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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48)+番外

岳托仍旧用一句话顶死了他:“会有你四姐年纪大?”

济尔哈朗悲愤泪流了,这小子嘴太毒了,真该祝愿他娶个彪悍的姑奶奶回來,让他尝尝厉害。

济尔哈朗并沒有觉察,他心里头这么想着,嘴上沒个把门的,居然毫不遮拦把话说了出來。

沒想到岳托不以为忤,反而高兴起來:“能和济兰干上而不落下风的,必然不能是个弱的。你说的对,对付叶赫的姑奶奶,只能找同宗同族的來打交道,旁的人,我娶了來,那只是祸害了对方。”

济尔哈朗是想劝岳托改主意的,沒想到起到了反效果,顿时只能归咎于岳托被雷劈了,脑子不太正常。

岳托做事向來不喜欢拖泥带水,他借着自己的阿玛和大伯之间的小别扭心理,趁热打铁,硬是在一个月内就把娶亲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岳托以为搞定了自己的阿玛就能迎來内宅的全面胜利,却沒想到,男人对于女人而言,内宅的争斗完全是外行。岳托再心思细腻,也沒猜到济兰能厚着脸皮只字不提分家的事。

婚礼定在九月初一,喜宴设在家里,新房仍是后院那间三开间的屋子,除了新糊了窗纱和贴了几个大红喜字,这屋里里里外外连墙都沒重新粉刷一下。

其实如果可能,济兰连一钱银子都不想出。如果新娘子不是她娘家的堂妹,聘礼给少了不仅是打代善父子的脸,也是打她自己的脸,以她原先拟定的聘礼单子,大约满辽东都找不出权贵之家愿意将女儿这么穷嫁过來。

这搁几十年前,辽东关外如此一无所有地许亲婚嫁也不是沒有,但今非昔比,建州上层贵族如今不说富得腰缠万贯,好歹娶媳妇时也知道要如何给出一份怎样的聘礼才算适当。当然,有些人家特别爱互相攀比,砸出去的聘礼和一路招摇过街的十里红妆是能让围观的百姓念叨一辈子的。

岳托的聘礼,不算好也不算差,中规中矩的档次。所以阿拜在看完后也沒挑什么,给了女儿一副嫁妆,托自己的堂侄布尔杭古送亲,一路吹吹打打地送到了赫图阿拉。

“他倒是敢來!”知道叶赫送亲的是哪一个后,褚英的脸黑得能吓哭全城的孩子。

衙门里围坐着一圈儿的大小将领,都是现在在建州说得上的话的。褚英似乎还怕话语权不够,竟然把自己的几个嫡出弟弟都给拉了來,于是这会儿可谓是济济一堂。

十阿哥德格类是个坐不住的,他起初以为大哥想借着岳托的喜宴大家寻个乐趣闹上一闹,所以才赶來凑趣的,哪知道这坐下來半个时辰,越听越不是味道。

看大哥的架势,倒像是个跟人送亲的有仇,要在婚礼时拿人开刀似的。

吃喝玩乐德格类感兴趣,像这样的搞阴谋阳谋的事,真不是他的强项。何况,这么多兄长在,哪轮得到他说话,于是从头到尾他都属于旁听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虽然褚英沒有明说这是嫉恨布尔杭古将布喜娅玛拉送嫁去了乌拉,但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代善沒有开口说一句话,但他的神态是平静的,沒有一丝一毫与褚英唱反调的架势,这起码说明,这两兄弟如今意见一致。

莽古尔泰和阿巴泰坐一块儿,听褚英在那激昂陈词,不由转了头,对身后的皇太极说:“老八,你怎么看?”

皇太极懒洋洋地打哈欠:“穆库什是我妹妹,东哥是我表姐,你要我帮谁?”

阿巴泰点头:“还是劝大哥消停些吧,到底是岳托的大喜日子,这般闹起來,怎么看都是我们失礼。”

莽古尔泰一副幸灾乐祸的痞样:“老大什么性子,你能劝得下來?再说了……”他朝代善瞥了一眼,见他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人家阿玛都不急,老七你急什么,又不是你儿子娶媳妇。”

皇太极的声音仍是慵懒无力,一副沒睡醒的样子,不过说出的话却是比较公道的:“到底是小一辈里第一个成亲的,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小觑了。不如一会儿散了,我们携了家眷一起去二哥家吃杯酒,沾沾喜气吧。”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了莽古尔泰一眼,“五哥最有钱了,份子钱可不能跟我们沒钱的比,得出个大份的。”

莽古尔汰了个白眼:“我家里的说了,沒收到帖子。”

“自家亲戚,招呼一声就行,讲那客套做什么,要什么帖子。”皇太极不以为意地挥手,“你若非要讲究这个,去问二哥要帖子,他定说回头补上。”

莽古尔泰继续翻白眼。当面质问,傻子才会承认自己抠门不肯请亲戚上门吃酒呢!

第三十三章 叶赫格格(2)

济兰的确沒想过婚宴能來那么多宾客。

她原本只宰了一头猪,一头羊,在院子里随便摆个四五桌,招呼一下平时交情还行,时常有走动的亲戚也就是了。沒想到从中午开始,新娘子的花轿刚刚进门,坐帐礼刚刚开始,各路亲戚就开始大波大波地登门。

门房的奴才先还一个个回禀,到后來索性站在门口开始唱名,來一个就大声喊一声。什么莽古尔泰阿哥,阿布泰阿哥……嫡出的來也就罢了,庶出的老三、老四居然也拖家带口的來了,济兰看了礼金,点了下过來吃席的人头,怕是连本儿都收不回來,这让她怒在心头沒法发作。

济兰的名声在亲戚间一向不怎么好,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还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缘挺好。和原先的李佳氏比起來,自从济兰开始当家,和代善这边的亲戚往來就越來越少。代善是个家里油瓶倒了也不会扶一下的主,其实这样男主外女主内倒也符合大部分家庭经营模式,若主母是个贤惠能干的,倒也太平无事,偏济兰算是个例外,她从叶赫远嫁过來,除了在自己娘家的一些亲戚跟前还好些,对其他人,她既不顾里子,也不要面子,什么抠门的事都做得出來。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代善家的内宅是一团乱,济兰持家有问題,且还是个完全不顾及脸面的,奈何她长得好看,极得代善恩宠,又是个能生养的。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怕丢人的比不过不要脸的,像她这样的人,嫁了这等权势滔天的夫家,丈夫又是个绵软的性子,所以即使德行有亏,也沒人会不知趣地跑到代善跟前去嚼舌根。

济兰这么多年來变本加厉,实在是被纵容成性了,即使近年來代善待她不像以往那样有求必应,可二阿哥府的内宅仍是由她在打理,几个子女的婚嫁也都掌控在她这个大福晋手里,这个家宅门里的事,还是由她说了算。

代善依旧是那个诸事不理的菩萨性子,只除了这一回突然给长子聘了叶赫的格格。

“阿敏台吉到!”门房再次拉长声音报了一声。

济兰眼皮子直跳,不好当面说什么,这家里客人越挤越多,眼瞅着席面都快摆到门口去了,她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正屋,把门一关,诸事不理。

岳托也沒指望过济兰,见找寻不着她,便去请了萨茵出來主持婚宴。萨茵原还有些畏手畏脚,等门房上又一声高喊:“武尔古岱都堂到!!”她的腰杆突然就挺直了。

!!!!!!

阿木沙礼好奇地在帐外转悠,几次想寻隙钻入帐中看新娘子,都被一个仆妇给拦了下來。

那仆妇生得倒有几分气势,不似寻常奴才般见了主子大多不敢吭声的,她穿了一团绛色的新衣裳,衣料上簇新的褶痕都很明显,她拦住了阿木沙礼,也拦住了领头的舍礼,昂首挺胸,气势如虹地对众人说:“请诸位格格往前院吃酒。”

第三十三章 叶赫格格(3)

舍礼才三岁,因是独女,颇得兄长宠爱,可即使这样被这仆妇当众扫了颜面,她也不得发作,只是恨恨然地扭头拉着阿木沙礼就走,嘴里啐骂:“老东西!”

术禄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她看在眼里,只是暗暗好奇却沒有多话。倒是济鼐频频回头,见那妇人穿着明明是只是一个奴仆,架子却大过主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人是谁?好大的架子。”萨伊堪是阿巴泰与元福晋萨木哈尔的嫡长女,阿巴泰一向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阿巴泰虽是嫡出,可家中人口简单,阿巴听了萨木哈尔之外,沒有娶过任何女人,所以内宅一向太平清净。萨伊堪从來沒有见过这等奴大欺主的事儿,不觉多嘴问了句。

舍礼嘟嘴道:“那刁奴是我二哥哥的乳母,仗着奶过我二哥,她男人又是家里的大管事,所以在家里特爱狐假虎威。我额涅还说她是忠仆,是个好的,让我礼让她。呸,惯会欺我阿玛、额涅性子好,老刁奴。”

济鼐忍不棕头又看了一眼:“即便是乳母,也不该给这么大的体面,奴大欺主,这要是在外头仗着主子的名头胡作非为,岂不连累了二叔的名声?”

萨伊堪表示赞同:“我们看看新娘子怎么了?舍礼,你大嫂子远嫁过來,我瞅着也就带了两个陪嫁丫头,她坐帐那么久,该多无聊啊?我们好心去陪陪她,哪里做错了?那刁奴是你二哥的乳母,又不是你大哥的乳母,她在里头瞎掺和什么劲呀?”

舍礼摇头:“她那是仗着自己是我阿玛元福晋的陪嫁,在那倚老卖老呢。我大哥哥看在亡母的面上,自然对她十分客气,请她來帮忙照顾新娘子,不过是个客气话,她倒真拿着鸡毛当起令箭來了。”

阿木沙礼从头到尾都沒开口说话,舍礼觉得奇怪,忍不住抓着她的手,摇了摇:“阿木沙礼姐姐是在生气吗?”

“沒有。”她沒觉得生气,却也觉得今天來参加婚宴特别意兴阑珊,提不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