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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39)+番外

杜度一手高举护住头部,一手将阿木沙礼搂在怀里。

海东青的爪子抓破了杜度胳膊上的皮套子,杜度扬手之间,一拳砸中海东青的脑袋,嘴里骂道:“畜生!”

海东青不听使唤,煽动着翅膀,想振翅高飞却似乎又有心无力,每次飞起又落下,起起落落间不知道抓了多少人的,惹得众人抱头逃窜,一片尖叫声。

和硕图离得近,他原想用箭射那鹰隼,沒想到因为距离太过接近反而使不上力,身上被隼爪狠狠挠了几下,衣服划破了不说,有一爪还挠在了他脖子上,顿时火辣辣地生疼,也不知道有沒有挠出血來。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举起手中的木弓便当马刀使,狠狠地劈砍向海东青。

海东青飞不高,生生地被和硕图砸中了几下,顿时羽绒蓬飞,它濒死般地发出两声凄厉的尖唳。

听到鹰隼的长唳之声,阿木沙礼吓得浑身一颤,杜度立即将她搂紧,口中念道:“不用怕,有我在,别怕……”

阿木沙礼窝在他的怀里,把脑袋使劲往他怀里拱,两手握拳放在自己胸前,手心里悄然攥着一把隼羽。

岳托显然也注意到了对面的混乱,因为站的远,所以他看得更清楚。那些少年被一只隼搞得大呼小叫,手忙脚乱。有些人为了躲避海东青的抓挠,居然慌不择路,不留神就互相撞在一起,结果咕噜滚下山坡。

幸而这山岗沒有悬崖峭壁,他们这群人随扈的奴才侍卫也算忠心,及时护主,要不然还不定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受伤。

他看着那个自己熟悉的女孩儿钻在那个少年的怀里,瞧不见她的脑袋,却可隐约看出她娇小的身躯正在颤栗。

她应该很害怕吧?

他的脚步微微一动。

目光往上微移,他看见少年正低头搂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脸的温柔。

岳托转身。

“哥……哥哥……”硕托的喊声里还带着哭腔。

“走吧,这里沒我们什么事,我们还是继续去找陷阱……”

“哥哥……你的肩……”

岳托低头瞄了眼伤口:“不重要,已经不流血了。快走!”他边说边健步如飞地往回走。

硕托犹豫地看着哥哥的背影,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对面。

那个女孩子窝在少年的怀里,受到惊吓的小脸微抬,那双大大的眼眸里蕴藏了太多难以描述的情感,硕托甚至有种错觉,她其实正在看着自己。

硕托來不及细想,匆匆一瞥后回头,沿着哥哥离去时的路径,飞奔而走。

第二十八章 登门道歉(1)

孩子们上山狩猎受伤的事让几位当家的主母都吓到了,特别是莽古济,因为传话的奴才说的不清不楚的,她一开始误以为是阿木沙礼受了伤,又听说那伤人的畜生是杜度养的,怒火中烧,当即便要冲到褚英府上去讨个说法。

幸而阿木沙礼完好无损地及时回到了家,只是因为受了惊,到了夜里一惊一乍地从梦里吓醒了,哭了好久,天亮后就开始恹恹的沒什么精神,挨到了下午果然发起低热來。

除阿木沙礼之外,其余几个孩子或多或少都挂了些彩,术禄在山上摔了一脚,崴伤了脚,杜度原本沒受伤,只是沒想到和硕图因为被海东青抓伤了脖子,凶性一起,竟而把一只好好的鹰隼给活活打死了。。那只海东青是十岁时褚英送他的生辰礼,训了大半年才总算小有所成,素來是杜度得意炫耀的一件宝贝。

眼见得和硕图将海东青打死了,杜度火气上來,和和硕图打了一架。和硕图虽然比杜度大上一岁,可他膂力竟然及不上杜度,三拳两脚就被杜度掀翻在地,要不是边上的人将他俩及时拉开,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和硕图脑袋肿成了猪头样,却一口咬定说自己被海东青所伤,杜度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杜度则是认定和硕图是嫉妒他有海东青所以故意杀了泄愤,当然更私底下的两个人在山上因为阿木沙礼而暗暗角力的事沒法摊到明面上说。杜度一口咬定和硕图是公报私仇,小鸡肚肠。

两个人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倒叫东果和噶禄代哭笑不得,徒增尴尬。

和硕图若是东果亲生倒也罢了,可他偏是何和礼的元妻所生的幼子,东果和那位元福晋向來不对盘,那位福晋强悍不输男儿,论起骑射功夫,何和礼都未见得是对手。和硕图自幼随她教养,身手不弱,沒想到这次竟然吃了杜度的大亏。

噶禄代不想让东果夹在当中难做,押着杜度去何和礼家赔礼道歉,结果和硕图和杜度又吵了起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又动起了手。噶禄代呵斥儿子,何和礼的那位元福晋却一脸平静地说:“让他哥俩过过手,我看杜度这孩子不错,将來必是大有出息的,和硕图太自以为是,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一句话让噶禄代惊讶不已,但她哪能真让两个孩子动手,明面上依旧将杜度骂得狗血淋头,命人将两人分开。

杜度犹自不甘心,指着和硕图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的小心思,跟小爷我斗?你以为爷是岳托吗?会任由你拿箭射面也不吭一声?”

和硕图脸红脖子粗的反驳:“我哪知道他们是二舅家的表弟?我管他是硕托还是岳托……总之就是傻子!”

两个人互相对骂的话又让东果和噶禄代吃的一惊,详细盘问后,几个大人顿时觉得头又胀了一圈。

最后还是何和礼的元福晋干练老道,叫來了自己的次子多积礼,嘱咐他备上礼物,去代善家走上一趟,一來探望岳托、硕托兄弟,二來替弟弟和硕图赔礼道歉。

第二十八章 登门道歉(2)

多积礼去了代善家,代善不在家,因是自家亲戚,济兰便在正屋的厅堂明间见了他。多积礼和代善同年,外貌生得更偏向于何和礼,斯斯文文,说话都是彬彬有礼让人心生好感。

济兰听他说明來意后,先是一愣,而后不动声色地笑了起來:“岳托这孩子也真是个不省心的,带着他兄弟胡闹淘气也就罢了,居然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想來和硕图也不会无缘无故拿箭射他,不过是个玩笑罢了,孝子打打闹闹不知轻重是常有的事,大姐也太过客气了。”

多积礼从进屋后便一直目不斜视,低头坐在一张圆杌上,济兰招呼他上炕坐时他也婉言谢绝,一直谨守晚辈礼。这会儿听济兰说了那么多,却始终沒提让岳托、硕托两兄弟出來见上一面。她边上倒是坐着一个孩子,眉目生得极好,唇红齿白,面上带笑,只是从年纪判断,绝不可能是岳托或是硕托。

多积礼不卑不亢地重新把被她拐得不知道跑哪去的话題拎回來,提出遵母之命,要见一见岳托、硕托。济兰推诿不去,只得不情不愿地跟身边的孩子说:“去把你大哥二哥叫來。”

那孩子清脆地应了,从炕上跳下地。多积礼见状,抢先说:“不如我跟了去,这一位……表弟……”

“我叫萨哈廉。”那孩子目光清澈,生就一副冰雪聪明的样子,虽然年幼,口齿应答却清晰,也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害羞内向。

“那就有劳萨哈廉了。”

“不客气。”

济兰张嘴想拦,多积礼已向她行了礼,拉着萨哈廉的小手施施然地跨出了门。

虽然來时已被额涅耳提面命,不过见了那间陈设简陋的屋子后,多积礼还是有些震惊。权贵之家,除非条件实在不允许才会如此委屈嫡子,多积礼亦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他自问以他家的条件是远远比不上代善的,怎么也想不通代善如何要这样薄待自己的儿子。

岳托正在进门口的大灶旁剥兔阳光从门外斜斜地照射进门槛,金色的光斑在他身上跳跃着,手起刀落见鲜血迸流,多积礼发觉岳托的手法相当的熟练,显然不是初次做这活,不由心生好感。

岳托见到多积礼时也是一愣,正不知所措间,萨哈廉蹦蹦跳跳地跨进门,拍手道:“大哥好厉害,又有兔肉吃了!”

岳托微微一笑:“那你晚上过來。”

“我知道。”萨哈廉食指搁在唇上,神秘兮兮地一笑,“保密,偷偷地來。”

多积礼也不见外,进门捡了个小马扎,坐在一旁,帮忙拾掇野味。地上零零碎碎的扔了两只兔子,一只彩尾雉鸡。

“我是多积礼,和硕图的二哥。”多积礼指了指岳托的肩膀,虽看不见伤口,那衣襟上的刮痕却依旧豁着口,沒來得及缝补上。

岳托的手微微一愣,但随即动作很老练地捡了边上的雉鸡,拔了尾巴长的长羽,递给萨哈廉:“你二哥在后院玩,你去找他,让他给你做只毽子。”

萨哈廉接过羽毛,兴高采烈地跑了。

第二十八章 登门道歉(3)

岳托这才仔细打量起多积礼,多积礼也不回避,神色坦然地任由他探视。

“董鄂家的……表哥?”

“是。”多积礼笑道,“你兴许见过都类,你大姑的儿子,我的五弟,都类。”

岳托摇头:“沒见过,不过有听说。多积礼哥哥找我是为了和硕图的那一箭?”

多积礼歉疚地说:“我替我四弟道歉,这小子行事太过鲁莽。”

岳托点了点头:“也好,你若不來,早晚这一箭我是要还给他的。既然你來了,那就一笔勾销吧。”

多积礼一怔,显然沒料到岳托会这般回答。观其面色,表情认真,目光坦荡明亮,竟不似孝子说笑或者赌气。

这一眼对视,让多积礼对岳托又有了新的认识,这样早慧成熟的孩子可不多见。

同样的,岳托对多积礼的印象也是极好的,多积礼干活很勤快,看他动作麻利地将一只兔子剥皮洗净,就知道他肯定是个狩猎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