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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星传奇(25)

秋临风的声音自她头上传来:“我是出京去了,可是又回来了。”

林啸笑道:“为什么?”

秋临风淡淡地道:“你大小姐肯安安份份的不惹祸,让我放心出京吗?”

林啸不敢还嘴,忙把头埋入秋临风的怀中了。

秋临风的声音在夜空中:“我离京不足百里,马就脱缰三次,停下来打尖喝口水,也能让碗割破手。心里头的不安越来越重,我只好让沈大哥与穆二哥先行一步,我若不回来看看你,终究是放不下心。回来时已经二更,城门都关了,我越城而入,站在长安街上,觉得自己是平生第一次这么冲动,只凭直觉就这么回来了,也不知会不会被你这丫头笑我是杞人忧天。”

林啸笑道:“这就叫你我心有灵犀。”

秋临风淡淡地道:“闯祸也能够心有灵犀?我临行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林啸这才听得出他话语中隐隐压抑着的怒意,暗想自己中毒后变得迟钝了,忙眉头一皱,呻吟道:“哎呀,我胸口好难受!”软软地瘫在秋临风的怀中,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忽然身子一沈,林啸从秋临风的怀中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片亮光,照得她头一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啸悠悠醒来,只觉得阳光刺目,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秋临风,而是卓六卓青阳。

卓青阳见她醒来,喜道:“小七,你终于醒啦?”

林啸有气没力地道:“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哪儿呀?”

卓青阳道:“这是杨大人的府上。小七,你觉得怎么样了?”

林啸头乱转地找着着秋临风,卓青阳道:“你不用找啦,昨夜秋大哥救你回来时,你中了巨毒。秋大哥为了给你运功逼毒而元气大伤,得闭关调息三个时辰后才能够出来。”

林啸深一呼吸,果然觉得气息畅通,举手抬足俱已经恢复了气力。

卓青阳忙阻止道:“小七,你别乱动,秋大哥说,你身上的毒虽然已经逼出了大半,可是余毒未清,要好好静养三天,不可妄动真气,这瓶武当天心解毒丹,得每日服食三次。秋大哥交待我等你一醒来就得给你服用。”

林啸夺过药丸一口吞下,嚷道:“知道啦,好生啰嗦。”

卓青阳摇头道:“小七,刚才秋大哥可被你吓得气得够呛,你也太鲁莽了,你可明白昨夜若是秋大哥迟来一步,就得给你收尸了。”

林啸本已经是一肚子的火了,昨夜秋临风在气头上她不敢招惹,今日卓青阳再这么说,她可不依了:“昨夜秋临风已经骂完了,难道你还要找补吗?我、我……”她在刘府顶着压力撑了这许多时日,这时候回到安全地方,可就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卓青阳还是第一次到她哭,不由地慌了手脚,忙低声下气地哄道:“小七,干嘛呀,你别哭呀,哎,就算六哥不该责怪你,就算六哥错了行不行——”

林啸不理他,哭了好一会儿,把这几日的郁闷都随着泪水哭了出来,才觉得神清气爽了。抬起头来,见卓青阳已经是满头大汗,不由地扑嗤一笑。

卓青阳早已经被她哭得不知如何是好,见她笑出来才如释重负:“小七,你哭起来倒真是像个女孩子了。”

林啸一瞪眼:“六哥,你这是什么话?”

卓青阳忙道:“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哭起来比女孩子哭得还凶……”

林啸气得大吼一声:“六哥——”

卓青阳更急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比女孩子还像女孩子,而是你平时看上去真的实在不像个女孩子……”他停了下来,发现自己越描越黑了。

林啸反倒笑了:“六哥,我看是你比呆子还像呆子。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呢?”

卓青阳道:“大哥二哥去了宁夏,三哥四哥奉秋大哥之命去救张永,五哥陪着杨大人上朝未归呢!”

林啸奇道:“杨一清不是被免职了吗,怎么还去上朝,太勤快了吧!”

卓青阳道:“小七,你不知道吗?昨日朝议,为安化王造反的事。因为宁夏兵都是杨大人一手带出来的,众家大臣保杨大人挂帅出征,所以皇上昨晚召杨大人连夜进宫议政。”

林啸撇了撇嘴道:“这皇上是个夜猫子,人家早朝他晚朝。他跟我说呀,早朝是人家精神他打瞌睡,晚朝就是人家打瞌睡他精神了。怎么都一夜了还没回来?”

卓青阳道:“是啊,听说是刘瑾不肯让杨大人挂帅,两派互争不下,得想办法说服刘瑾呢!”

林啸道:“要是我还在刘瑾府,就不用这么麻烦,我一定能够说服刘瑾了。可是现在……”她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功败垂成,该死的阴无咎,他要是落到我的手中,非把他给剁成肉酱不可。”

卓青阳劝道:“小七,其实你能够安全回来,已经是很不错了,何况你还救了石心道长与临波姑娘呢!这么多次混入刘瑾府的人,什么事还没做就已经牺牲了。你想想他们……”

林啸哼了一声道:“就是想到他们我才呕呢!这次暴露了身份,连秋临风都跟阴无咎打过照面了。以前是我在刘瑾府,才用各种办法阻止刘瑾对你们下手。现在我暴露了,阴无咎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只怕他现在就可能要对我们或杨一清等下手了。此次失败,要再杀刘瑾,可就难如登天了。”

卓青阳道:“小七,事已至此,你再生气也没用呀!还是等大家会合后再从长计议吧!”

林啸皱眉道:“从长计议,咱们能等,安化王、宁王、阴无咎、刘瑾他们可不会等我们呀!再拖下去,只怕当今皇帝就要换人了。”说着,她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她的脚却踏到一张纸笺:“咦,这是什么?”她拾起了纸笺。

卓青阳摸了摸头道:“不知道呀。”

林啸却尖叫起来:“六哥,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卓青阳忙过去时去一看,却是一张普通的信笺,但是且慢,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了:“这、这封信最后的署名是——宸濠手书?宸濠?难道是宁王朱宸濠?不过看这样子,好象是一封长信,这里只是最后一页的普通问候。”

林啸急道:“正是,那前面的那几张呢?在哪里?”

她神情急切,卓青阳一时之间无暇细想,也忙跟着寻找,走了几步才忽然想起:“小七,不用找了,这里是秋大哥的房间,怎么会有宁王的信呢,这信是昨夜从你身上掉出来的吧!”

林啸怔了一怔,倒有些回想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在阴无咎的房中找到这封信看了一遍,又把信装回信封里,匆忙之时这最后一页飘落在地,我就顺手拾起放入靴中……”只是那时候她已经中了阴无咎的蚀骨腐心散之毒,头已不自觉得发晕,当时情景不过小事,初醒之下竟一时想不起来了。

此刻,昨夜情景一幕幕回放,她颓然地坐下,道:“不用啦,空喜欢一场,前面那几页昨夜就让鬼阴先生当着我的面给烧了。”想起那时情景,真是对阴无咎恨得牙根发酸。

她一转头,却见卓青阳正襟危坐地在写字,忽然一个念头从她的心里慢慢地滋长。

卓青阳不安地抬起头来,却见林啸一脸算计地看着他,他深知这位“七弟”的性情,知道她一旦露出这样的笑容,便是要有一个人会非常非常地倒霉。他看了看左右,房中别无他人,这个倒霉的人,该不会是他吧!

林啸微笑地看着卓青阳:“六哥,咱们七人之中,你专攻书法,听说造诣之高,天下也难数出几个能够与你相比的。”

卓青阳摇头道:“小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为兄的书法也只不过比普通较好,本朝多才子,我怎敢如此自夸,不说别的,就说咱们江南,便有唐寅、祝枝山、文征明、张梦晋这四大才子,咱们兰亭七友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便远不及他们了。”

林啸笑道:“江南四大才子,固然比咱们高明,那也是因为咱们有一大半的时间花在习武行侠上了。但除了他们之外,六哥可自认书法输与他人吗?”

卓青阳笑而不答,反问道:“小七,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啸看着手中的信笺微笑道:“梁山好汉之中,曾有过一位圣手书生萧让,六哥的书法,应该不输与他吧!”

卓青阳立刻摇头摇得比什么都快:“不行。”

林啸嗔道:“六哥我还没说呢!”

卓青阳气道:“我的书法……你居然想要用我的书法去伪造书信,哼,做这种事,岂是正人君子之所为。”

林啸笑吟吟地道:“六哥别急,我又不是要你去伪造信件,而是请你去‘复原’信件。”

卓青阳一怔道:“复原信件?”

林啸微笑着将手中的信笺放在卓青阳面前,道:“这封信本来有四页的,昨晚被阴无咎烧了三页,想请六哥妙笔生花,将它复原。”

卓青阳仍是摇了摇头道:“不管你说的是伪造还是复原,只不过是程度上的差别,一样是第九流的事。”

林啸脸一沉,嗔道:“六哥,你好生自私,这么多忠义盟的兄弟们为了铲奸除恶出生入死,这么多义士死在阴无咎的手中,你居然计较这种区区小节,你要不肯做,你才是第九流的人,比第九流还不如。”说着走到桌前自己拿起了笔:“你不写我来写,哼,不信就真的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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