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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九天——大宋女主(11)

钱俶轻叹:“江名钱塘、塔名保俶,吴山越水哪,我多想再回去看它们一眼。只可惜,我有生之年,是回不去了。”他定了定神,看着手中的玉瓶,道:“你今天见着楚王了?”

钱惟演点头道:“是,楚王今天谁都没见,只接见了韩王,孩儿只是沾了韩王的光。”

钱俶点头道:“嗯,韩王是楚王的同母弟,楚王是未来的太子。演儿,当日我让你做韩王的侍读,就是因为韩王为人纯厚,不涉及宫庭之争,又有楚王庇佑。这样的话,在这风云诡变的汴京城中,既有一个护身符,又不至于卷入政治旋涡中去。唉,都是父王无能,若非吴越国已亡,你也是皇子之尊,何用去侍候别人。”

钱惟演跪倒在地:“孩儿不委屈,真正委屈的是父王呀,您忍辱为百姓,苦心为孩儿。孩儿只恨自己无能,难为父王分忧。”

钱俶轻抚着他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不然,楚王也不会给我送这治风湿的药来。满朝文武的眼光都看着楚王,他此时做这样的举动,便是对我钱家的一重保障。你起来吧,我还有事要你做。”

钱惟演站了起来,钱俶指着书桌道:“为父近来有些头昏眼花,写了一下午的奏章,也没写成。你给为父写个陈情表,把我所有的官位爵位都辞去,包括兵马大元帅、淮海国王、尚书中书令、太师等官职。”

钱惟演站了起来,道:“父王为何执意辞官,您上过两次奏本,官家都没有允!”

钱俶叹道:“官家的性子,不比先帝仁厚,武功郡王德昭、兴元尹德芳都死得不明不白,半年前又动到秦王廷美,都是自家亲骨肉,尚且如此。我们这些降王,却还位居中枢,就算自己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的。可是杵在朝堂上也叫人看着碍眼。再不辞官辞爵退出来,安于做个寓公,难道要象南唐李煜一般,接一杯牵机药吗?”

钱惟演见父亲神色郁郁,忙说笑道:“父王放心,父王素来好德不好色,咱们府中又没有小周后、花蕊夫人这般的尤物,怎会招得官家赐药?”

钱俶不由地一笑,随即收了笑容,道:“油嘴滑舌的,还不快来写过。要说得恳切动人,让他不疑的,素来就听你夸口文笔,这回便看你写的了。”

钱惟演微微一笑,沉吟片刻,写就本章。

(本章完)

[(第14章 大宋女主刘娥(14))]

第四章、西夏之乱

天蒙蒙亮,众臣已经列于大庆宫外,鱼贯入朝。

前日刚刚封王的三位皇子韩王元休、冀王元隽、益王元杰皆已授为检校太保、同平章事,从今日起,正式入朝议事,站在兄长楚王元佐、陈王元佑的下方。宰相赵普、李沆、李昉列于诸王之后,率领群臣按品级列班而立。

太宗上朝,楚王元佐率群臣三拜九叩。太宗眼光一扫,朝班上多了三位亲王,宰相之位离得更远了。本来依着旧依,亲王上朝当列位于众臣之前,太宗微一点头,夏承忠宣诏道:“宰相之任,实总百揆,与群司礼绝;藩邸之设,止奉朝请而已。自今宰相班宜在亲王上。”赵普、李沆、李昉等闻诏大惊,连忙出班跪地请辞。

太宗温言道:“元佐等尚幼,朕欲其知谦损之道,卿等无固让也。”

这边楚王元佐已经率四位亲王退后几步,让出位置。

自此之后,本代上朝之仪,变更旧制,宰相位列群臣之首,亲王位列宰相之后。本朝素来最重读书人,但这般礼贤下士,历代未有过,更令得群臣胆脑涂地,万死不辞。

排班既定,便议朝政。近来边境事多,先是安南国权臣黎恒,欺国主丁璿年幼,孤儿寡母立朝江山不稳,于是发动政变,囚国主丁璿母子,又派了使臣前来上贡,并送上丁璿的让位诏书,请上国赐其继原属丁璿的三使留后之职。

臣夺君位,分明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若换作其他朝代,只是说也不说,便该出兵征伐。只是大宋开国至今二主,皆是夺了他人孤儿寡母的江山而来,此时接着黎恒的上表,未免尴尬。

太宗便问群臣:“此事当作如何处置?”

商议半晌,赵普出列道:“安南地处偏远,其间之事亦难断是非。依臣之见,不如暂缓黎恒三使留后的奏请,再诏令他送丁璿母子赴京。待丁璿母子进京之后,辨明曲直,明了黎恒所掌握的实力,到时候是封赏是诏讨,再作定夺。”

太宗点头:“便依宰相之议拟诏。”

其次是准南国王钱俶第三次上表,请辞去兵马大元帅、淮海国王、尚书中书令、太师等官职。太宗沉吟片刻,诏:罢兵马大元帅之职,其余官职照旧,辞官辞爵之言,不许再提。

接下来才是今日议政的重大之事,是有关夏州李继迁的反叛之乱。

自唐末以来,秦、陇以北,有银、夏、绥、宥、静五州地,为拓跋氏所据。唐初拓跋赤辞入朝,赐姓李,至唐末,黄巢作乱,僖宗奔蜀,拓跋思恭纠合蕃众,入境讨贼,得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复赐李姓,五代时据境如故。后周世宋显德年中,李彝兴嗣职,受后周封为西平王。本朝太祖初年,李彝兴遣使入贡,太祖授彝兴为太尉。当今皇帝伐北汉时,李彝兴之孙继筠曾遣将李光远、光宪,渡河略太原境,遥作声援。去年李继筠死后,其弟李继捧与李继迁争位。李继捧年纪虽长,但是李继迁为人凶悍,却不认长幼相继的规矩。李继捧虽然继位,但畏惧继迁,于是在五月间入觐上表,自愿献上银、夏、绥、宥四州地,并请求驻京安住。太宗大喜,遣使至夏州,授李继捧为彰德节度使并迎接继捧及其亲属入京居住。另派都巡检曹光实,前去接收四州。并封李继迁为定难军都知蕃落使,一并入京。

正当曹光实前去接收银州时,留居银州的李继迁闻宋使到来,诈言乳母病故,出葬郊外,竟与同党数十人,奔入距夏州东北三百里的地斤泽之地。李继迁据地而号召党项各族部落,声势渐盛。曹光实率师袭击地斤泽,将斩首五百级,焚烧了近四百余间帐蓬,李继迁大败仓猝遁去,其母与妻子竟不及随奔,均被曹光实拿住,押回夏州。李继迁见势不对,派人上书曹光实,称愿意归降,等曹光实前来接收时,竟中了李继迁的埋伏,全军覆没。李继迁乘势袭据银州,并与四周各大部落结盟,先后连娶各大豪族的女儿,以结亲的方式,势力复日强大。

边警传达汴京,太宗立刻下令,命知秦州田仁朗等,会师往讨。田仁朗副将王侁却于此时上书,密告田仁朗征讨不力,三族寨被围攻不去救援,却一昧只请求增添兵马,而且居然在军中饮酒赌博,影响极坏。

太宗震怒,将王侁本章示于群臣,宰相李沆上奏道:“夏州之事关紧,田仁朗素为良将,纵然再不明白事理,也不至于如此作为。田仁朗有此作法,必有深意,请官家派人详查。”

太宗怒道:“还查什么,田仁郎如此作为,深负朕恩。拟旨,诏田仁朗还京,下御史狱。”

李沆见太宗震怒,不敢再言,只得磕头。

今日事多,这早朝议了足三个时辰,散朝时分,个个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散朝之后,宰相赵普率众退出,迎着西斜的阳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寇准看着日光下的赵普,皱起了眉头。

宰相赵普很容易让人想起他的前辈冯道——不倒翁冯道。

冯道自号“长乐老”,先后待事五朝十帝,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冯道此人于臣节却是荡然无存。然而不管天下怎样风云变幻,皇帝换来换去,他的相位却安然不动近三十年,他先后事奉五朝、八姓、十帝,三入中书,每一个朝代变动,都要请他去辅政。一旦有一个强大的政权兴起或者一个新的帝王出现,冯道一定会降服于这个政权或者归顺那个帝王,并辅佐他,以实现他的抱负。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但教方寸无诸恶,豺虎丛中也立身”“先贤伊尹五就汤、五就桀,正在安人而已”。

不顺从新皇帝,冯道难以继续做宰相,不用冯道,新皇帝无以安群臣。数代之下,冯道俨然已是群臣之首,江山转换的风向标。后周郭威擅后晋隐帝之位,黄袍已经加身,兵马都到了京城,见冯道当道而立,竟会不由地再继续行下属见上官之礼。冯道一生荣华享尽,富贵尝遍,最后活到七十二,无疾而终,竟于当时还被称为“厚德稽古,宏才伟量,朝代迁贸,屹若巨山”的长者,出殡时纸钱撒得让树上的青叶都变成了灰色。

而赵普以小吏出身,先后仕后周柴荣、太祖赵匡胤和当今天子,三朝元老,当朝首相,其人生轨迹或似不如冯道精彩,其为人处事,却与冯道近似。

赵普正眯着眼睛看着天色,忽然有人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了阳光。

赵普看着这个人,这是个身着五品服色的青年官员,他上前一步,行礼道:“下官寇准,见过赵相公。”见赵普点了点头,寇准一扬眉,道:“下官少年未仕时,便听过相公的大名。当年相公上奏太祖皇帝某事,再三之下,太祖撕了本章,相公却将撕破的本章粘好,再奏太祖。相公一心为国,铁骨铮铮,令太祖感动,也令天下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