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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衣蝴蝶(40)

晓蝶伸手抚去脸上的新泪,轻轻地说:“这样,当你不在的时候,我还可以有办法打发时间,就象是你仍在这儿陪我似的……”

慕容鼎轻轻地说:“是的……”

蝶梦(3)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得象神仙一样逍遥快活。晓蝶果然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也难怪,她独自一个人在深山中,纵有世上最齐全的物品,也不懂得如何使用。慕容鼎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她的衣服总是新的,东西为什么总未动用。

女为悦已者容,这些衣服,此时方派上用场。晓蝶快乐地在慕容鼎面前,试一袭袭华服美衣,每日如蝴蝶翩翩起舞。

日子就在一个教,一个学中度过。晓蝶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是一教都会。他们一起弹琴下棋,吟诗作画,放风筝,踢绣球……

清晨,他们携手起来,采集花上的露水沏茶,然后,一齐下厨作菜作点心,有意无意地戏稽对方,然后就是一顿嘻笑。吃过饭,或谈诗论文,或莳花弄草,抢风筝,扑蝴蝶。晚上,添香品茗,或月下对酒,慕容鼎抚琴,晓蝶换上一套套衣服,翩翩起舞。她为他画像,他为她描眉,说不尽浓情蜜意,无限恩爱。

两人在蝶谷,再不提其他之事。晓蝶既温柔又豪爽,正是他这等江湖男儿梦想中的女子。蝶谷之中,过的是神仙般逍遥的日子。

一天晚上,晓蝶坐在屏风前,慕容鼎正在给她画像,忽听见外面草丛中似有异声,慕容鼎停下画笔来,道:“奇怪,外面好象有人。”

晓蝶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道:“这儿从来没有外人来过,想是你听错了吧!”

慕容鼎皱眉道:“是吗,可是方才的声音……”

晓蝶想了想,道:“可能是什么兔子之类的小动物经过吧,不管是什么,总之,必与我们无关。”正说着,伸手掩口,打了个呵欠,神情无限娇慵,只见她的双目也有些迷离了,软软地道:“唉,好倦,三郎,今天就到这儿,好吗?”她站起来,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香料,斜回过头问慕容鼎道:“你说今儿点沉香,还是素香?”

慕容鼎随口道:“什么都行。”

晓蝶笑道:“那我就随手拿一样了。”取出几块碎香,放入香炉。

慕容鼎收拾好画具,也觉得倦意袭来,晓蝶扶着他,两人上床休息。

过了一会儿,晓蝶似醒了,轻唤道:“三郎,三郎。”慕容鼎睡得甚熟,一时未醒。晓蝶看着他,眼中尽是怜爱之色,轻叹道:“怎么这般半点也不防人,如何也能在江湖上行走了这许久,当真是老天爷也垂爱你了。”

她轻轻地起来,一丝也未惊动了慕容鼎。披上件外衣,她开门出来,又细心地将门带上。走出门外,走进西边的一片小树林中,她的神情忽然变了,变得冷若冰霜,变得高高在上。她沉声令道:“出来。”

从林子中走出来一个黑影,低头道:“是我。”声音娇柔,却是女子之音.

晓蝶冷冷地道:“你居然会跟到这儿来,你好大的胆子?”

那女子低声道:“我只不过来提醒您一声。我知道,您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原用不着我多嘴。只是这次,却令人有些担心。”

晓蝶冷笑道:“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担心了。”

那女子仍是低声道:“我自然知道,只是纸是终究包不住火的。何况,这么长的时间,她已经有些疑心了。所以,我来听您示下。”

晓蝶脸上升起了怒色,她握住了双手,过了片刻,方平静下来,叹了口气道:“你去吧,我心中自有数。”

那人恭声应道:“是。”转过身去,便消失了。

晓蝶抬头看着天上那一弯新月,喃喃地道:“的确是不少日子了。”

回到房中,慕容鼎仍在睡梦中。晓蝶打开香炉,见刚才放入的黑甜香已经燃尽,她打开窗户,让室中香气散去。又换上一盘明神香,好让慕容鼎天明时,可按时醒来。

那黑甜香却不是蒙汗药,只是一种帮助失眠之人容易安睡的香,不但对人体无害,反有安神之用,是昔日晓蝶失眠之时所用。只是慕容鼎明日一觉醒来,必是日上三杆了。所以又换上明神香,好让他按时醒来。

第二日醒来,慕容鼎果然未觉异样。只是从那以后,晓蝶仿佛更开朗了,每日里笑声不断,变着法儿,想着花样来取乐,将世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乐之事都要为之。她都似乎要将一生一世的快乐,都尽情挥霍在这蝶谷中与慕容鼎在一起的日子里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慕容鼎瞧着晓蝶的快乐,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再提起要走的事。他知道,晓蝶的快乐,是因为他还在这儿。他没在晓蝶的面前提到以前,可是,他却从未能忘记以前的事。

那一夜,他大叫一声,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

晓蝶惊问他:“你梦见什么了?”

慕容鼎脸色苍白,他的手在发抖:“我梦见了我父亲,他全身都是血,他骂我,他骂我是个不孝子,他骂我忘记他是怎么死的,他骂我不该忘记了家破人亡的仇。他说他死得好惨,他说他死不瞑目,”他大呼道:“他说他死不瞑目啊——”

晓蝶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白得吓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慕容鼎。

慕容鼎握紧了双拳:“还有我大哥,二哥,他们全身都是血,他们全身都是血。”

晓蝶用力抱住了慕容鼎,叫道:“你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她的双手也在发抖,她不愿意听到他说这种话。

慕容鼎看着晓蝶,晓蝶伏在他的怀中,他看不见她的脸色,却能明白她的心情,他轻抚晓蝶的秀发,道:“对不起,我要走了。”

晓蝶全身冰冷:“难道,就不能再拖了吗?”她缓缓地离开慕容鼎的怀中,轻轻地说:“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我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每一天都是向老天爷赊来的。总有一天,这可恨的老天爷,要向我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能快活得一天,便是一天了。”

慕容鼎听得她这一番话,仿佛不是素来无忧的晓蝶所说的知,却便如一个饱经沧桑,命运多舛的老人之言。不禁暗自心惊,扶起她温言道:“晓蝶,你听我说,我不能不去。我若是不去了结这件事,我便是在这儿,我的心中,也是一生一世不得安宁。你看,”他撕开自己的衣衫,露出肌肤,只见左边肩头刺着刺青,乃是一只黝黑的豹子。慕容鼎站了起来,大声道:“这便是我慕容家的族徽,凡我慕容家的男儿,左肩上必有这个族徽。我一定要走,因为我姓慕容,是慕容家的男儿。”

晓蝶看着他,忽然尖叫一声,扑上去,一口咬住那只黑色的豹子,她用力咬下去,咬得慕容鼎鲜血都流出来了。慕容鼎痛得叫了一声,晓蝶犹是不放口。慕容鼎知她心情极恶,无奈伸手拍了她背后“至阳穴”,晓蝶力气一失,才将她拉开,忙又解了她穴道。

晓蝶满口是血,全身无力,眼泪如雨般流下,她哭道:“我好恨,我恨这族徽,我恨它,我也恨你。”她的声音之中,竟含着极深的恨意。

慕容鼎知她心情,他的心中,也只盼她好好地哭骂自己一顿,方解心中的难受。他方开口道:“晓蝶,我……”

晓蝶抬起头来,自己擦去了眼泪,道:“你不要说了,我明白。方才是我失态了。好、三郎,好男儿当如此,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有仇当报,有怨须了。这才不愧是我晓蝶心目中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身为慕容家的唯一后人,怎能不为你父兄报仇。若你沉迷于温柔乡中,忘记父兄之仇,逃避现实,那就连我也瞧不起你了。三郎,你去吧,与你在蝶谷一场,晓蝶此生无憾,我敬你爱你,永不会变。”

慕容鼎万万想不到她竟说出这一番话来。只见她泪痕未干,却是更加地深情切切。

他只见过晓蝶落过两次泪,一次是初见时,提到南宫玉,第二次便是现在。两次都是这般地出人意料,两次都是叫人震憾不已,令人心惊,令人心动。

慕容鼎握住她的手,说:“晓蝶,你放心,我一定要活着来见你。我要走了,却并不是马上去找南宫玉,而是去西域找我师父烈火神君,再练好武功,方去找南宫玉报仇。我原本有一死之决心,可是现在,我有了你,我要为你而活下去。”

晓蝶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道:“三郎,这是你亲口答应了我的,你要为我而活下去。你要记住,你要为我而活下去。”

慕容鼎点头道:“好,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晓蝶默默地送他出谷,眼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犹立在那儿。

一个人在她的身后道:“他已经走了。”

晓蝶转过身去,一个女子从树林中走出,说:“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晓蝶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那女子果然是昨晚之人,她道:“你明知道他此去是要苦练武功,找你报仇,为什么你不杀了他。这不是你一向是行事做风,难道你还真的等他练好武功来杀了你?”

晓蝶伸出洁白如玉的手,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低低地道:“是吗?要是真的让他杀了我,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她不再看对方一眼,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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