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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昭宣·询君意(二十四史系列)(52)

刘病已大抵能猜到张贺给他铺设好的所谓谋生之路,左右不过是到张安世府上当门客舍人。以张安世今时今日的地位,期待能到张府当舍人的人大约已是过江之鲫般数也数不清了,但刘病已并不傻,他用脚底板想也能猜到,张贺虽然的确是真心待他,可与他非亲非故的张安世却一向对他不喜,甚至还带了点点排斥性的反感。

受人恩惠千年记,内心深处他既不愿平白受张安世恩惠,也不愿日后看张安世的脸色求生活。

他正欲开口回绝张贺的好意,这时内者令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猛地将张贺拦住。

“张令,我……”

“哦,欧侯令!”张贺立即换了副脸孔,笑容可掬地作揖,“何事指教?”

内者令不说话,眼角余光略略往刘病已身上一扫,张贺已明其意,对病已说:“我的意思,你回房去好好想想。”

刘病已点点头,知道两位大人有事商量,于是自个儿愁眉不展地回房,满腹心事。

内者令待病已走远,将张贺领到空旷的天井,将正在天井中扫落叶的两名中黄门支走,随后才顶着那张惨白的脸孔颤声说:“我刚才听说……皇后有喜?”

张贺轻咳了声,“是宣了太医令、丞两位去椒房殿,蔡少府本在家休沐,这会儿好像也回到官署等候消息了。不过,是病是喜,这事还不好说。”

“但愿皇后无孕……”

意外于一向老实敦厚的内者令居然会说出如此大逆的话,张贺忍不住出声制止,“欧侯令!”

但是今天的内者令却像是被邪魔附体般,白净光洁的面皮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轻微抽搐,他突然一把抓住张贺的手,老泪纵横,“我与张公共事少府多年,张公无论如何也得伸援手救我一救!”

他情绪激动,张贺不禁悚然动容,“你这是做什么?”

内者令抹去脸上的泪水,哽声:“陛下……陛下也不知道从哪听闻我家有个未过门的儿媳,他……他……”他又羞又愧,一跺脚,索性把话挑明,“昨日奉车都尉金赏来找我,语气柔和,我虽糊涂也不至于听不出来他的言下之意,他是暗示我将犬子的这门亲事退了!”

内者令的儿媳——不正是许广汉的女儿?

张贺大吃一惊,“怎会有此事?”

“可不就是。”

张贺摁住他的肩膀,安抚,“也许只是金侍中的意思。”

内者令喘了口气,“金赏娶的可是霍家的女儿……”

金赏若要纳妾,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他人未婚妻子?放眼天下,何等样的权势才能有此手腕及魄力?

张贺心中所想与内者令所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早已一致,只是这种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秋高气爽,但他背上却已然透出汗意。

内者令早已乱了主张,口不择言道:“陛下如今被管制得只能专宠皇后一人,又何苦为难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六百石小吏?要我欧侯家退婚,岂非耻我家门?我……我……虽是阉臣,却……却也不能这般辱我……”

张贺想到他一开始竟还说出“但愿皇后无孕”的蠢话来,明白他是真羞愤到了极致。张贺浸淫官场数十年,哪能看不透内者令羞愤背后还有那丝丝隐藏的惧怕。内者令也许是急火攻心,但他找上他的目的绝非仅仅是要找人诉苦发泄而已。

张贺心里隐隐猜到了,却不说破,只是不卑不亢地拱手问:“不知我能为欧侯令做些什么?”

对方原本羞愤的面庞顿时闪过一丝狼狈,讪笑着试图掩饰什么,再三踌躇思量后终是鼓起勇气说:“事已至此,我也没了主张……我、我思虑再三,只怕已无转圜的余地。所以……所以……唯有厚着脸皮求张令帮帮忙……”

“是要我出面去许家退了这门亲事?”

“是……是……”他唯唯诺诺,尴尬地低下头去,“许广汉是你的属下,若是你出面比较……比较好。”

那一刻张贺想起许家小姑娘甜美纯洁的笑颜,以及上官皇后同样年轻稚嫩,却仪态端庄的姿容。两个小女子年纪相仿,性情却有如云泥。

“用怎样的理由合适呢?”他问。

内者令搓手,“这……”

说实话肯定是不行的,张贺提议:“退亲不外乎嫌贫爱富,门户不当。许广汉徒刑之后只勉强做了个小小啬夫,自然无法再与欧侯家相匹配。”

“我……”内者令汗颜,最后狠狠心一跺脚,“也罢。这臭名说什么也只得我欧侯家扛下了。”对着张贺深深一揖到底,“谢过张公!”

张贺目送步履踉跄的内者令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惆怅地叹了口气。这个寂寥深深的宫苑内,果然无时无刻不存在那些不足对外人道来的丑陋与肮脏。

☆☆☆手打录入:刺猬球球儿;校对:想尔╰~☆☆☆

询君意 昭帝篇 第七章 得成比目何辞死 人偶(10.1更新手打版)

章节字数:3946 更新时间:09-10-01 00:47

“怎么能这样?”欧侯家的退婚请求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般打得许家措手不及,许夫人红了眼,“我们不同意,这事绝不答应。”

瞥见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女儿,那张小脸木讷得像是傻了,许夫人心里一阵刺痛。

“不答应也没法子啊。”与妻子的暴跳如雷相反,许广汉只是懊恼,深深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无能,又怎会给女儿带来这等的羞辱?

“母亲,”平君嘴角抽了下,居然笑了出来,“这样很好。”

许夫人心如刀绞,女儿的笑容落在她的眼里怎么看都是强颜欢笑的表现,她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儿,痛不欲生地哭了出来,“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欧侯家啊!”

“母亲!”平君哭笑不得,内心满溢的兴奋掩藏不住尽数写到脸上,幸好许夫人抱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否则一定又要误会女儿受刺激过深傻了。

下午病已来许家,才进门便被许平君悄悄拉到后院的厨房。平君的小脸红扑扑的,白皙的皮肤犹如水蜜桃般透出一层晶莹的光泽,才拢上厨房的门,刘病已便顺势拉住她的手将她拖入怀中。

“嗳——”她只来得及呼出这么一声,余音全被堵在了那个热切的深吻中。

病已的背撞在门上,薄薄的门板发出细微的嘎吱声,但两个已经浑然忘我的少男少女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想我了吧?”

平君红着脸大口喘气,一颗心怦怦跳着,啐道:“才不。”

病已咧嘴笑得异常暧昧,“不想我,那是谁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拉我到这儿来?”搂着她的细腰,脸凑过去,额头相抵,用鼻尖轻轻磨蹭着她的鼻尖,嘴里轻轻对她吹气。

平君握拳捶他肩,“坏人。”

“你第一天知道我坏啊?”张嘴咬住她的嘴唇,舌尖沿着她双唇的轮廓慢慢舔舐。

平君气息紊乱,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舔舐一点点加深,逐渐变成吮吸,他的舌尖灵巧地撬开她的贝齿,滑入她的口内。

“嗯……”平君闭上眼,意乱情迷,浑身发烫。

“傻瓜,又是这样!”他用额头撞她,“吸气呀,你想憋死自己哪!”

她羞得把脸贴在他胸口,连喘气也不敢大声。

病已身上有股独特的味道,与父亲的怀抱不一样,每次被他这样紧紧抱住,她都会觉得心跳加快,难以自抑。他的胳膊比她粗壮,胸膛平坦强健,她特别喜欢贴在他胸口听他心跳的声音,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面前调笑她的坏家伙其实并不如表面来得轻松平静,他的心和她一样,跳得又急又响。

“病已。”

“嗯。”

“病已。”她伸出手臂反抱住他,深深吸气。

喜欢,喜欢现在的感觉,喜欢他身上的淡淡味道,喜欢……所以,想永远永远在一起,持续这样的喜欢。

“病已……”想象着以后也许能够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她激动得身子微微发颤,“你会娶我吗?”她抬起头来,秋水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期冀的光芒。

病已微微一愕,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平君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急切道:“病已,欧侯家来退亲了。”

病已愣了好一会儿才完全理解她说的意思,“真的?”

“嗯,是掖庭令张公亲自来说的……不会有假。”

他欢呼一声,托着她的腰将她高高举了起来。那个瞬间,平君感觉自己像是被他捧上了云天,晕乎乎的却又说不出内心的甜蜜。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放我下来,头晕呢。”

病已大口吸气,将她放下后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张如花般的笑靥猛瞧,最终惹得平君不好意思地推搡他。

“做什么这么瞧人家?”

他狡黠地一笑,“平君,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了?”

她羞窘地踩他脚,想挣脱他,“胡说,明明是你缠着我!”

“那你是不想嫁给我了?”

“哼……”

“那算了!”他作势松开手。

平君急道:“你敢!”

病已想忍却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平君见自己又被他耍,又羞又恼,抓过他的手张嘴就咬。

“哇,你是兔子哦,又咬人!”他将她的两只手握住,高举过头顶,“信不信我也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