你这是做什么?”

“送你回家啊!”

“不……不不……”

慌乱间,岳托已飞身上马,两人前胸后背紧挨着,共乘一骑。阿木沙礼说不出的浑身难受,用手肘猛力撞他胸口:“快放我下去!”

“你小心手疼啊!”岳托将她的手拉住,示意她拍了拍他胸口,“我今天早上出了趟公差,里头穿着护心镜甲胄还没来得及脱……”

阿木沙礼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坐稳了!”一勒马缰,马冲出去的一瞬间,岳托对原地站着已经看傻了的两丫头喊道,“自己想法子回去!”

阿木沙礼气得想尖叫,又怕叫声引来路人围观。

跑了会儿,岳托见她坐在身前不说话,不由惴惴不安起来,讨好的说:“你不如把脸转向我,免得吃一嘴风沙!”

阿木沙礼被风呛得本已不太好张口,这会儿偏他还贴着自己耳朵说话,热辣辣的呼吸直往耳蜗里钻,钻得耳朵眼里,甚至心里都在发痒。她恼怒之极,索性假装没听见,不搭理他。

岳托见她没吭声,怕她出什么事,忙减慢了速度,找了僻静之处停了下来。

“阿木沙礼?”

她不吭声。

岳托急了,忙跳下来,转到她身前来。

她斜着身子,侧坐在马上,他站在她跟前,抬头仰望。

这样诡异的高低姿势,两人一马搭配在一起,却是出奇的和谐。

阿木沙礼的脸,被风吹的愈发红润,一双眼微微眯着。她的长相并不是顶顶好看的,可这会儿双靥晕红,眼眸熠熠,却是说不出的美。岳托有点儿晕乎,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避开她的目光,低头从马鞍上解下水囊,仰头灌了一口。水滴顺着他的脖子往胸口流淌,他一口气灌下半囊,方才缓过气来。

抬头与她目光一触,他又是一阵心慌,把视线垂平,落在她那双微微晃动的绣鞋上。

她身量娇小,连带着那一双脚也比寻常女子小上许多。女真女子素来不裹脚,上得了马,下得了田,遇到农忙时节,妇人干起活来顶上一个壮劳力。岳托看惯了随军的那些妇人,从来没想过,原来还有女子生得如此一双纤细玲珑的脚。这一看,不由像是迷怔了一般,胸口如火熊熊燃烧,愈发口干舌燥起来。

他想喝水,可手方动了动,那双漂亮精致的小脚却突然伸出一只来,鞋尖踢了踢他胸口:“喂,把水给我。”

岳托茫然的看着那鞋尖,轻轻的,不着痛痒的,一下又一下的踢着他的心,全然没去思考她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你聋了呀。”她下力气踢了他那么多下,他就像个木头一样动也不动,果然还真是说到做到,不逃不避,任打任骂。

阿木沙礼泄了底气,软绵绵的说了句:“算了,咱以后好好说话吧,别弄的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我渴了呢……”

最后四个字,颤巍巍的带着尾音,她声音本是清脆,骂人耍横时脆音便带着尖利,可放柔缓时,却自有一股子娇气。岳托小时候是见过她任性撒娇的,他生病发烧时她帮他铺床盖被,他被人欺负时,她偷偷替他出头结果险些弄伤自己。她任性又娇气,惯是被人呵宠长大了,在岳托看来,她任性得可爱,娇气得天真……可这一切的美好,却都毁在了自己手里。

有多久,没听到她这样对自己说话了呢?久到他曾经觉得这辈子也许都无望了。

他突然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只是牢牢的抓着。哪怕她一脸惊骇得拼命挣扎,他也不愿再放手。

“我……我现在已经有能力……我可以照顾到你了……我……阿木沙礼,你嫁给我吧!”

她憋红了脸,一只手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开,扬手朝他脸上啪的掴了下去。

第十四章

汗王大衙门。

殿上的气氛凝滞了许久,贝勒、台吉、总兵……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把头低着,假装自己没听见大汗刚刚的怒骂声。

这种时候,傻子都知道该尽量减少存在感。

但,有些人,即使想躲也没得躲。

努尔哈赤极为愤怒,足足骂了半个多时辰,方才静了下来,而后开始点人头。

“苏鼐!”

作为努尔哈赤六女婿的苏鼐默默走上前,打了个千儿行礼:“大汗。”

努尔哈赤面色稍霁,目光凌厉地将一众人等扫了个遍,站在前首位置上的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以及武尔古岱皆是头皮一阵发紧。

努尔哈赤的案桌下,依次跪着硕托、寨桑武、莫洛浑、叟根,另一边更是捆猪仔一般束手束脚的绑缚着乌日多克、王佳氏、布尔吉、尼果济还有尼伦,男人们皆是把头低埋不吭声,几个女人,除了布尔吉两眼发直神志恍惚外,其余的早在一开始啼哭时就被努尔哈赤命人堵了嘴。

努尔哈赤指了指底下这些人,对苏鼐说:“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我大金国的子弟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哼!”

苏鼐领命,指着尼果济说:“这一个原是我弟弟松阿里的福晋,去年里私自逃回了娘家,终日里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昨儿个她来寻松阿里,说是要有个大好前途要带上松阿里一起,却是他们这些人想要叛逃大明。我弟弟晚间至我家将这事告知我,我连夜进宫,只可惜当时大汗已就寝,我便去找了大贝勒……”

苏鼐说的极为简短,但个中惊险曲折众人已是通过各种渠道早有耳闻,苏鼐叙述时,松阿里站了出来,跪在地上磕头道:“是我管教不严。”

努尔哈赤摇头:“你举报有功,何罪之有?”

说话间,尼果济在地上不停的挣扎,一双哭到红肿的桃花眼憎恶怨恨地瞪着松阿里。松阿里心虚地别开眼,不敢与她对视。尼果济再水性杨花,但她来寻他时,却还是念着夫妻情分的,且当时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动心,更是当面应允过要随她一同去明国的。

努尔哈赤没有像松阿里定罪,相反还赞了他,赏赐了不少东西。而松阿里只是不敢接受,只一味的碎碎念叨着是自己对妇人有失管教。

他想开口替尼果济求情,苏鼐及时阻止了他,岔开话题说:“大汗既说你无罪,你可故请罪?何况你与尼果济已非夫妻,她有错,与你何干,何来管教不严之说?”

这话题堵的及时,却是牵扯到了管教问题。而说到管教问题,在堂上这些个肇事者身上,牵扯出来的代善、阿敏等人却具是责无旁贷的。话已至此,他们自然没有再装聋作哑不吭声的道理。

武尔古岱眼角余光瞥了瞥代善和阿敏,犹豫了会儿,硬着头皮站出来第一个解释:“我弟弟莫洛浑,素来贪得无厌,穷奢极欲,挥霍无度,不顾家计,冬日里裁制貂衣,寻常人得一件保暖即可,他得了三四件尚不知足。而自尼果济归家后,所用耳坠、项圈、手镯、脚镯等,皆以黄金打造。我福晋莽古济,大汗格格,身份娇贵也从未有如此奢欲。即便如此,莫洛浑还对我夫妻心生不满,说我待他供养不足衣食,而成日里厮混于寨桑武家中,昼夜宰牲饮宴。事到如今,弟弟妹妹居心叵测,我这个做兄长不敢担保他们无辜良善,更不敢担保他们日后心存善念。大汗!”武尔古岱跪下,“莫洛浑与我已无兄弟之情,既如此,若他心怀奸慝,恳请大汗勿以弟罪,株连于我。”

这番话讲出来,代表着他不会为莫洛浑三姐弟求情,甚至还当场与他们划清了界限,断绝了兄弟兄妹之情。

莫洛浑这时候方才感觉到了惶恐,他打小被骄纵惯了,听了两个胞姐的话,真个觉得哈达的首领贝勒原该是属于自己的,武尔古岱抢了自己这么大的机遇去,那么无论自己向他索要什么都是自己应当应得的。而事实上,从小到大,的确武尔古岱对他真是有求必应,他便觉得这是武尔古岱心虚所致,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武尔古岱会放手,对他置之不理。

“哥……哥……”他心慌意乱地流下眼泪,一半是因为吓的,这时候原本可替自己拿点主意的两个姐姐都被绳索绑着,嘴巴里塞了胡桃核,用布绳勒着,堵得个严严实实,半句话都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