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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61)

小路子说:“那毒是苏大人在鹏来镇的时候被刘绫下的。”

找不到南怀王,至少能找到刘绫。

焕卿……

心口一阵刺痛,我努力想忽略那种疼痛,却始终不能。

两不相欠吗……

其实他何尝欠过我什么?如他所说,付出也好,喜欢也罢,终究是自己的事,自己的选择,与对方何干?我信他,喜欢他,也是我的事,又如何能强求他的回报。没有过承诺,又何来相欠……

我对小路子说:“取得解药,找个契机交给他,不要让他知道是我给的。”

小路子震惊地看着我。

我垂眸说:“他既不想欠我……我便成全他。”

“陛下……”小路子眼眶泛红,“可是苏大人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笑着打断他,“我已经负了他,不能再负另一人。”

小路子咬着下唇,问道:“请陛下容许小路子问一个问题。”

“问吧。”

“如果……如果当初苏大人接受了陛下的情意,陛下还会选择和如今的凤君在一起吗?”

这句话,本不该由他来问。

可我也这样问自己。

“如果……没有如果……”我苦笑着摇头,“只能说,我喜欢苏焕卿,曾经,很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在年少的时候,疯狂地喜欢过一个人,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热情与勇气,可是经年之后回忆,却也说不清喜欢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那种喜欢的感觉,只知道到了最后,携手一生的,往往不是最初那人。

踏入天牢的时候,守兵看到我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小路子才反应过来,跪倒了一地。

我说:“寡人要审问刘绫。”

牢头恭敬答道:“陛下,罪犯刘绫已经押送过去了。”

“什么?”我皱了下眉头,“什么时候的事,送到哪里,谁说的?”

牢头听到这话脸色一白,额上渗出了汗珠,“是……是凤君亲自来提的人。”

我松了口气,但随即头皮一麻,想起一件事。

今夜,我刚好解了母蛊……

如今的裴铮,已经不是过去的裴铮了!

“凤君是怎么说的?”我沉声问。

“凤君手持陛下的令牌,说是陛下要提审犯人,小人这才……”

“多久以前的事。”我冷冷打断他。

“就在一炷香前。”

“去了哪里?有没有人跟着?”

“说是去宣室……”

我没有再多问一句,转身离开了天牢,吹响了银色哨子,很快便有潜伏在暗处的暗卫出现。

“追查凤君的下落,以最快的速度!”

裴铮他……为什么假传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她已经不爱了,我说再多她也不信。

她已经不信了,我做再多她也不在乎。

50、五十 ...

裴铮自己也是个掩藏行迹的高手,宫中暗卫只能告诉我一个结果:他和刘绫,都已不在宫中。

难道他私放刘绫?

不,不会。

如果是这样,他就算假传圣旨也没有必要亲自现身,完全可以派个人暗中劫狱,没有必要撕破脸……

那他为什么带刘绫出宫?

难道是问出了南怀王的行踪!

“继续追查,如果发现他们的下落,不要打草惊蛇,暗中埋伏,立刻回来通报!”我对暗卫下令道。

直到三更天,暗卫才传来消息,说在城门附近发现裴铮的行踪,我让小路子留守在宫中,只身直奔城门。

“除了裴铮和刘绫,还有没有其他人?”

“回陛下,没有。”

“裴铮有没有察觉你们跟踪他?”

“回陛下,没有。”

没有?

我诧异地挑了下眉,四爹是历代暗卫里最出色的一个,他连四爹的踪迹都能察觉,怎么会察觉不到有人跟踪他?

不及细想便已到了城门,接头的暗卫说道:“陛下,二人已出了城。”

“带路!”

暗卫之间自有隐秘的方法传递讯息,一名暗卫负着我,另一名暗卫循着留下的讯息引路。

我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忽地呼吸一滞,问道:“你们方才跟踪的时候,确定裴铮没有察觉吗?”

暗卫肯定地说:“确定。”

“为什么?”我问道,“以裴铮的功力,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说道:“回陛下,凤君内力蓄而不发,耳力目力自然下降。”

“不明白,为什么内力蓄而不发?”

“可能是压制着毒素在血脉中的运行。”

一直以来的怀疑和担忧,在这一刻终于被证实。

他没有受伤,只是中毒,却也和苏昀一样瞒着我。

“他和刘绫说了什么,是不是逼她交出解药?”

“回陛下,是。”

更多的问题,不需要问他们了,因为裴铮和刘绫已近在眼前。

刘绫看向我,眼底闪过愕然,但随即释然笑了。“来得还真快。”又转头看着裴铮,问道:“你考虑得如何了?是自保,还是保她?”

我一步一步靠近,紧紧盯着刘绫,沉声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把解药交出来!”

刘绫没有看我,仍是笑着看裴铮,继续说道:“你雄才大略,难道甘心屈居在她之下,埋没于后宫之中,只等她日夜召唤?如今她喜欢你自然待你好,但女人善变,她曾经何尝不是喜欢苏昀,今日又如何?他日她若喜欢上别的男子,你权力被架空,人脉被割断,连赖以生存的感情也失去的话,又会落到什么下场?当日我父王之所以选择你,就是看中你的决绝果断,与其被皇帝架空,不如架空了皇帝,自己当政。”

“刘绫放肆!”我捏紧了拳头,厉声喝道,“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我心脏狂跳,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

我余光望向裴铮,他微微垂下眼睑,没有说话,也看不出心中所想。

刘绫笑道:“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我也不要求你杀了她,毕竟弑君夺位是件大事,挟天子以令诸侯更可行。江山美人在怀,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本也只是利益交换,其实现在,你也没得选了,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聪明人。”

我紧张地上前一步,拉住裴铮的袖子,轻声说:“你拿到解药了吗?”

他眼神微动,向我看来,漆黑幽深的凤眸里流转着晦暗的光。忽然,他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进怀里箍住,暗卫惊觉上前欲救,却被他抢占了先机点中了穴道。

“你说的没错。”裴铮缓缓说道,“从我光明正大将你带出天牢起,立场就已经挑明了。”

刘绫撩了下头发,低低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舍不得杀她,更何况她那几个父亲也不是好惹的人,只要给她种下情蛊,从今以后,她就彻底听命于你,不会再有二心了。”

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情蛊,又是情蛊……

裴铮说:“可以。你先给出解药。”

刘绫笑着说:“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解药?你中的七虫七草膏毒性不深,不会立时丧命,只不过是会每三天发作一次。你裴铮太狡猾,不用这种方式我也不敢信,连那么喜欢的女人都可以出卖,更何况是我?只怕我给了解药,也就是丧命的时候了。”她顿了顿,说,“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能每个月拿一次解药。”

裴铮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南怀王,其实早已经过世了吧。”

刘绫脸上笑容一僵。

“那日在宝船上,我提起南怀王的时候,你的神情告诉我,南怀王出了事,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过世,而且瞒过了所有人。直到昨夜你落网,我才终于肯定。你将七虫七草膏的毒下在太庙的香里,药引却是在那支射入马车的箭身上,目的只是想让我中毒,拜堂之前,特意让人向我传话,让我配合你的计划。”

刘绫深深看着裴铮,沉默不语。

“我在传信之人身上下了追魂香,但是南怀王身上却没有沾染到,那说明,他根本不是南怀王本人派来,或者说那个人根本不是南怀王,背后主使的人,是你。”

刘绫笑了,声如银铃。“你以为抓住了南怀王,就能以他为人质,让我交出解药,但是那个人什么也不是。即便苏昀抓住了我,真正的‘南怀王’也不会拿解药交换。你说得不错,父王是过世了,南部三郡,只有我一个方及笄的少女,所有人虎视眈眈南部产业,我需要一个可以互相利用的强势男人,苏昀拒绝了我的联姻,我嫁不出去,父王也不能死。”

“所以你找上我。”裴铮冷笑一声,“翁主的心计,倒也让人佩服。”

“可惜终究是与虎谋皮。”刘绫叹了一声,“你是猜对了,那又如何。我的性子如何,你是知道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杀了我,你也得不到解药。”

“我何必杀你。”裴铮勾了勾唇角,“大理寺有的是让你说话的刑具。”

刘绫调皮一笑,得意洋洋地说:“可是我自己也中了毒,一个月不服解药就会死,只有我自己知道解药是什么,你如果不放我离开,到时候我死了,也拉你陪葬!”

裴铮一僵,扣在我腰上的手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