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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九天——大宋女主(56)

太宗点了点头:“蜀中事务,你倒也能够知道一些。这蜀中难民的苦况,你一个亲王,却说来仿佛感同身受,却是从何而来?”

元侃怔了一怔,“从何而来”呀,枕席间那低低的哭泣,那美人儿玉臂宛转,朱唇轻吐,忆起当年的苦况,泪珠儿晶莹尤如晓露欲滴。这蜀中难民的苦况,他怎么会不感同身受呢?

猛地收回心神,谨慎答道:“儿臣奉旨,每年冬季赈济贫民,有时候也会亲临现场。这几年来,京中难民,蜀人的数量屡有增多,因此上儿臣也颇听得几桩苦况惨事,因此上感同身受。”

太宗点了点头:“倒也难得。”拿起奏折道:“你推举曹利用,也是因为曹彬在蜀中的名声较好罢?”

元侃恭声道:“是的,如今大军入蜀,所到之处,骚扰百姓恐怕难免。以朝庭的兵力,打一场胜战容易,如何在战后打扫好战场,以求一战永逸,须得在战前就要考虑好。昔年太祖时王全斌灭蜀,后蜀孟昶十四万兵马,一月即灭。不料却因为没有约束好部属,逼反了全师雄等蜀地旧部,将大军拖在蜀中一年,也未平定。到后来太祖下旨,处斩了朱光旭等人,这才平息了蜀中之乱。因此儿臣认为,蜀中事务宜剿抚并用,安抚为主。当年入蜀将领,唯曹彬一物不取,军纪严明,在蜀中声名最好。此次派了曹利用去,必能起安抚之效。张咏熟悉蜀中事务,为人刚正多智,此去蜀中平乱安民,却是最好人选!”

太宗看了他一会儿,元侃心中惴惴,却不知道是好是坏。却见太宗拿起手边一道上谕道:“朕方才拟了这道旨意,等一会儿便明发,你此时倒可先看一看!”说着,令夏承忠递给元侃。

元侃打开这份草诏一看,心头骤然停了一下,立刻狂跳不止,却知道自己此时脸色必然已变。却是这道草诏上写着:“诏昭宣使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率禁军征讨流寇李顺等……”

太宗已经备好了人选,连诏书都已经拟好,自己却仍在这里空说什么蜀中大计,回想起方才自己所言,也不知哪里说错了,竟惊出一身冷汗来。忙离座跪下道:“父皇高瞻远瞩,儿臣胡言乱语,实是惶恐。”

太宗却笑了:“你起来罢!”

元侃惴惴不安地站起,太宗问道:“朕高瞻远瞩在哪一点,你胡言乱语却又在哪一点呢?”

元侃倒不防太宗如此一问,原来准备好的应答全用不上,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慌忙胡乱想着应对之辞道:“父皇的意思——是速战速决,如今四海升平,不宜为蜀中之事拖得太久,还有……”

太宗拿起几封奏折,叫夏承忠递与元侃,道:“你先看看这几封奏折。”

元侃忙打开草草一看,猛然醒悟,抬头看着太宗:“儿臣明白了。”

太宗淡淡地道:“你能够看到蜀中民情,看到平乱之后的安抚,确已经是不错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蜀中之事,并非仅在蜀中,而在天下。唐末各地割据,以致五胡乱华。自古以来外患皆是由于内忧而引起的。蜀中之事一发生,夏州李继迁就蠢蠢欲动,前些日子邸报传来,他夜袭李继捧营地,已经夺了李继捧的人马,且受了契丹的封号,在边境上作乱。这边高丽有使臣到来,说是契丹兵马入侵高丽,请求天朝派兵增援……”元侃低下头去,心中暗惊,太宗这一层,却是想得比他更远更深了。

太宗轻叹了一声,似是不胜疲倦:“倘是单从国内来看,你的想法也对的,但是打如今开始,你的眼光却是要放得更长远些。蜀中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时间一拖长,西边夏州,北边契丹都不安份,一旦东边高丽为契丹所控制,事情就更麻烦了。京中安抚流民的事,你先交给吕端。有空多请教李沆李至沈伦,这几个是三朝老臣,要学着多关注夏州和契丹的事。”

元侃耳中似觉得一阵惊雷响过,却有一股欢欣喜悦自胸中险些儿要炸开来了,反反复复,只响着这两句话“你的眼光却是要放得更长远些”“要学着多关注夏州和契丹的事”,来不及多想,忙跪下去谢恩:“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多加学习。”

太宗拿起任命王继恩的诏书,正在递给夏承忠去明发上谕,想了一想,却又道:“再拟一道旨意,令张咏为成都府,嗯,成都府因李逆之乱,前些时日已经降府为州了。就令张咏为益州知州,待王继恩大军收回益州,他便去上任罢。”这却是已经采纳了元侃的建议来安抚蜀中了。

元侃捧了有关夏州和契丹的文书,慢慢地退出御书房,心中却似有十七八只猫爪子在抓着,痒痒地,那股子欢欣,却不敢大声叫出来说出来。一直到出宫,回到自己府中,在书房中放下一直捧在手中的文书,这才瘫在椅上,打心底里地笑了出来。

(本章完)

[(第91章 大宋女主刘娥(91))]

三日后,大军出发,宣昭使王继恩为帅出征蜀中。

元杰元份,没有得到此番出征,固然是气极败坏大惑不解,元侃心中却已经明白,自上次北伐失利之后,太宗下旨严守边境,已经断了北伐之心。既然无大战,因此也不打算让将帅多掌军权。更不愿此次的平蜀之乱,再让这些将帅有重掌兵马的开端。

王继恩随太宗征战多年,深得太宗之心,此次他能够执掌兵权,就是因为,他是个阉人,一旦蜀中之乱一平,他自然也不能久握兵权。

自五代十国之后,大将一旦权重,便会篡主自立,已经成了惯例。因此本朝立国以来,太祖以杯酒释兵权之后,便不会给任何将帅以掌握足够兵权的机会。

太宗命宦官王继恩为两川招安使,率兵西行。雷有终为陕路转运使,管理饷务。

果然中央禁军出征,远非蜀中地方军队能比。

一月王继恩挂帅出蜀。

二月中旬,李顺派大将杨广分攻剑州,都监西京作坊副使上官正、成都监军供奉官宿翰本已经准备依例开城归降,听得朝庭大军将至,立刻军心大振,闭城抗拒。杨广大败而归,被李顺斩首。

四月,王继恩率师攻破绵州,李顺军大败。紧接着,内殿崇班曹习破李顺军于老溪,收复阆州。绵州巡检使胡正远帅兵收复巴州。西川行营破李顺军于研口砦,收复剑州。

五月,王继恩的西川行营与李顺主力十万兵马交战,这一战直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光报上来被斩首的首级就有三万头颅。

这一战之下,捷报频传,紧接着报来王继恩已经收复成都,并抓获了大蜀王李顺、枢密使计辞、宰相吴文赏等为首八人。

太宗大喜,下旨对平蜀官员一例加恩叙功论赏,中书令以功劳论,报上来拟任王继恩为宣徽使,

太宗此时心中却有些犹豫,道:“朕读前代史,宦官预政,最干国纪,就是我朝开国,掖庭给事,不过五十人,且严禁干预政治。今欲擢继恩为宣徽使,宣徽即参政初基,怎可行得?”参政赵昌言、苏易简等,又上言:“继恩平寇,立有大功,非此不足酬庸。”

太宗忽然发怒:“太祖定例,何人敢违?”

众臣皆惊,不敢再置一词,大学士张洎、钱若水等人只得别议官名,创立一个宣政使名目,赏给继恩,再令他进领顺州路防御使。并传旨,将李顺等八人,在凤翔市磔首示众,同时诏告天下,赦免李顺余党胁从之罪。

王继恩接到封赏的旨意,心头却如一盆冷水浇下,自己不管怎么做,立下多少功劳,做事的时候,出生入死无人论,到了最终论功行赏,却仍旧当他是个宫内低三下四的阉臣。难道说自己这一番平蜀,不是冒了生死,不是殚精竭虑不成?

想到此节,不禁心灰意冷,自己无论做得多少,都是无用吧。素性开放性子,恣意妄为起来。他手握重兵,久留成都,专务宴饮,每一出游,必要前呼后拥,音乐杂奏,骑士左执博局,右执棋枰,整日荒戏,横行无忌。连他手下的部将亦骄横残暴,奸淫妇女,抢掠玉帛,无所不为。

此时李顺虽死,然而有大将军张余奉令出征嘉州,此时听得李顺已死,王继恩骄横,立刻收集残众,重新攻陷嘉、戎、沪、渝、涪、忠、万、开等八州。开州监军秦傅序战死,蜀中重又大乱。

王继恩却是仍然高卧饮酒,四周州县遣人乞救,均置诸不理。

告急弹劾文书,雪片似地飞至汴京,太宗大惊,重新想起当日元侃之言,后悔不及,于是下旨令益州知府张咏即刻赴蜀上任,便宜行事。

此时,太宗亦下旨,令青州知州寇准入京。

寇准,字平仲,华州下邦人,太平兴国五年进士,时年才十九岁,即被任命为大理评事,次年又被派往归州巴东任知县。以后他又先后升任盐铁判官、尚书虞部郎中、枢密院直学士等官。

太宗虽然厌恶赵普,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于朝庭的作用,尽管他在关键时刻总会起用赵普,但是在太祖朝被排挤的心理,却始终也无法自心底里全部信任赵普。他也一直在群臣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赵普”。寇准在群臣中,临事明敏,以刚直足智而著名。

端拱二年,寇准曾奏事殿中,极利害。由于忠言逆耳,太宗听不进去,生气地离开了龙座,转要回内宫。寇准却扯住太宗的衣角,劝他重新落座,听他把话讲完。此事比当年赵普将太祖撕碎地奏折重新贴好呈上之举,更为大胆。太宗虽然当时极怒,事后回想,却是十分赞赏寇准,高兴地说:“朕得寇准;如唐太宗得魏征。”他终于得到了自己的“赵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