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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康之家(5)

“好好好。”阿母乐得合不拢嘴,“你找了什么工作?”

李蓉芳说:“人家结婚开宴席,我去帮厨,包三餐,一天三十文钱。”

这个价钱很公道,阿母又看了她带回来的晚餐,丰盛美味,确实是个好人家。阿爸跟阿弟也回来了,一听李蓉芳这么说,也好奇问道:“在谁家做事?”

李蓉芳捶了捶肩膀说:“在林家。”又补充了一句,“白斋老爷家。”

林载贽的父亲叫林钟秀,号白斋,是个没落商人,村里人都叫他白斋老爷。

李蓉芳原以为阿爸会为她高兴,谁知道阿爸听她这么一说,脸就扳起来了。“你怎么去他们家做事了?”

李蓉芳怔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李成斌插嘴道:“阿爸,阿姊最近都跟林载政来往。”

李蓉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最近啊,就这两天见了两次面,还是他给我介绍去白斋老爷家做事的。”

不说还好,一说阿爸更生气了。“不许去!”

李蓉芳懵了,急道:“为什么啊?我都跟人说好了,做到婚宴结束,也就三四天工夫。阿爸你别不讲道理哦!”

李成斌煽风点火:“阿姊,我跟你说林载贽林载政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蓉芳瞪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阿爸怒道:“林载贽离经叛道,他们家没什么好人!”

“怎么离经叛道了?”李蓉芳不悦,“阿爸你偏见,我看他人挺好的。”

虽然见了一面,没说过两句话,但李蓉芳看得出来,林载贽和别人很不一样,他对人彬彬有礼,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像其他人重男轻女。

李成斌又插嘴道:“那个林载贽,十二岁就作了《老农老圃论》,反对孔子把种田人看成‘小人’。”

“那不错啊!”李蓉芳对他好感倍增,“种田人凭什么就是小人了?”但又一想,糟糕,这不是踩了阿爸雷区了,阿爸的座右铭就是“孔子说得对”。

道理显然了。阿爸说不过人家,怀恨在心,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阿姊,林载政跟林载贽是一路人,没安什么好心,你别去他们家做事了。”李成斌劝她。

“不行不行,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圣人一定也说过这个道理吧?那个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是吧?阿爸,圣人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能让我做不讲信用的人呢?”李蓉芳据理力争。

阿爸脸上表情微僵,被她带进套里去了。

李蓉芳再接再厉:“阿爸,反正就四天,四天而已嘛,悦来酒家的张厨娘在里面做事哦,我去学几道菜回来孝敬您。我今天刚学了做吉红糕。明天学做鸡卷、烘猪脚……”

“那些阿母也会做!”李成斌插嘴。

李蓉芳恶狠狠道:“你闭嘴!”又转头谄笑:“阿爸……你最好了……”

阿爸痛苦地闭上眼,挥挥手:“你爱怎样怎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广告嫌疑……

这种桔红糕口感真的超好啊!!!

☆、朝吃饱夕死可矣

李蓉芳难道喜欢做这种体力活吗?

她只是贪财、嘴馋而已,这种有得吃有得学的好差事,累是累了点,但绝对值!再说了,她目前还没有找到赚钱的好渠道,能赚一点是一点,她的第一桶金,说不定就是从这里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去了林府,张厨娘对她的守时表示满意,快刀咄咄咄咄地把吉红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又给李蓉芳包了一大包。李蓉芳赶紧扔了几块进嘴里,吧唧几下,顿时爽快了,美得不着边际,忍了又忍,才没一口气把吉红糕扫光,还是留了一大半回去给阿爸吃。

这里的阿爸应该也喜欢吃吉红糕吧。

这三天里订好的食材都陆陆续续送来了,张厨娘的几个徒弟也来帮忙,到了成亲前一天晚上,所有的食材基本都要准备完毕,只等下锅那么一炒。

对于李蓉芳来说,准备食材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杀鸡杀鱼了。鸡已经绑好了,但是还没有杀,张厨娘往地上那么一蹲,两腿一拢,大母鸡就被夹住了,咯咯咯直叫,张厨娘一只手抓住它的脖子往上一提,那段鸡脖子就袒露在了刀下。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糯米拿过来!”张厨娘不悦地使唤她。

李蓉芳怔怔地说噢噢,手上直抖,把盛着糯米的盆子推到张厨娘跟前,张厨娘右手抄起菜刀,在细细的鸡脖子上迅速一抹,李蓉芳呀地叫了一声,看到血滴了下来,她的腿也软了。

手刃过无数只鸡的张厨娘泰然自若,鄙视地看了李蓉芳一眼,骂道:“大惊小怪,你不吃血料啊?”

李蓉芳无语凝噎,脸色惨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君子远庖厨了,吃吃就好,真正看到这么一幕,实在太锥心了。不过她又无耻地萌生出一种“生在食物链顶层,真好”的感慨。

李蓉芳一直觉得血料是很恶心的东西,黑乎乎的血块夹着糯米,但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这种东西强烈偏爱,就像她同样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榴莲。

鸡血被放干后,要用开水烫,脱毛,去内脏,最后分尸……

凶案现场一片狼藉,李蓉芳扶墙干呕,弄得跟害喜似的。几个帮厨都在笑话她,没办法,她是吃过鸡,但这样杀鸡,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比如母鸡临死秋波那一转,哀怨无限地留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拒绝相信这只是自己的脑补,那只鸡一定很痛苦吧很痛苦吧?为了表达自己的哀切之情,她决定今天不吃鸡肉了。

杀鱼就恐怖了,因为鱼眼比鸡眼更炯炯有神,死鱼眼简直是怨气冲天,难怪奇牙那样的杀手看到都会吓得脸色发白,李蓉芳看得双腿一颤一颤的,最后被张厨娘赶去切菜,负责把荸荠削干净切条,然后还要切葱白。

李蓉芳如蒙大赦,有那么一瞬间她考虑过要不要以后都吃素,但张厨娘说等一下要做鸡卷,她就想吃素什么的,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把荸荠切成粗条,葱白切成马蹄状后,那边的肉也处理好了。做鸡卷除了要荸荠和葱白,还需要鸡后背肉和猪中段肉,也只有老手才能一眼看出那块肉是来自什么动物的哪个部分了,反正李蓉芳是看得一头雾水。两个老帮厨熟练地一人一边把肉切丝,李蓉芳找来一个巨大的脸盆,并且把精盐、味精、白糖和鸡蛋准备好了,又跑去找豆皮。等她把豆皮取来,那边肉丝也已经切好,一并倒入了盆中,加上精盐、味精、白糖拌匀,腌了片刻之后,再加入干地瓜粉、干炸葱片、鸡蛋、荸荠、葱白,搅拌均匀,成为馅料。

李蓉芳从头到尾一直蹲在旁边观摩,只差没有拿出纸笔记录了。上辈子她吃过最好吃的鸡卷是外婆做的,不过那时候她只负责吃,没留意过做法,基本上只在快熟的时候过去瞟一眼。外婆家自己做的鸡卷味道很赞,每次吃饱了还要兜几十条回去。三层的蒸笼,排满了嫩黄的鸡卷,基本上是三指长,还没蒸熟便香味盎然,让她总是忍不住进去偷吃,然后被烫到嘴……

这鸡卷是蒸的,带回家后的鸡卷就算凉了也好吃,微波炉里热一下味道会更好,但他们更多的是放锅里油炸一下。油炸过后,鸡卷的豆皮会变得黄脆,斜切成一厘米厚的椭圆形片装盘,然后自己调制蘸酱,基本上是酱油、醋、辣酱、蒜蓉按一定比例调配,搅拌一下便可。其实只沾甜辣酱也十分好吃,咬一口,有荸荠的爽脆,有葱的香,有肉的嚼劲,加上那点微辣刺激着唾液分泌……

李蓉芳在心里嗷呜一声,恨不得立刻就能吃上一口。但是鸡卷才刚刚卷好,等蒸熟还得好长一段时间。今天先蒸熟了,第二天婚宴的时候就直接油炸,省时间。

李蓉芳发现,张厨娘做菜很下血本,用的料都是一等一好的,就拿吉红糕用的糯米来说,比其他普通糯米的价格贵上一半。当然可能因为不是花她的钱所以不心痛,但是名厨总是有一种执着,对食材的要求近乎变态的严格。像早上陈埭送来的一筐虾,她就嫌不新鲜让人家运回去了。

李蓉芳点了一下,这一桌宴席上有十二道菜,清蒸鲈鱼、椒盐虾、白鸭汤、炸鸡卷、马加粳、罐头红烧鸡、烘猪脚……

每一道她都好想吃啊……

李蓉芳咽着口水想,她这一趟真是来对了,要不是来这里做事,就凭阿爸跟林家的关系,自己哪里能来蹭吃蹭喝。

婚宴前一天晚上,李蓉芳拐了一大包美食回去加餐,食指大动,热泪盈眶,只觉得人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此,朝吃饱,夕死可矣……

“阿母啊,我跟你说哦,你原来那么做烘猪脚是不对的,我今天问了张厨娘了,她说啊……”李蓉芳叽里咕噜教自己阿母怎么做菜,阿母呆呆看着她,虚心受教。

晚上睡觉的时候,阿母跟阿爸说:“其实让她去学点东西也是对的,至少现在比以前像样点了,会做饭做菜,能干活,以后也不怕被婆家嫌了。”

李蓉芳完全不知道阿母心中所想,不过她或许也会有类似的想法: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李蓉芳的胃口很大,如果她连自己的胃口都能满足了,那男人的胃口也就很顺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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