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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九天——大宋女主(154)

李顺容听着燕王一句句地发问,那十余年来魂牵梦绕的心事又忽然被他翻了出来,不由自主地轻声道:“我想的,我自然是想的,我连做梦都想。可是……”她拭泪道:“我就算再想,又有什么用呢?”

燕王大喜,道:“娘娘放心,臣弟自然有办法,找齐当年的知情人,然后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宣布真相。便是僭后再厉害,到时候也必须尊娘娘为太后了。”

李顺容大惊,站了起来:“不不不,你要怎么对付太后?”

燕王急道:“刘氏夺你之子,夺你之位,你还为她考虑。当然她夺你之子时,可曾为你顾念过?”他以为李顺容在害怕刘太后,忙道:“娘娘放心,有臣弟在,谅那刘氏只怕自身难保,你无须怕她!”

李顺容吓得浑身颤抖,掩袖泣道:“不不不,此事万万不可,太后是我故主,我怎能害她!”

燕王见状忙改口道:“娘娘不必担心,到时候臣弟自当按娘娘之意处置,这下子娘娘可以安心了。”

李顺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燕王:“大王为何要这么做?”

燕王怔了一怔,想了一想才道:“臣是太宗皇帝的儿子,先帝兄弟九人,如今只剩下楚王与臣,楚王早就不问世事。臣忝为当今官家的亲叔叔,皇家发生这种淆乱血统阴谋。臣不知道这件事倒也罢了,臣若知道了,便不能不管。臣不出头,谁能为娘娘您申冤出头啊!”

李顺容本已经收住了泪,听了他最后一句话,一阵心酸涌上,只得拭泪泣道:“多谢八大王了,我、我此时心乱如麻,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燕王见她如此情况,知道一时之间,很难有什么结果。方才那小宫女出去倒茶,耳听得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不敢再逗留下去。只得从怀中取出一方玉佩呈上道:“这是臣的信物,只要娘娘想通了,任何时候把这方玉佩交给此处内侍领班张继能,臣自然就知道了。”见李顺容犹自未接,忙轻轻地将玉佩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站了起来。

只听得远处脚步声近,那小宫女端着一杯茶进来,燕王行了一礼道:“不敢打扰娘娘,臣告退了。”

见李顺容仍怔怔地坐在那里,可是桌上的玉佩却已经不见了,大为放心,一揖而别。

燕王走了很久,李顺容仍然沉浸在震惊中尚未回醒过来,那小宫女已经退了出去,房中只有她自己一人。十余年的平静生活忽然被打乱了,她整个脑子里充满了混乱和惊恐,思想往事,却不楚心酸痛楚又重新翻涌了上来,然而心底深入,却也不禁有着一丝丝的欺盼。

忽然,内室的帘子掀起,一个中年宫女走了出来,走到李顺容的面前跪下:“娘娘,您千万不可错了主意啊!”

李顺容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才回醒过来:“梨蕊,你、你都在里面,你听到什么了?”

梨蕊点了点头:“奴婢一直在里面缝衣服,什么都听见了。”

原来方才燕王进来后借喝茶遣走了小宫女,却不提防内室中有人。李顺容倒是知道的,可是被燕王忽如其来的一段话吓得晕头转向,竟一时想不起来梨蕊在内室中缝补衣服这件事了,此时见她忽然走出,吓得道:“你、你打算怎么办?”

梨蕊抬头看着李顺容:“娘娘放心,我与娘娘一同进宫,这十几年来娘娘待我情同手足,我是不会做对娘娘不利的事。我没有打算怎么办,我倒要问问娘娘打算怎么办?”

李顺容拭泪道:“我?你别问我,我此刻心乱如麻,什么都不知道了!”

梨蕊道:“奴婢倒要请问娘娘,八大王这个人可信吗,他又为着什么要冒与太后做对的风险,来为娘娘出头?”

李顺容慌乱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他总是一番好意吧!”

梨蕊冷笑道:“好意?娘娘是厚道人,奴婢在里屋听着他边说边改口,一会儿说要废了太后,一会儿立马又说交娘娘处置,分明是言不由衷。”

李顺容素来懦弱,都把梨蕊当成主心骨的,听了她这话,更觉得脑中混乱,忙道:“你先起来吧,那你说,该怎么办?”

梨蕊站起身来,诚恳地道:“娘娘,这件事你得自己拿主意啊!”

李顺容慌乱地说:“可我没主意啊,那你说,八大王是什么意思?”

梨蕊道:“娘娘之事,知道的人不少,当日先帝在,他不提起,却为何要到今日才提起?太后势大,八大王一旦势败,会有什么下场,可想而知。他冒这天大的风险,难道说只为娘娘出头吗。若不是为着天大的好处,他岂会如此殷勤?”

李顺容不由地问:“什么天大的好处?”

梨蕊扶着李顺容来到窗边,指着东边皇宫方向道:“您还记得咱们以前住的上阳东宫吗,就在荒废的上阳宫旁边。当年昭宪太后就住在上阳宫里面,太宗皇帝就是凭着昭宪太后‘国立长君,兄终弟及’的遗命而登基为帝的。昭宪太后虽死,可是有人心里头,还是想把这句话再翻出来呢!”

李顺容浑身一震,转头看着梨蕊,惊骇地问:“你说什么?”

梨蕊不答,却继续道:“昭宪太后驾崩之后,就是开宝皇后住了进来,一住终身。当年太宗皇帝驾崩,明德太后原是应该住进上阳宫的,可是明德太后却是宁可住在西宫嘉庆殿,甚至为先帝请她入住上阳宫,还大闹了一场,最后先帝另建了万安宫,这才搬了进去,娘娘可知道是为着什么?”

李顺容却不知道她忽然转了话头,是什么意思,迷迷糊糊地问:“为什么?”

梨蕊轻叹了一声,道:“当年太宗皇帝继位时,开宝皇后率了太祖皇帝的二位皇子向他哭求,说是:‘我母子三人的性命俱求官家保全了。’可是后来,大皇子自尽、二皇子病死,开宝皇后独居上阳宫,形如厉鬼,日日哀哭两位皇子之死,恨不早死,夜夜凄厉咒骂。就连太宗皇帝最后去看她时,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来,小病了一场。开宝皇后死后,明德太后就不敢住到上阳宫去了。”

李顺容惊得颤抖了一下,道:“梨蕊,我怕!”

梨蕊泪流满面地说:“奴婢更怕啊,奴婢怕娘娘会成为第二个开宝皇后啊!”

李顺容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问道:“梨蕊,你说什么?”

梨蕊颤声道:“娘娘还不明白吗,八大王,他打的就是当年太宗皇帝的主意啊!兄终弟及——”

李顺容吓得浑身冰冷:“这,这怎么可能?”

梨蕊道:“怎么不可能,他如今已经是亲王了,他还冒如此杀身的危险,自然为的是比杀身更大的野心,要坐上比亲王更高的位置。如今太后厉害,护持着官家,他不得下手。若是借着娘娘之手,扳倒了太后,他要如何摆布娘娘对付官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李顺容看着远处,泪已流下:“开宝皇后虽然得了太上皇后的尊位,可是护不得两位皇子的周全,她必然是生不如死啊!”

梨蕊跪倒在地,握着李顺容的手嘶声道:“娘娘,咱们为什么要离开宫中,为什么要来这里守陵。您还记得戴太妃的话吗,记得戴太妃的苦心吗?”

李顺容听到梨蕊提起戴太妃,更是心寒,抱着梨蕊大哭道:“梨蕊,我怕!我懂你们的苦心,咱们不理八大王了,我就在这永定陵中安安静静地过吧!”

梨蕊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息啊!倘若八大王再来,可怎么办呢!”

李顺容懦弱无主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只求他别再来了。”

梨蕊看着李顺容那懦弱的样子,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站立了一会儿,就听得外面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急急地传进,李顺容的眼睛亮了起来,还未转身,就听得环佩叮咚连声,一个盛装的女童已经扑进了她的怀抱,撞得她向后仰去。

梨蕊连忙及时扶住,一边笑嗔道:“公主,您差点把娘娘撞倒了。”

李顺容拉着女儿,却见她衣饰已换,奇道:“灵儿,你从宫中回来了,怎么你的衣着都——”

灵公主嘻嘻一笑,拽着裙子转了一个圈得意地道:“母妃,好看吗?”

随后的小内侍忙笑嘻嘻地说:“恭喜顺容贺喜顺容,太后长宁节将到,特降恩旨册封灵公主为卫国长公主,一应封赐比照嫡出公主。”

李顺容忙拉着灵公主问道:“是真的吗?”

灵公主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是真的了,母后说,先皇就只有一子一女,我是官家唯一的妹妹,没有什么嫡庶之分。”

李顺容怔怔地道:“那,我得多谢太后的恩典了。”

安抚了灵公主睡着,李顺容却一夜不眠。望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睡脸,她的心里充满了依恋。当日太后虽然抱走了孩子,可是她在生子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为太后怀的孩子,不属于她。这是无可奈何的命运,但是太后到底待她不薄。如果没有太后垂怜,她不可能有这个女儿的降生。起初几年,她日日都想着那个被抱走的儿子,直到灵公主出身之后,她喜极而泣,慨叹老天待她尚是不薄。从出生时开始,女儿的一切事务,她都亲手照料。照料一个小小的女婴,竟会忙得人一刻都没有闲暇,几年下来,那个曾经深刻心中的孩子渐渐远了、淡了,她将对两个孩子的爱,全部尽倾于这个女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