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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理云鬓(139)

作者: 漂浮的行灯 阅读记录

陆可明呆望着空无一人的山门牌匾,见门庭冷落,不见人来迎接,不由抱怨道:“我们做了这样的大事,阮姑娘怎么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裴乔宋岑四人听得陆可明这傻话,几乎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南延的人可以将细作安插进他们的卫军,可以白日在齐朝的疆土上刺杀朝廷命官并纵火灭迹,而他们一无法将外敌一网打尽,二还得顾及当地错综复杂的势力,不敢将王元武绳之以法。

他们当初听到县令私贩兵武时义愤填膺,却不约而同地全没想过就算拦下了这批兵武,也不可能还当地一个清明。

这件事被他们无意撞破了,那那些没有被他们知晓的事呢?

总之,这儿的黑暗不是他们这几个少年人能揭破的。

岑寂一直觉得自己能成为像岑安一样老辣深沉的谋士,以社稷布局,以山河为棋,可这回他才发现他实在还稚嫩得很。

裴舜钦亦是感到了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以前只想要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且他自信他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是经过这一回,他的自信有一点动摇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巢,可以是裴家,可以是宣城,亦可以是齐朝,但就他捕捉到的风影云迹而言,这个巢好像并不安稳。

“累了,回去睡觉。”

他没精打采地嘟囔一句,拉着乔景径自回到了寝舍。

房里的摆设一如走前,两人的心情却已与当时截然不同,寝舍半月没人打扫,桌上落了层细细的灰,乔景并起两指轻轻一抹,然后无言地捻了捻手上的灰。

裴舜钦大剌剌地仰面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瞅天花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自他们上山,山下就鲜少传来私贩兵武一案的消息。

虽说像这种案子一般没个一连半载不会有结果,但就河阳镇的反应而言,几人已经提前猜到了结局。

县令死得恰如其分,他死了,就能将一切都推到他头上,就能给所有人一个交待,就能继续海晏河清,一派太平。

开春之后,辛九山仍是迟迟不归。先生不回来,学生回来亦是无用,所以青崖书院仍是寥落寂静,只不过是多了几分春色。

人间春色,朝堂的气氛却肃杀铿然得犹如正值深秋。

春寒料峭之时,圣上又犯了次风疾,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御医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过抢回了条命。

大齐皇帝浑身上下只有个眼珠子能转,东族趁势一举侵占了齐朝大片的土地,竟有种直刺京城取而代之的架势。

外敌肆虐,大权又落回到了陆氏兄妹手中,陆皇后日夜侍候在金梧宫,道道诏书都由她亲念给圣上,经圣上同意后再下发施行。

当然现下这种处境金梧里里外外都是陆家的人,就算岑安等大臣求见圣上一百次,也不会得到召见。

京中情形日益紧张,乔景直觉自己离回家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便格外珍惜这个早春,恨不能将一刻变成两刻地同裴舜钦呆在一处。

书院学业清闲,乔景便时不时上山陪清乐下棋。

裴舜钦自然回回作陪。

这回两人早上如惯常一般,在山上吃过早饭后下山。裴舜钦悠悠然走在山道上,满目明翠嫣然,他想起许久之前那个滂沱的雨夜,便感慨道:“我掉在这儿的伞也不晓得被谁拣去了。”

“伞?什么伞?”裴舜钦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乔景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舜钦起了玩闹之心,于是回身随手指了级台阶,故意做出正经的模样说:“喏,就掉那儿的。你不记得了?”

“啊?什么时候丢的?我怎么没印象?”乔景茫然追问,还没想起。

裴舜钦摇着头叹了口气。

“就是有一回某人要上山,不听我的劝告拿伞,结果走到半路被雨淋了个正着。我出于同窗之谊去给她送伞,不想看到了她被淋得神志不清的模样。”

“你想,我这人这样好心,又这样仗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嘛,我只有将伞扔到那级台阶上,把她抱到了山顶。”

裴舜钦才说完半句乔景就知晓了他要说什么,她不妨他重提她狼狈的旧事,忙伸手过去就要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乔景想起当时的场景,窘得两颊红得像路边开得灼然的野桃花。

裴舜钦就是想看乔景这副模样,他捉住她的手把话说完,又怪模怪样地拉长语调唉了一声,像是十分惋惜一样地感慨道:“可惜啊可惜,可惜现在再没见你像那天晚上那样抱我了。”

乔景羞得狠拧了下裴舜钦的胳膊。

“那是我烧糊涂了。”她无甚气势地小小反驳着,转而忆及起第二日清晨自己那个飞快隐秘的吻,眸中的清光漾了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