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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5)

我很是羞涩地别过脸,轻咳两声,细声道:“既如此,便交由女官署负责吧。二等秀男采选劳民伤财,采选一等秀男即可。”

虽说采选一等秀男,但其他人只是来陪衬的,到宫门口一游也就可以回家了,帝都官二代少有杰出俊才能与焕卿一较长短,没什么威胁。

寡人忍了这么多年,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较长短一较长短……

羞涩捂脸~

忍了那么多年委屈,装了那么多年贤良淑德,快到尽头了,再逼就爆发了……

秀男

第五章新的文字(3)

我喜上眉梢便要挥袖退朝,却见苏昀上前一步出列,那一步好似踏在我心上让我猛地抽了一下。

“陛下,漕银亏空一案已有新人证,臣请提审人证。”

我收敛了心神,轻咳一声道:“对对,昨日贺敬之子贺兰已然投案,这人是人证也是人犯,寡人便将他押到禁宫大牢看守,审问犯人之事,还是交由苏御史和大理寺卿负责,寡人旁听即可。”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向裴铮。

裴铮站在群臣之首,虽然与我离了好一段距离,但他状似随意低头抚袖的那一瞬间,我分明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不过这件事……兹事体大,还是请……丞相……也一道旁听……”我心虚地补充一句。

裴铮淡淡一笑,道:“臣,遵旨。”

苏昀瞥了他一眼,出列道:“臣以为,不可。”

我愣了一下。“为何?”

苏昀俯首道:“主犯贺敬任大司农时,与裴相‘过从甚密’,后调任两州刺史,一应文件亦通过裴相。裴相身为涉案人员,理应避嫌,不宜参与审问。”

我看向裴铮。

“苏御史此言差矣。”裴铮从容道,“本官素来与人为善,加之身为丞相,理内外政务,事必亲躬,贺敬任大司农时殚精竭力,凡所决策尽皆上报天听,如此自然要经过本官。不说贺敬,便是朝中文武百官,但凡尽心做事者,哪一个没有和本官交往?”说着一顿,斜睨苏昀,微微笑道,“便是你苏御史,也难逃与本官‘过从甚密’之嫌。”

那抑扬顿挫、意味深长的“过从甚密”四个字听得我眼皮一跳心头一荡,呆呆看向两人……

苏昀眼神一冷,但随即恢复正常,转而攻击道:“丞相大人‘总揽朝政’,‘权倾朝野’,只怕威势太盛,届时在场,恐罪犯迫于压力,不能给出详实供词。”

裴铮神色一正,认真问道:“苏御史是说本官会逼迫罪犯做假供词?”

苏昀淡淡道:“下官不敢,也没有这么说。”

裴铮点头微笑道:“如此便好。有陛下在场,想来那罪犯便能放心说实话,也不必担心大理寺诸人逼供了。”

被点名的大理寺卿瞬间涨红了脸。

我不忍心地看了大理寺卿一眼——此人作为裴铮与苏昀之间的炮灰时日已久——又看了看冷然对峙的两人,缓缓出声打断道:“既然如此,就都去吧……”

裴铮勾了勾唇角,抬眼向我看来,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那眼底的情绪和心思,我这辈子怕都是读不懂了。

其实方才见他与苏昀针锋相对,“过从甚密”之时,我都怀疑那所谓的婚约,是不是他为了掩饰自己其实……早把袖子断在焕卿怀里的事实……

————————————————

提审之事便在崇德宫的地下囚室进行。崇德宫乃是我几位爹爹送给我的成人礼,登基后我便搬到了崇德宫。三爹出身唐门,机关之术少有人能及,四爹出身皇室暗门,训练的暗卫潜伏四处,二者将崇德宫围成铜墙铁壁,不但防着别人偷潜进来,也防着我偷溜出去……

提审贺兰之事负责的是苏昀和大理寺卿,我和裴铮旁观而已。裴铮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也不知他跟来做什么,看苏昀还是看贺兰?

对于苏昀的提问,贺兰似乎是有问必答,但出了囚室,苏昀却同我说:“贺兰的供词不尽不实,显然仍有所隐瞒。”

裴铮被我打发走了,宣室内只有我和苏昀二人,自我发现了老国师的心意后,便真正将苏昀当成自己人了,心里越发甜蜜起来,走近了两步低声道:“他既然来了,为何还要隐瞒?”

贺敬作为亏空案的主谋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了,如今贺兰的出现证实贺敬已死,是被同谋害死,但同谋是谁,贺兰却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希望朝廷还他父亲一个公道,就算死也不能枉死。

“只怕他仍有顾虑……”苏昀眉心微锁,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因为他知道一些足以致命的秘密……陛下,”苏昀忽地抬头,把意图不轨的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心脏狂跳。

“什、什么?”我惊魂未定地瞪着他。

苏昀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陛下受惊了?”

“没没没!”我不该为美色所迷,险些做出些禽兽事来,焕卿定然不喜欢女子太过放荡,我还是矜持些好。“你刚刚想说什么?”我调整了面部表情,柔声问道。

“陛下,贺兰命悬一线,放眼帝都,也只有崇德宫安全了。请陛下务必派人保住贺兰。”苏昀正色说道。

我严肃地点点头。“这是自然,崇德宫守卫森严,没有人能动他,你放心吧。”

苏昀这才微松了口气,浅浅一笑,顿时满室春光荡漾……

这春光久久不散,直到莲姑姑抱着一堆画卷进来时,我仍托腮痴笑,被她在面上轻捏了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豆豆,为何笑得满面春情?”莲姑在我对面落座,眼神微动,“难道是对谁家儿郎动了芳心?”

“姑姑……别取笑人了……”我窘迫地低下头,随手拨弄那些卷轴。

我父君最爱字画,我原道是莲姑帮我父君带回去的名家字画,结果画一摊开,我傻了。

一张,一张,又一张……

我捏了捏眉心,苦笑道:“莲姑,这是什么?”

莲姑冲我一笑:“是你母亲为你挑的秀男画像。”

我顿时如遭雷劈。

“你母亲说了,十八岁生辰前定要为你将亲事定下。朝中既然没有合你眼缘的,便从民间挑选。这是你母亲为你选的二等秀男。”莲姑将七张图画一一展开,扑在书案上。“虽说二等,却不见得比帝都那些二世祖差。这个,是你三爹的表弟的外甥的结拜兄弟,是蜀中一带有名的剑客,剑眉星目,年轻英俊。这个,是你父君学院里的弟子,温文尔雅,品行端方。这个,是你四爹介绍的,据说聪慧伶俐,一点就透。”

“莲姑。”我扯了扯嘴角。“这个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莲姑不甚在意地笑笑。“你四爹说了,夫婿也可从小养起,这样才会忠心不二。眼下看着年龄差距大,但过上十来年,他十八你二十六,这差距看上去就小了。”

简直……禽兽……

我右手压在那画像上,叹气道:“莲姑,今日早朝,我已经让女官署去采选一等秀男了。”

莲姑挑了挑眉,拉长了尾音。“嗯?你什么时候改变心意了?难道谁家有子初长成?”

我面上一热,“其实……莲姑,我告诉你,你别同母亲说,她那人靠不住……”

莲姑笑着点头,“自然,我何时同她说过你的秘密?”

老实说,莲姑确实不曾将我的秘密出卖给母亲,不过她都告诉了二爹,然后母亲缠着二爹,二爹又告与她知……

不过我正高兴着,便也没有去想那么多事,拉了莲姑的袖子,在她探究的目光下,那人的名字,在我舌尖上辗转了几遍,还是——没有说出口。

莲姑见我难开口,也没有逼供,眼睛一转,随即笑道:“不如我来猜,你来答?”

我红着脸点点头。“也好。”

“那人可是稍长你几岁?”

我点点头,焕卿长我五岁,我十八,他二十三。

“那人可在朝中任要职?”

我继续点头。朝中官二代少有出色的,如焕卿那般年纪轻轻就居御史一职者更是少之又少。

“那人与你,师出同门,自幼认识?”

我看着莲姑嘴角的微笑,红着脸道:“莲姑,你怕是都知道了吧……”

莲姑笑道:“原只是猜测,如今算是证实了。豆豆,你是何时喜欢上的,为何拖到如今?”

我捏着衣角垂眸道:“这么多年,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心里也一直有他,只是他态度暧昧,让我猜不出他心中所想,不知他对我……是否有半分情意。”

“如今做了决定,可是什么事让你确定了他的心意?”

“今日谏议大夫提出采选之事,他亦在秀男之列却没有反对,回想这些年来他做的一切,或许他对我并非无情。”虽是这么说,我却还是有些忐忑。恍惚想起年少时与他相伴读书,那是春日午后的杏花树下,暖风熏人,我捧着经典睡倒在树下,被吹落在眼皮上的杏花瓣惊醒了美梦,迷蒙间睁开了眼,感觉到一丝温凉的触感点过眼睑,修长白皙的手指拈着一瓣杏花,那人就坐在我身边,浅笑如春风里吹落的杏花,让我心口酥麻酸软。

我仍记得他那时望向我的眼神,从未见他那般看过别人,也从未见别人这样看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