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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107)

“那是个傻丫头。

我问她姑娘这病是怎么起怎么好的,她说到姑娘烧的两眼凹陷,眼泪就下来了,有这份眼泪,就是个能留下的。

再说,她是这府上老夫人指过来的,我一到,就把她退出去,这不好。

我又挑了几个人,还不够,明天还得再挑些。

这院子里,连上秋月,统共就四个丫头,还有就是随院子的两个婆子,两个粗使小丫头,这怎么能顾得过来?排当值都排不齐全,唉。”

付嬷嬷喝着茶,温声细语,说到最后,叹了口气。

“这位姑娘,什么都能自己做,跟我们这些当兵的一个样儿,真是。还有,她耐性极好,我还真没见过比她更能耐得住性子的。”周娥喝着酒,感慨道。

“看出来了,唉,这一条,比万事不计较还要难上几分,她又是个极少说话的,看起来心机也深,喜怒不露在外。唉,就光沏茶这一件,我看哪,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摸得清她的脾胃。”

付嬷嬷连叹了几口气,看起来颇为发愁。

周娥看着付嬷嬷,片刻,咯的笑出了声,“难得看你因为侍候人愁成这样。我跟你说,这个茶,她是真不计较。”

周娥欠身往前,认真郑重。

“我跟在她身边这些天,她真是什么茶都能喝,白水也一样,还从不计较冷热,热了就吹一吹,冷了就冷了喝,真跟我们当兵的一样,能喝就行了,哪有什么讲究?

我看她喝不喝那些茶,不是因为茶,只看渴不渴。

还有,她很节制,再渴也是慢慢喝,这你知道,象我们一场仗打下来,活着回来了,最忌讳狂喝狂吃。

她不管多渴,只要喝得差不多了,就不再喝了,难得的很。”

“可不能这么想。”付嬷嬷仔细听着周娥的话,眉头蹙的更紧了,再次叹起了气,“因为她不计较,这侍候的人就不用用心了?要是这样,这侍候人,不就成了拨一拨动一动,不拨就不动了?这还叫侍候人?”

“这话也是。”周娥拧起眉,仔细想了想,同情的看着付嬷嬷,“要是这么说,您这差使,可真够难的,不是一般的难。”

周娥再想了想,替付嬷嬷叹起气来。

……

李苒躺在床上,凝神听着外间的动静。

临睡前,那位付嬷嬷说:小云手脚轻,今天夜里先让她在外间当值一夜,这屋里要是不派人当值,人就都在后院和前院,离得太远,姑娘夜里要是有点什么事儿,只怕一时半会叫不到人,要是那样,就是大事了。

她没反对。

外间的小云确实手脚很轻,她几乎听不到她的动静。

李苒将手垫在头下,看着窗外微微有些晃动的灯笼的红光。

这位付嬷嬷的来历,她不愿意深想,也不用深想。

她来,是因为她病的那一场,感冒这病太寻常了,可这是从前那个科技发达的时候,现在,这会儿,在这里,感冒,好象是叫伤寒的?好象不算小病。

周娥替她请的是太医,是这里规格最高的医生了吧,相当于院士?

头两三天,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一天来三趟。

他们怕她死了。

她要是这会儿就病死了,他们不光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怕还要担上不知道多少种猜测,比如说她是被他们害死的。

所以,就来了位付嬷嬷,把她照顾的、养的更好一些,以及,她这间屋里,就是睡觉,也得有人看着。

这样也挺好。

李苒抽出手,挪了挪躺好,闭上了眼睛。

第47章 醴泉观

荣萱院里,陈老夫人的目光从垂手退出的秋月身上收回,看向张夫人。

“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儿?”陈老夫人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拍到炕几上,“不过是病了一场,伤风发烧,那不是常事?

自己熬过来怎么了?咱们那时候,我那时候,你那时候,病过多少回?哪一回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她这还有汤有水有人侍候着呢,想当年,咱们有什么?

我明天就去请见娘娘,得好好跟娘娘说说这事儿!这算什么?”

“那时候,我有阿娘,阿娘有我。”张夫人站起来,换了杯热茶,捧给陈老夫人,“这会儿毕竟不是咱们那时候了,咱们这是座侯府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陈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完,一声长叹。

“阿娘,算了。”张夫人坐回炕前扶手椅上,“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别的……哪一件事都怪不到她头上,她也是个可怜人不是?”

陈老夫人看着张夫人,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只是又一声长叹。

“曹家老太太说的那些话,都对,是那么个理儿,我也都知道,可我这脾气,阿娘知道我,死拧,阿娘从前常说我,钻到牛角尖里,就窝死在那里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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