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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昭宣·询君意(二十四史系列)(49)

平君收住眼泪,慢慢的张大了嘴,“这是……这是……”

“长安。”

她用手捂着嘴,无言的抽泣。

他侧过身,怜惜的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拢住,“如果……我想让你留在这里,你是否愿意?”

平君为难的看着他,刘弗脸上的神情异常恳切,但她最终摇了摇头,“对不起。”

他涩然一笑,“我会让人送你回长安。”

“谢谢。”在她的心里,早已把这个待人亲切的金大哥比作了脱离凡尘的仙人,他和刘病已不同,他对她是一种纵容般的好,事事都依顺着她,从不使她为难。他是个好人,只是……

“平君,你可有什么心愿?”刘弗轻笑。

她把他当神,那他就当神吧,何况皇帝对于庶民而言本身就是天之骄子。虽然他这个天子其实很无能,不过难得她愿意那么相信他,崇拜他,那就把一切美好的印象继续维持下去吧。

平君低吟,“心愿?”

“嗯。”他洞察般的提示,“譬如,你想要特别喜欢的东西,或者,某个人。”

“人……”她无意识的接下了他的话尾,却没留意自己双靥已微微泛红。她像是突然被人窥探了心事一般,心虚的辩解,“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金大哥难道忘了,我早已许过婚家了。”

刘弗眼眸陡然一亮,笑道:“是么?”口吻虽淡,心里却渐渐拿定了主意。

二人凭栏远眺,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刘弗终于挪动脚步,“走吧。”

平君不舍道:“金大哥你身体不大好,以后要多多保重。”

刘弗眼神一黯,勉强一笑,“劳你惦记,我也会多多保重。”退后两步,“就让安上送你下去吧。”

平君向他肃拜行礼,“请留步,后会有期。”

看着她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他心里骤然一痛,抓着心口的衣襟慢慢的滑下身去。

平君,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

她永远不会明白,这一放手,需要他放下心中多么强烈的执念。放掉了她,等于放掉了他们之间再聚的缘分。

后会已无期!

询君意 昭帝篇 第七章 得成比目何辞死 初吻(手打版)

章节字数:4674 更新时间:09-09-24 23:53

刘病已神志稍许清醒后便不顾自己高烧体虚无力,强撑着坐车赶回长安。王意等人虽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但想到许平君下落不明,的确需要回长安报讯,而且他们寄住在莲勺戴长乐的家中,根本没法寻访良医替刘病已诊治。

因为刘病已需要人照应,于是戴长乐临时充当了车夫的角色,一行人行色匆匆地赶回长安尚冠里。

到许家门前,刘病已冷汗涔涔,汗水从他额头顺着面颊脖颈下雨似的淌下,张彭祖与戴长乐左右相扶才费力地将他弄下马车。王意细心地替他擦汗,再三叮嘱:“等会儿许伯母若是问起,你切记要慢慢说。”

他明白王意的用意,勉强点了点头。

到门前叩门,刘病已想到要面对许夫人把平君的事一一回禀,不由心如刀绞,难过得他真想一头撞死在这扇门前。

“嘎吱——”门开了。

王意倒吸一口冷气,张彭祖第一个跳了起来,“许平君!”

平君没答理他,却一眼看到了气息奄奄的刘病已,脱口惊呼:“你怎么了?”

刘病已抬起头,双眼发直地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小女子,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意沉下脸来。

张彭祖叫道:“开什么玩笑,捉弄人也不是这种捉弄法的!病已说得那么夸张,说你被人绑架掳走,生死未卜,害得我们天天提心吊胆,忧心忡忡……”

“啪!”张彭祖的话还未说完,王意突然劈手掴了许平君一记耳光。

平君一个趔趄,扶住门一脸惊愕。

王意怒道:“你和病已闹脾气也得看看场合,这种玩笑也是随便拿来开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他!”

“我……我……”平君委屈至极,只能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落下。

刘病已突然挣脱开戴长乐与张彭祖的扶持,挣扎着走了两步。平君以为他也要打自己,忙用胳膊护住头,闭上眼叫道:“这不关我的事!”

病已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她整个人被他拉得向前倾,跌进了他的怀中。病已的胸膛热得像只火炉,他用下巴顶住她的头顶,长长地松了口气,“太好了……”

平君刚想问什么太好了,肩上的重力陡增,紧接着刘病已身子一软,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猝不及防,被他拥着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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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已的病势来势汹汹,延医诊治,汤药接连灌了十多天才算勉强把他的病症给压了下去。这十几天,平君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替他煎药擦洗,无微不至。

王意和张彭祖原本很生气,见她这副样子,熬得人也瘦脱了形,怒气也渐渐消了,只是每每问及平君那日的详情,她总是缄默不语,不愿多言。关于这点,刘病已既不解释,也不追根究底,外人也就理解成当日是刘病已落水后过于紧张,以致胡言乱语。

病已渐渐好转,和平君朝夕相处,话却比原先少了很多,仿佛一夕之间换了个人似的。平君按捺不住好奇,问他:“为什么不问问我去了哪里?”

病已却只是淡淡一笑,“去哪儿不重要,你现在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平君起初并不理解他的意思,倒是侍婢许惠比她多懂了些人情世故。

“傻姑娘呵,病已公子是不愿让你难堪。王姑娘问你这么久,你都不肯说……”见平君一脸困惑,她附耳小声问,“那些坏人真的没把姑娘怎么样吗?”

“什么怎么样?”她先还懵懂,再看许惠脸上暧昧不明的表情,虽不甚明了,却也隐约领悟到这关乎女儿家的私隐。

她脸上一烫,嗔道:“别胡说,没有的事。”

转眼夏去秋来,张彭祖来尚冠里的次数却是一日勤过一日,迟钝如许平君者都察觉到了异样,更何况是和张彭祖从小玩到大的刘病已。

“可是我听说意姐姐下个月就要应选采女了。”

“那位三姑娘的心思,真是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啊。”

平君在院子里忙着剪桑叶,刘病已则在一旁帮忙采摘,碰到高处够不着的叶子,他便扛着竹竿敲打。

平君不忘叮嘱:“小心些,别把叶子打烂了。”

“知道。”

他神情专注的样子分外好看,平君不知不觉便忘了把目光收回来,只听啪的一声,病已大叫一声,扔掉竹竿向平君奔来,“快跑!”

平君刚想询问,只听眼前一团黑黢黢的东西迎面扑来,嗡嗡声不绝。

病已当机立断地脱下身上的一件外衫,一手向空中飞舞,一手搂着平君向房间里冲去。

“关门!关窗!”他大吼大叫。

平君额头上被蜇了下,痛得她眼泪差点流下来,幸而她手脚麻利。房间封闭后仍有两只蜜蜂逗留在房内,病已叫道:“你到床上去,用被子蒙着头,我不叫你,不许出来!”

躲在被子里后没多久,只听房间里乒乒乓乓的一阵拍打声,平君忍不住问:“好了没?”

最后咣的一声,似乎是病已碰倒了什么东西,然后他喘着气说:“没事了,出来吧!”

她急忙掀开被子,眼前大亮,刘病已站在床边,脸上、脖子上、手上肿了无数个红包。

“天哪。”平君惊呼,紧张地问,“痛不痛啊?”

换作从前,刘病已肯定一个白眼丢过来,然后反唇相讥,可现在他却只是丢掉手中拧成绳状的外衫,靠在墙上慢慢平复气息。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平君急忙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竟不知树上何时长了蜂窝……哎。”

他一把拉她近身,手指拂开她额前的刘海,往她红肿之处轻轻吹了口气,“疼吗?”

平君眨了眨眼,刚才一心记挂着他的伤势,竟忘了自己也被蜇到了,现在听他问起,耳根子猛地一烫,“不、不疼。”

“不知道有没有留下蜂尾针……”他嘴里嘀咕着,突然毫无预兆地俯下头,嘴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湿濡柔软的触感,平君浑身一颤,脑子里像刚才面对蜜蜂群一样嗡的一声就此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刘病已捧着她的脸,见她面色潮红,两眼发直,一时居然忘了吐出嘴里的毒素。两人目光相胶,竟而都痴了,直到门外传来张彭祖大声的叫喊:“刘病已,你又嘴馋捅蜂窝了?”

听那叫声里竟透着惊恐,许平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病已这才啐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打开房门。院子里张彭祖跑来跑去的狼狈样格外好笑,许平君躲在病已身后,高声唤道:“这里!”

张彭祖闻声飞也似的逃了过来。

等他一进门,刘病已快速地阖上门,张彭祖累得气喘如牛,正要骂人,抬头一见刘病已满头包的惨样,一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居然比我还惨!”

刘病已乜眼,“今天心情不错啊,有好事?”

彭祖已经郁闷了一个多月了,刘病已本意是想故意刺激他,没想到他不怒反笑,乐呵呵地说:“哪有什么好事。”顿了顿,等不及刘病已再问,已自己说了出来,“我伯父有没有和你提过,今年八月的采选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