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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执政太后:女人天下(18)

所以耶律贤再竭尽心力也不能完全放心,在他风症发作的时候,他的权势随时可能失控。他不能相信那些亲王兄弟们,他刚刚从这群狼嘴里把他们正追着的大肥肉抢跑,现在他们又虎视眈眈地候着呢;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臣下们,他们随时都可能被诸亲王们收买。唯一可以全权托付和信任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了。皇后的地位系于皇帝身上,皇后的将来系于皇太子身上。只有皇后和皇帝休戚攸关,不可能背叛。就算中间有什么可能性发生,皇位最终还是会回到他儿子的手中。

从接掌皇位的第四年开始,在耶律贤观察了萧绰三年多之后,两人的夫妻之情在增长,信任度也在增长。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耶律贤逐步将皇后萧绰带上政治的前台,让群臣们慢慢熟悉皇后,渐渐适应听从皇后萧绰发号施令。直到保定八年(976年),耶律贤传谕史馆学士——此后凡记录皇后之言,“亦称‘朕’暨‘予’”,并“著为定式”。

这就正式宣告天下,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和他具有同等地位的皇后所发表的命令,等同于他的命令。

在萧绰执政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辽国自太宗耶律德光入主中原不果以后,一直内乱不断,自顾不暇,尤其是穆宗执政以来,国力更是衰弱。而在中原,则由后周开始逐渐成一统之势。自柴世宗、宋太祖、宋太宗开始,就不断地对辽发动攻击,当时的情形一直是南攻北守,辽国处于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

辽国萧绰生前儿孙孝敬身后千秋功业(4)

到辽景宗继位,重用汉臣,兴利除弊,国势为之一振,但是同时他所面对的对手也在日益强大。辽乾亨二年,即宋太平兴国二年(979年),宋太宗亲率大军,灭了辽国在南方的最后一个属国北汉。尽管辽景宗和萧绰连连派出北院大王耶律奚底和南府宰相耶律沙等率大军救援,却也没能够保住北汉。一时间,朝野大惊,因为大家都知道,下一步肯定是要对辽发动攻击了。当时情况一直是南强北弱,刚刚一统天下的宋军气势正锐,完全不同于后来演义说的那样畏战如虎,恰恰相反,反是一直在打败仗的辽军比较胆怯。

果然宋太宗灭了北汉之后,紧接着就发动了对辽的攻击,企图收复后晋石敬瑭割让契丹的燕云十六州。宋大军不还朝,直逼到辽国的南京(今北京)城下。当时正值辽景宗每年例行的夏捺钵31,文武大臣都随辽景宗行帐夏捺钵去了黑山,包括当时的南京留守韩匡嗣,只有韩匡嗣之子韩德让代父守城。

而在黑山,刚刚接到北汉灭亡消息的耶律贤和萧绰又接到南京被围的消息,不由大惊,立刻派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率军救援。

这一边,韩德让代父守卫南京城,在辽军数次败退的情况下,一面派人飞报景宗,一面调集粮草军备,并日日夜夜亲自登城坚守,安抚百姓,稳定民心军心,为援军到来赢得宝贵的时间。另一边,萧绰调兵遣将,千里飞援。两个旧情人心灵相通,竟然神奇地扭转了局面。宋军久攻不下,反而被耶律休哥在高梁河伏击,全线溃败,宋太宗在王承恩的保护下抢了一匹驴车逃走,狼狈无比。

南京一役,在宋被称为高梁河之战,使得韩德让自此声誉鹊起,正式超越其父韩匡嗣,进入辽国中央最高决策层。

高梁河之战,对辽国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战。数十年来辽国在后周、宋的攻击之下,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功。而这一战,则成为辽国反败为胜,由弱转强的关键转折点,令整个辽国的军心民心为之振奋。

但此时,辽景宗耶律贤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政事基本都交与萧绰。可以说这一战,实是由萧绰全权指挥,也不为过。

高梁河之战后第三年,即乾亨四年九月(982),辽景宗耶律贤巡幸云州,猎于祥古山,崩于行宫。遗诏令:“梁王隆绪嗣位,军国大事听皇后命”。就这样,辽国的统治权,正式完全交于萧绰。

虽然在此之前,萧绰已经执行行政事务十几年了,但是行政权不代表所有权,萧绰代表耶律贤发号施令人家可能听话,但是萧绰自己出来说话未必就这么灵。辽国的皇权交接一向不规范,连成年的皇帝都有可能夜半丢了脑袋,更何况才不过十二岁的小皇帝耶律隆绪。当年那么厉害的述律太后,也要站在儿子的背后发号施令。她推第一个候选皇帝耶律德光,人家可以卖账,推第二个耶律李胡时却狼狈收场。

全盘接手朝政的萧绰从皇后成为太后,立刻召见了景宗临死前的顾命之臣韩德让和耶律斜轸,忐忑不安地垂泪道:“母寡子弱,族属雄强,边防未靖,奈何?”

这两位都不是外人,韩德让是萧绰的旧情人,耶律斜轸是萧绰的侄女婿,既是至亲又是心腹,在他们面前垂泪很能引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果然这两位立马表示忠心:“但信任臣等,何虑之有!”

萧绰还有一重加强措施,辽圣宗即位后不久,在萧绰主持下,小皇帝耶律隆绪与耶律斜轸进行了交换弓矢鞍马的仪式,这种仪式金庸曾经在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写到过,蒙古人叫“结安答”,从此两人成为患难与共的兄弟。

对于韩德让,萧绰是另一种做法。据史料载,耶律贤死后,萧绰就跟韩德让有了如下一段对话:“你我曾有婚姻之约,今愿偕前盟,我儿即你儿,望辅佐之。”

韩德让当然尽心尽力。事实上,两人旧情未断,韩德让又没有儿子,耶律隆绪从小就由他执教,在萧绰有意无意的培养促成下,两人建立起犹如父子般的情谊来。

辽国萧绰生前儿孙孝敬身后千秋功业(5)

韩德让当然会尽心尽力地辅佐,这一边护送着景宗灵柩回京,一边扶保圣宗登基。然而此时情况的确不太妙,不但诸王蠢蠢欲动,还有二百部族各拥武力,企图借着孤儿寡母执政无力,要回到原来契丹八部轮流坐庄的历史中去。

内外交困,宋太宗赵光义听说辽国皇帝新丧,剩下孤儿寡母,立刻觉得机会来了。赵光义是见过孤儿寡母执政的局面的,一次是后周柴世宗去世,剩下符太后和小皇帝,全无主张,宋太祖赵匡胤乘机发动陈桥兵变,轻易地取了江山。另一次是宋太祖去世,皇后宋氏连忙派人宣召皇子赵德昭继位,不料赵光义早已经登上金殿,宋皇后也只得大哭一场认命。

所以对于赵光义来说,孤儿寡母当国的所有概念,就是符太后、宋皇后这一类后宫女主,柔弱而无主见,江山落到她们的手中,等于是白送给人一样。他带着这种观念,发动了第二次北伐。而这种偏见,却是致命的。

为了夺回幽云十六州,从后周到北宋,一共有四次机会可以成功。似乎是天意的捉弄,命运的嘲讽,这四次机会,都是在南方军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因为一些意外的因素,而使得北伐大业,终成泡影。

第一次后周柴荣连夺三州,却在中途染病不起。第二次是宋太祖赵匡胤夺了江山,却采取赵普的先南后北主张,使得辽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等到宋太祖统一南方,欲要挥师北上之时,却已经是重病不起了,北伐大业,终于搁置。第三次是宋太宗赵光义继位,挥师北上之时,辽国已经从这两次的机会中得到了喘息,辽景宗推行汉化,国力得到了恢复。而赵光义在南京城下受了伏击之后,军队实力仍在,只要能够重整旗鼓,未必不能不一举收复幽云各州,但赵光义却因为疑心众将有拥立赵德昭为帝之心,匆匆结束北伐,回师整理内务去了,这又使辽国得到喘息的机会。而等到赵光义终于在几年以后再次发动北伐之时,由于自己统率失误,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这一次的惨败,不但令北宋的军事力量大受打击,十余年内无法恢复,而且失去了名将潘美和杨业。

潘杨案传说了几百年,然而真正害死杨业的罪魁祸首,不是野史传说中的潘美,也不是正史记载中的小人王侁,而正是宋太宗赵光义自己。因为曹彬、潘美是赵匡胤在世时所用的大将,赵光义在出征之前,采用了监军制度,并且规定了行军计划。不料曹彬所部,一路冒进,以致中了耶律休哥埋伏,使得三军会师幽州成了泡影。而潘美所部也因此被迫撤退,不料监军王侁贪功嫉妒,和副将刘文裕强逼北汉降将杨业再去攻打寰州。杨业遭人嫉妒是实,却轮不到潘美。潘美是开国第二大将,功劳仅次于曹彬,北宋一统各国,有一半土地是他打下的,另一半是曹彬打下的。杨业本是降将,归附未久,在北宋所经历的最大战役也不过是在云州对辽人打了一场小小伏击战,两人地位功劳天差地远,说白了,开国元勋会嫉妒被灭国的只打过边境骚扰战的降将吗?

嫉妒杨业的另有其人,就是监军王侁。他原是田仁朗的部下,在与西夏交战时期,曾密奏皇帝,说主将田仁朗平日荒废军政。宋太宗大怒,令王侁代统军队,将西夏王李继迁杀得大败逃入辽境,深得太宗信任。此时再征辽国,便派了他为监军。王侁在军中资历浅,虽然能拿着监军身份压人,但总是底气不足,不敢对那些老资格怎么样,只能欺负杨业这样的降将。潘美作为主帅,当然知道王侁在挤兑杨业。只因为王侁的背后,站的是当今皇帝。而王侁却是以诬陷主帅而起家,他也不愿意自己成为第二个田仁朗,于是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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