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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你爱我,一辈子,好不好/一千零一叶(出书版)(38)

末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用软弱的声调试探地询问:“如果,他说他要和你结婚呢?”

千叶笑了,再次强调说:“我只比你大几个月,如果是你,要你现在就结婚,你肯不肯?家庭,孩子,责任太大。”

凌向韬彻底想明白了,眼前的女孩子不仅自卑到了极点,骄傲到了极点,而且还理智到了极点,现实到了极点。她肯把这番掏心窝的话讲给自己听,本身已经说明她不再将他视为无关紧要的人,她是把他当朋友了,一个她已经认可的朋友。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辛苦,女人,有时候可以依靠男人……

这句话在他喉咙里哽了两下,终于还是没敢说出口。千叶显然和那些一心想钓金龟的女人很不一样。

他苦笑了下,如果她是那种女人,只怕他早对她敬而远之了,当初连戏弄的心都不会兴起,现在更是……

“今天别回家。”

“什么?”

站在冷风萧萧的火锅店门前,人行道上路人行色匆匆,千叶戴好帽子手套,又用围巾把自己的口鼻遮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望向凌向韬。

凌向韬笔挺地站在火锅店硕大的厂告牌下:“你今天别回去了,住我那吧。”

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一步,他不是瞎子,当然把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她把自己搞得跟爱斯基摩人似的,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仍然如实坦白地泄露出了她的戒备和怀疑。

他无奈地呼气,难道自己品行不端到如此境地了?怎么就没办法让她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呢?

“Ivan刚才来电话,让你先别回去。他打你电话不通,所以打给我了,你要不信,你回个电话给他。”

千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不相信他的话,只是奇怪Ivan打电话让她别回家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清晨……”她的嘴蒙在围巾后面,语速极慢地问,显得有些迟疑,“Ivan有没有说原因?”

凌向韬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拾她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她是绝对不会贸然接受的。

“站街上太冷了,先去我家,我慢慢讲给你听。如果你不想住我那,还是坚持要回家,那我开车送你,不论多晚。”说完,见她仍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吭声,于是上前拉了她的胳膊走到车道上拦出租车。

千叶有点儿踉跄地眼他走了两步,在他伸手拦车的时候抬手将他的胳膊拦了下来:“我不能跟你回家。这样不好……”她的声音有点儿低,但因为两人靠得近,所以他仍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就凉透的心彻底被冻住了。

她重复说:“这样不好……”声音虽然低,语气却是非常肯定的,她抬起头望着他,“我打电话问问Ivan什么事,如果真的不能回去,那我今晚先去住宾馆。”

她也不等他说话,低头翻包找出了手机。

手机开机不到十秒钟,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她逐条翻看,除了一些无谓的广告以及同事的拜年互动短信,其中最后三条是Ivan发来的,一条是昨天中午,仍是那两个字:“速归!!!”不过感叹号多了两个,一条发于昨天下午四点多钟:“清晨住院,速归!”

这条消息一入眼,千叶当即就被吓了一大跳,拿着手机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她急忙去翻最后一条信息,却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发来的:“回H市后请立即跟我联系,切勿回家!”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她惊得连声音都发颤了,“Ivan电话跟你说了什么?”

一边回头张望,一边用颤抖的手指去翻Ivan的号码,回拨的等待时间并不长,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不等千叶开口,那边Ivan已经先说话了:“苏千叶?你在哪儿?”

千叶来回张望,却还是没确定这里的确切地址,于是跳过他的问题,直接问:“清晨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住院了?在哪家医院?”

Ivan似乎在开车,她连珠炮似的问题丢过去,他过了会儿才分出心思回答,张口却仍是执著地问:“你在哪儿?”

“东来顺城南店的门口……具体位置我不知道。”

“我知道。”手机里的声音很稳定沉着,这是Ivan的一贯作风,“你待在那里别动。”

千叶非常诧异他一个国外生活的华裔居然能知道火锅店的地址,以她对清晨的了解来推论,清晨只吃西餐,中餐很少尝试,火锅……更是不适应,所以搞不好连东来顺是什么都不会知道。

想到清晨,她的心口便隐隐作痛。

电话那头Ivan似乎想起了什么,提醒说:“别傻站在路口吹风,先找个地方坐坐……”顿了顿,估计是刹车等红灯,他的口气略微放松了些,“Pierre是不是还和你在一起?”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说的是谁,“啊……是,是啊,他在的。”

千叶以为Ivan有事找凌向韬,没想到电话那头就此没了声音,她“喂”了声,才有了一声回答:“等着。”然后通话就此中断。

捏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她愣了半天,直到凌向韬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去找间茶室坐着等吧。”

她“嗯”了声,拇指摁了重拨键,可是不知道Ivan是放意不接还是实在腾不出空接,足足等了一分钟,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听。

凌向韬无奈地扯着她的袖子带路,一边不忘反复提醒她注意脚下,可她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凌向韬找了间茶室,正打算推门进去,千叶突然“啊”了声,手忙脚乱的将手机电话薄里的名字一个个翻查过去,最后拨了个号出去。

其实她这也真叫急病乱投医,因为实在担心清晨,这一急就抓个人便问,这通电话正是打给房东的。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心急火燎的千叶反倒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好,要怎么问?她的房子租期一年,租金半年交付一次,早在年前她就把另半年的租金交清了,不过当时曾告诉房东春节她会回老家,到时候没人住的空房子托房东多照应。后来她走得急也不知道清晨有没有回英国,如果没回,那么房东会不会遇见他呢?

“喂,是方先生吗?新年好啊……”

她端出拜年的一套词作了开场白,正愁接下来要怎么说,没想到房东比她还急,一听是她的声音,便扯着嗓门说:“是你啊!我这正要找你呢!”

千叶一头雾水,手机那头的话筒发出吱吱杂音,估计是手机转了手,果然房东太太尖锐的声音机关枪似的传了过来,差点儿没把她耳朵震聋了:“我说苏小姐啊,做人不是你这样子的,我看你是大学生,刚上班工资少,生活不容易,我才把房子便宜租给你的,你怎么能把房子转租帮别人呢?我们合同上明明写好的……”

“我没把房子转租……”

她辩解的力度显然没能盖过房东太太愤怒的嗓音,那头一气呵成,连个咯噔都没打一下:“你看看你转租的是个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啊?把我好好的房子搞成了什么样子!幸好我家老方昨天一大早去了一趟,本想着开门迎财神,谁想到财神没迎到,倒是触了这么大的霉头。这人要是死在房子里怎么办?这房子可是我们养老的棺材本,如果死个人在屋里,我以后还怎么出租,谁还敢租我的房子?我就是亏本卖也卖不出去啊,谁敢要死过人的……”

房东方先生在边上插嘴:“你这老太婆,说这些做什么,那人又没死……”

“没死也和死了差不了多少了!要不是你去得巧,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那还不是一口气直接咽在屋子里?作的什么孽啊,年纪轻轻的,又是开煤气,又是割腕,淋浴龙头里的热水灌得厕所里都是红颜色的血水,到处都是血淋淋的……真是作孽啊。你还叫我去收拾,我昨天中午吃过饭过去一看,那房间还是房间吗?”语气一顿,又转为严厉,“我说苏小姐,你这次一定得赔我的损失,你去看看我那房子,还有个像样的角落吗?连站人的地都没了……”

一通电话直接将千叶砸进了地狱,那个瞬间她眼也直了,话也不会说了,人站在茶室的玻璃大门前,突然腿一软,毫无声息地瘫软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凌向韬已经推门进了茶室,隔了道玻璃门,眼睁睁地看着千叶站在门口接个电话,不过一分钟的工夫,居然就突然摔倒了。他吓得大叫一声,急忙拉开门跑了出去。

千叶坐在地上,惶惶然的呆了好几秒钟,这个空档,凌向韬已经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正要问她怎么了,她却突然不停地打起寒战来,整个人抖个不停。

凌向韬没听到她那通电话里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她打给了谁,现在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得失了魂,心惊胆战地抱住她吼:“叫救护车!”

他也是一时间急昏了头,在大街上这么一吼,停下看热闹的路人倒是围上来不少,真伸手帮忙的却没一个。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腾出手摸出手机打了120。电话刚拨通,千叶已经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小脸惨白,两片毫无血色的唇瓣哆嗦着说:“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凌向韬正和120急救中心的人讲地址,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叠加在一起,吵得他根本听不清电话里的说话声。他不耐烦地一转身,结果猛然发觉原本靠玻璃墙站着的千叶不见了,人堆里没见着,分开人群,在人行道上左右眺望,仍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