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太时代/豪门巧妇(3)

晓岚哑然失笑:“吴姐,我怕你会亏本!像陈太那样拼命想办法增加项目压缩成本,都可能可会亏,更别说我说的那种理念,只怕你三五年之内只见钱出去,不见钱进来。”

吴姐摆手:“这你不用担心,我都说我是生意人,只会比你算得更精。房子是我自己的,不用房租,至于陈太那种一年十几万的加盟费,也不过是换个品牌名换个你来当店长。我请了你,那种加盟费就不用付了。这两项省下来,可就远远超出你的五千月薪了。”她笑了笑,笑容中无不揶揄之意:“陈太觉得请你两千太贵,我觉得太便宜了,她觉得用玉真来代替你只需要八百,我觉得那个玉真,连六百都不值!”

晓岚也不禁一笑,吴姐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正色道:“更何况,办俱乐部不是我一个人出资,还有英姐、华姐她们,一共八个人合股,就算你全亏了,这笔钱也不过是我们平时给陈太的VIP年费。所以,晓岚,不是我请你留下,是我们所有的人,请你留下来,因为你值得!”

晓岚忽然觉得眼角有点酸涩,她本能地低下头来,沉默片刻,调整好了情绪,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对吴姐说:“我谢谢你们大家,我这几个月的工作,能够得到这句肯定,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不过,我还是想说声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因为我爸妈都在北京,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北京,我是不可能在鹿州长住的。再说,就算我跟陈太闹不愉快,但宾主一场,我也不想一离开就挖她的墙角,她也不容易,这份投资太大,我们只是理念不同,并不希望看到她的生意就这么完了!谢谢你,替我向大家说一声谢谢!”

第二天,晓岚就退掉了房子,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回北京三个月了,晓岚依然没有找到合意的工作,甚至是连不合意的工作也很难找到。这一年全是扩招的学生已经到了毕业的年纪,实习期就开始在各种频频出现在各种招工场合,甚至可以低价无价先做。

晓岚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市场竞争能力变得这么薄弱,三个月的奔波,给她的打击和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压力不仅来自外面,还来自家里。晓岚上有姐下有弟,正宗夹心饼干。大姐晓仙,比她大三岁,从小就当家作主,父母倚重,说一不二,早四年就毕业分配成为中学教师,校园之恋修成正果,同学同事又夫妻,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儿,事业家庭双丰收,成为华丽丽排在她前面的大对照。弟弟晓峰,作为最小又是独生的儿子,自小父母宠爱,已读大二,虽然性情纯良,却心智仍然混沌未开,成绩拉尾,除了每天戴着耳机听音乐就是捣估电脑,再有就是抱着篮球不离手。父母却有信心得很:“男孩子怕什么?”仿佛只要他一毕业,就可以眨眨眼成为顶天立地大男儿。

所以现在的晓岚在家里成了老大难,仿佛她的没找到工作没找到男朋友成了将来弟弟的坏榜样似的,很明显,大姐的好榜样在她手里没能接捧下去,江父江母不免唉声叹气:“晓岚啊,你要象你大姐那样,没毕业就先找个单位做事,实习期工资少点那也是正经的国家单位。你啊,眼高手低,非贪那个啥跳舞的地方活省钱多,可这哪是正经长久的单位啊,你看看,资本家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总得找个稳定单位,才是长久之计啊!”

晓岚哭笑不得,却又无法解释,只得低头扒饭。正这尴尬时候,晓仙夫妻带着女儿回来,她学校离娘家近,每天中午总是回娘家来吃的。但见那小丫头很利落地跑上晓岚的膝头,抱着她甜甜地叫一声:“二姨!”

小丫头小名妞妞,她素来知道二姨是极宠她的,而且买东西给她够慷慨,所以跟二姨极亲近。晓仙却带着一丝利落之气,进来后就说:“妈,我给晓岚找了个工作。”

江母顿时高兴了:“啊,还是晓仙能干,是什么工作?”

晓仙说:“是我托一个学生家长帮助的,在一家部委下面的附属幼儿园做教师,虽然不是事业编排,不过工作性质稳定,头一年试用期以后,基本上就是长期合同工。我看晓岚跟妞妞这么合得来,照顾小孩子应该没问题。”

江父连连点头:“稳定好啊,女孩子嘛就是要工作稳定,收入多少倒没关系!”

结果那个“稳定的工作”,压垮了晓岚心理最后一道防线。如果一个小孩是天使,那么当三四十个天使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群小恶魔。

晓岚从来不知道,照顾一个小孩时会有这么多的工作,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她觉得一年都没有这么累过。她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当救火队,扑了这头那头着了。一个小孩叫“老师我要尿尿”的时候,立马就有十几个孩子同时也跟着叫“要尿尿”;几乎每一分钟之内,都有五六对小孩子捉对儿撕打要她扑过去一一拆开,又有六七个小孩拿着自己捏得乱七八糟的泥巴争着来要她夸“很聪明很棒”,隔一会儿,那坐得端端正正最不闹的小孩又哭了,因为他这么努力地安静坐了这么久,老师居然没来夸他“很乖很乖”,于是就委屈了……这还是最空闲的时候,等到吃午饭了、拉去睡午觉、按倒床上盖被子、午睡完毕拉起来穿衣服、吃下午点心等最忙碌的时候,那真得有超人的动作和泰山的力气不可……

第三天,晓岚带着满身的奶味汗臭味,衣服上的眼泪鼻涕可乐泥巴痕迹,转站两班公交一班地铁之后,拖着简直被人暴打一顿还酸痛的身体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好不容易冲进浴室匆匆清洗完毕,狼吞虎咽地吃下三碗饭时,晓仙电话打过来了:“晓岚,幼儿园电话打给我了,说你虽然是个生手,这几天也出了不少疵漏,但总体上来是可以改进,所以他们决定暂时试用你一年,试用期每月工资五百元,一年以后,就可以转正了。晓岚,你一定要好好干啊!”

“五百?”晓岚只觉得刚才咽下的饭都变成石头冻结在她的肚子里了,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么转正以后工资多少?”

“转正以后工资八百,”晓仙说。

晓岚无声放下电话,浑身无力,把自己扔在小床上,看着天花板,默默地计算,每月工资五百,扣去每天来回交通费四元,早饭午饭六元,整整一天的劳动是十元钱。

十元,她苦笑。那样的劳动量,那样的噪音,那样的刺激,每天披星戴月地出门,披星戴月地回家,以后她就要每天面对,想到这里她都觉得了无生趣。如果不是因为责任感,如果不是因为要给一声交待,她在头一个上午就要拔腿逃走了。

她打开袋子,翻开那本通讯录,摸着上面这三个月已经反复翻看多次的电话号码,心里暗叹了一声,却不禁想起那天离开时,吴姐最后一段话:“晓岚,你不需要现在就给我答复,先回北京慢慢考虑,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工作。至于陈太,她的这种做事手法,必须会导致她的被淘汰,就算你不做这个工作,可是只要鹿州再出现第二家这样的会所,她的会所会就关心。做生意总是有挣有亏,这一行不适合她作,她自然会再找一种适合她做的生意。在鹿州,任何一盘生意开张关门都是很平常的事。我会一直等你的消息,你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帮我在北京考察一下市场,借鉴一下其他人的运作方式。”

天气闷热,晓岚在她不足五平方米的房间里慢慢走着,房间很小,走几步又得回头。家里很小,总共也只有二十多个平方,父母的房间在最里面,晓峰在阳台上搭铺,晓岚的房间是原来的餐厅兼客厅隔出来的,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上面同餐厅相隔的板壁开头天窗以通风。/以前晓仙没读大学的时候,两姐妹就共同挤在这间小房间里,度过了十几年的春秋。

晓岚穿上拖鞋正要出门,想了想,还是换上了高跟鞋,又换上了一件比较登样的衣服,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梳了梳头,定了一下心,然后才出门,走过一条胡同,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长途电话。

“吴姐,我是晓岚,”在电话里,晓岚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异样的镇静和从容,也许就是出门时的换衣梳洗,这样正式的装束,给了她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支持:“您可以再等我两个月吗,我想连上海的营运手法也一齐考察一下。”

吴姐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同样平静从容,像是晓岚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似的,像是她们的聚会才刚刚分手似的:“那更好,反正我都交给你了,一切营运的步骤由你来决定吧!”

晓岚把电话稍稍移开一点,她的心跳动得厉害,仿佛害怕这条电话线把她这种心跳传到对方那边似的,这边继续说:“嗯,那我们现在就得约装修公司了,您把您房子的图纸传真给我,我看看怎么设计好。到时候我可能会带两个教练过来,一个教健美一个教瑜珈。”

“好,”吴姐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晓岚,忘记向你要银行卡号了,我让出纳把你这三个月的工资打进来。”

“吴姐,”晓岚呼吸滞了一滞:“我还没上工呢,还是等我回鹿州再算吧!”

上一篇:谁动了我的梳妆盒 下一篇:血衣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