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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手乾坤(44)

孙海棠心中一痛,她叫道:“不,我不明白-——我要作你的妻子,我不能看着你娶别人呀!段郎,我不再要江山,我不再要荣华富贵,我不再要你去博取成功。我只要你,我只要做你的妻子,做你唯一所爱。我知道以前是我的无知,我的虚荣,才使你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是我不好,可是我会改,我会加倍补偿我以前的过失,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再去找她,好不好,段郎——”她泪流满面,扑在段无忌面前,抱住他失声痛哭。

段无忌将她扶起,紧紧抱在怀中:“海棠,海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何其心疼。我并不怪你,只是……”

“只是什么?”孙海棠抬起头来,急切地道:“她比我美貌吗,她比我温柔吗,她比我更爱你吗?”

“都不是,”段无忌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不忍说,但终于还是狠狠心说出了:“因为你的父亲不是顾先生,你的母亲不是云无双,你不是武林公主,你不能带给我一个王国。海棠,今日的我,已经不是昔日的我,我不能没有江山。”

孙海棠伏在枕上,失声痛哭。段无忌想伸手扶她,虽伸出了手,但却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扶过去,叹道:“长痛不如短痛,你哭一场也好。”

孙海棠转过身来,看着段无忌的脸,忽然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冷彻骨髓。

※ ※ ※

此后,孙海棠常常看着段无忌出去,她知道他是去找宁宁了,可是她却无力去阻止。她的心象是被撕裂了一样,她现在才知道,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不能弥补自己失去的爱。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玉容渐憔悴,绝代佳人,竟落得个薄命为妾,而且是永远见不得光的,这真是她的命运吗?她不信,她也不服。

这一日,她知道段无忌与四大堂主商议征服其他门派的计划,这几日必不能去找宁宁了。她对镜梳妆,悄然出宫。

段无忌将宁宁安排在号称“金陵第一名胜“的莫愁湖边,郁金堂中。这里是全城最舒适的居所,园内全部照宁宁喜好所布置,豪华内敛,闹中取静。孙海棠一见这园子,就知道段无忌为此花了不少心思。

宁宁看见孙海棠,也很惊讶:“是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孙海棠道:“我要单独和你说一件事。”

宁宁带着好玩的神情,挥手让煮鹤焚琴退下:“你说吧!”

孙海棠单刀直入:“你应该知道我与段郎之事了?”

宁宁笑道:“段郎?哦,你说的是段无忌,你与他有什么事?”

孙海棠看着她春风得意地的神情,忍住心中的妒火,故意妩媚地一笑,道:“你说,我与他有什么事?”

宁宁忽然笑了:“你来,是不是说。段无忌喜欢你,不喜欢我。”

孙海棠傲然道:“你既然知道了,你还要缠住他不放?”

宁宁捧腹大笑:“孙海棠,这种陈词滥调你都说得出,我真是服了你了。”

孙海棠的脸变得苍白:“我并不是与人开玩笑。我知道他白天有时和你在一起,可是每天晚上,段郎他都与我在一起。你还记得那天你拉他去放风筝,我就在内室中。自然,”她故意看了看宁宁道:“象你这样的小孩子,只懂得玩,只懂得放风筝,你怎么懂得男女之间的事情。在段郎眼中,你只不过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小孩子罢了,他亲口对我说,他这一生,只喜欢我一个人,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说着,孙海棠走到镜子前,见镜台上放着一只快要绣完的香囊,上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花样别致、用的绸缎丝线都极精美,只是绣工却是极为蹩脚。她拿起香囊,不屑地看了看,道:“这么差劲的手工,是你绣的吗?这哪是鸳鸯戏水呀,简直象中鸭子溺水。”

这香囊果是宁宁所绣,她这点自知之明倒是有的,知道自己女红极差,所以也不生气。只是口中却不肯让人:“鸳鸯戏水,只有你才这么俗气呢,我绣的就是鸭子。是、是……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唐诗你懂不懂呀?”

论口舌功夫,孙海棠怎比得上崔宁宁。她只好坐下来,转变话题道:“谁管你什么鸡呀鸭的。反正你自己也应该知道,段郎只喜欢我,他从未喜欢过你。”

宁宁笑道:“这话,是段无忌让你来告诉我的吗?”

孙海棠道:“不错,段郎认为这话让我来说,更能让你死心。”

宁宁拍手笑道:“好玩,好玩,这是段无忌为我准备的新游戏吗?”

孙海棠站起来,气道:“你!”她想不到气不成宁宁,反而将自己气得半死:“你不相信?”

宁宁笑道:“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相信。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为别人的言语所左右。如果段无忌要告诉我什么,他会亲口对我说的,不会麻烦你。再说,他要是真是喜欢你的话,你现在应该是春风得意,不会有空特地跑到我这儿来,更不会看上去憔悴得象个怨妇。”

孙海棠吓地摸着自己脸:“我真地很憔悴吗?不会的,你胡说,你胡说。”她忙冲过去看镜子。只听得宁宁在哈哈大笑:“我骗你的,哈哈,想不到你这么好骗。”

孙海棠倒退几步,指着宁宁怒道:“你,你不是人,你简直是个妖怪。”

忽听得楼下顾小雪叫道:“宁宁,宁宁,快下来,今天去打猎,你哥哥说你再不来就不等你了。”

宁宁忙探出头来应道:“哎,我马上就来,你可要等我一起玩。”回头笑嘻嘻地道:“孙姑娘要是还没玩够,就和焚琴煮鹤她一起玩吧,我走了。”直接就从窗口一跃而出。显见一点都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孙海棠这一气,一路上忍不住泪如雨下。丫环小燕劝道:“小姐,你哭得再伤心,教主也不会改变主意,何苦伤了自己身体。那个宁宁这么刁蛮任性,教主根本不会喜欢她的。只要教主喜欢的是你,咱们自有机会慢慢地对付她。”

孙海棠含恨道:“苍天何其不公道,竟然让崔宁宁这妖女居于我之上,我孙海棠这一生受过谁的气,想不到今日竟受侮于她。我爹爹被云无双这个女魔头害得这么惨,现在我又受她的欺压,我好恨,我好恨啊!”

小燕转了转眼珠道:“只要小姐忍受暂时的委屈,抓住教主的心,那么,您受的委屈,将来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小姐,恕我多嘴,要是教主看见小姐整天不高兴的样子,他怎么会高兴呢。小姐又怎能讨教主的喜爱呢,怎么能打败那个宁宁呢?”

孙海棠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会就这么罢手的,只要段郎喜欢我,将来我一定让那个臭丫头好看。”她阴阴地一笑:“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崔宁宁,你除了仗着父母的余荫外,你有什么本事讨男人的喜欢,你能一生一世这么得意吗?有朝一日,你落在我的手中,我发誓,一定要向你加倍讨还你们母女欠我们孙家的一切,我决不会放过你。”她的脸因为恨意,变得扭曲而丑陋。

孙海棠收拾好心情,对段无忌更加温柔体贴。可是男女之间的相处却极是微妙,再高傲的女子,将自己交与一个男人后,那便是将自己的一生都交了出去,从此一缕情丝,越缠越紧,慢慢地会对这个男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热情只在追求之中,一旦得到时,感情已经到了顶峰,之后,追求已经完成,心满意足。对这个女子的热情,就开始渐渐冷静下来了。

现在,段无忌对于孙海棠的感觉,就属于这种心满意足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慢慢转移到宁宁身上去了,只是这小丫头滑不留手,一会儿粘他粘得寸步不离,一会儿天马行空似地根本看不到她的人影。他知道杨弃与他合不来,丁芷君更是竭力反对他。他也不想夜长梦多,眼看再过两个月,就是宁宁十五岁生日了,他决定在宁宁生日的时候,与宁宁订婚。

※ ※ ※

这一日,孙海棠来找段无忌,却见房中摆了一桌的珠宝首饰,光耀夺目。段无忌见她来了,喜道:“海棠,你来得正好,你来帮我挑一下,看看那一套最好?”

孙海棠脸微微一红,心中甚感甜蜜。她仔仔细细地挑了很久,终于挑出一套最完美的首饰,叫人一见,就爱不释手。段无忌仔细地看了看,赞道:“海棠,你的眼光一向都是那么好,我一看见这些首饰闪闪发亮照得我眼花,就根本挑不出好坏来。”吩咐道:“将这一套收起来。”搂着孙海棠的纤腰笑道:“你再挑一套给你自己吧!”

孙海棠心一沉:“这么说,刚才那一套不是给我的?”

段无忌笑道:“她有一套,你也有一套,怎么又生气了呢?”

孙海棠将手一甩,道:“我宁可不要。你居然让我为她挑首饰,我再大方也不也不能忍受。给人家挑剩下的,才给我,你当我是什么?你尽可以将天下的首饰都送给她,何必这样再来刺激我。”跑回自己房中嘤嘤地哭起来。

段无忌跟了过去,软语相哄,过了一会儿,又答应亲自带她上珠宝楼再挑一套首饰,孙海棠才破涕为笑。

两人方携手出去不久,宁宁就来了。她前两日心血来潮跑到无锡去玩,也未告诉段无忌一声,回来后,才微觉歉疚。她在无锡买了两个大阿福泥人,是照着她自己和段无忌的模样捏的。尤其是那女泥像,笑嘻嘻的样子,象煞了宁宁。她带着两个泥人,有心要让段无忌大吃一惊,她不从大门而入,至于偷过边门狗洞,本是她以前家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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