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连忙殷勤点头：“屠苏问话，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百里屠苏捋了捋思绪，问道：“你我前世，是否曾为仇敌？你是不是为了抢夺另一半魂魄，率人闯进我的家乡，和我母亲大打出手，以致她命丧黄泉？！”
欧阳少恭闻言第一反应居然是惊喜：“屠苏，你已经想起前世的事情了？”百里屠苏闻言俊脸一沉：“这么说我刚才说的那些事你当真做过？”
欧阳少恭英俊的额头缓缓滴下一滴冷汗：“屠苏你听我说，当年那些事都是误会，是有内情的……”
百里屠苏自动忽略掉了他苍白无力的解释，继续沉着脸问道：“那么，你后来捏造起死回生药之说，哄骗我给母亲吃下仙芝漱魂丹，以致她尸骨为焦冥所食，也是误会？！”
欧阳少恭闻言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心中更是暗暗叫苦：我次奥！屠苏不会好死不死只想起当年我做的那些对不起他的事了吧？
哦买糕的这剧情发展也太特么坑爹了吧！
想到这里欧阳少恭一面擦汗一面小心翼翼问道：“屠苏，你只想起了这些？还想起别的什么不曾？比如我们俩在榣山共居时……”
百里屠苏不待他说完便截口道：“只想起这些还不够吗？欧阳少恭，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请你立刻离开！”
尽管那些事只是欧阳少恭对自己前世做的，和今生的自己似乎关系不大，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前世曾经那样欺骗伤害自己，今生还没玩够继续接近自己企图再骗下去，百里屠苏就感到无法容忍，更不想看到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欧阳少恭做梦都没想到接下来的剧情会如此神展开，完全超出自己预料之外，心底叫苦不迭的同时也企图挽救大厦于将倾：“屠苏，你先听我解释，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确实做过，但是后来我都知道错了，你也已经原谅我了……我说的都是真话，你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之后发生的事情……”
百里屠苏不再继续听他鬼话连篇，连推带搡地把欧阳少恭推出门外，然后在他面前“砰”地一下重重甩上了门，同时心内愤愤不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何况欧阳少恭还顺带把自己杀了一次，多年后又处心积虑毁掉母亲的尸体……如果连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原谅，那前世的自己该有多圣母啊？！（其实苏苏你就是个圣母……）
“屠苏，”欧阳少恭捂住险些被门夹到的鼻子郁闷地后退了一步，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别为前世那些陈年旧事生气了，当心气坏身体。既然你现在不想看见我，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身体按时吃饭，别再饿坏了。”
等了半晌屋内始终没有回音，欧阳少恭知道他还在气头上，只好先回去了。
百里屠苏赶走欧阳少恭后，仍旧觉得心气难平，复又躺回床上，然而却毫无困意，满脑子翻来滚去想的都是昨晚那些破碎的梦境，以及片刻前欧阳少恭焦急解释的神情，一时心中纠结已极，一会儿觉得欧阳少恭这厮前世为了一半魂魄各种欺骗算计自己，今生又厚着脸皮来纠缠自己，当真可恨之极；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忆起先前他无意中真情流露时凝视自己的眼神，然后想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苦衷，想得头都疼了。
于是一夜失眠，直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进入混沌之中。
第二十一章 双生共命鸟
翌日清晨，百里屠苏被闹钟叫醒，一看时间，距离学校上课还有不到一小时，慌忙从床上爬起身匆匆洗漱一番然后搭公交去学校，总算赶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走进了教室。
发生了昨晚那些事，百里屠苏自然无法认真听讲，于是一整天都在神识恍惚中度过。
终于熬到放学铃声响起，百里屠苏心神不属地站起身跟随众学生走出教室，却在经过校园中那条林荫小道时被人堵住了。
直到快要撞倒人身上时，百里屠苏才霍然惊觉，继而凝神细看，发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陵越。
“陵越学长，”百里屠苏疑惑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陵越俊脸通红，一双往日里沉稳冷静的黑眸此刻亮得惊人，闻言一语不发，却忽然伸手拉住百里屠苏的手，然后拽着他向一旁低矮的灌木丛走去。
百里屠苏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同时心中暗道：陵越学长今天莫非吃错药了，否则怎会如此反常？
就在百里屠苏疑虑重重时，陵越已经停下脚步，然后认真地凝视着百里屠苏的黑眸，郑重问道：“屠苏，你有没有女朋友？”
百里屠苏摇摇头，不明白他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陵越目光更亮，继续问道：“那么，男朋友呢？”
百里屠苏脑中立刻浮现出欧阳少恭儒雅的俊脸和脉脉含情的凤目，脸颊不由一红，但继而用力摇了摇头。
那个变态色狼，自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么，你有没有喜欢的人？”陵越一鼓作气再接再厉。
百里屠苏红着脸飞快地摇摇头。
得知百里屠苏还没有喜欢的人，陵越心中既紧张又兴奋，连忙问道：“那么，你对我印象好吗？”
百里屠苏点点头：“陵越学长是很好的人。”
可怜毫无恋爱经验的陵越学长并没有意识到此乃对方无意中发出的好人卡，闻言只觉一颗心欢喜地险些从胸腔中蹦出来，壮着胆子将百里屠苏另一只手也握住，心跳如擂鼓地问道：“屠苏学弟，我……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喜欢了，你……你能和我交往吗？”
足足过了几秒钟后，百里屠苏才意识到陵越是在向自己表白，一张俊脸不由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片刻后轻轻把自己的手从陵越手中抽了出来，认真道：“陵越学长，我……是也挺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很亲切，就像哥哥一样。”
陵越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双目中流露出一抹失落的神情。
自小生长在港台电视剧熏陶之下，他当然明白“哥哥”这个词汇意味着什么。
然而，向来心智坚韧的他，自然不会因为一次受挫就萌生退意，遂上前一步，诚恳道：“屠苏，是我太唐突了。不过，我对你是确实是真心的。我知道你还未成年，可能暂时无法接受这样离经叛道的恋情。不过我可以等你慢慢长大，等你明白我心意的那一天。哪怕等一辈子都没关系。”
百里屠苏闻言怔了一怔，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的真挚打动，继而却是深深的疑惑。
他和陵越迄今为止仅有数面之缘，实在难以理解对方为何会对他生出这样的感情来。
不过正如陵越所言，自己才十七岁还算未成年，就连陵越自己也才十□岁，这样的年龄连什么叫□都不清楚，更遑论一辈子？
百里屠苏低下头沉思片刻，道：“陵越学长，很抱歉，你的心意能理解，但是却不能接受。我们都还太年轻了，可能根本不明白感情是什么，现在就说什么一辈子的话未免为时尚早。而且，我一直喜欢的是异性。”
陵越看着百里屠苏表情淡漠的俊脸，和那双神色认真的黑眸，知道他心中确实没有自己的位置，心里不由升起一阵落寞。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个仅仅有数面之缘的冷漠少年会有如此深的感情，如此深的执念，以及，如此强烈的想要占有和保护的欲望。
这些感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迅猛，让人措不及防，却又如此自然而然，就仿佛天生就存在于自己骨血之中，只等待一个契机就会爆发出来。
这个契机，当然就是遇上百里屠苏。
现在，即使百里屠苏拒绝了自己，自己虽然感到伤心难过，却丝毫不曾兴起放弃他的念头。
即使，即使不能得到他的爱情，站在他的身边，自己也愿意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守护他，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无怨无悔。
陵越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人生出这样的感情，以前如果有人告诉他这样的事，他会感觉到无比荒谬，而现在，他却十分自然毫无怨怼地欣然接受了。
是啊，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全心全意地去爱去付出，多好。
即使这个人心中根本没有自己。
百里屠苏看着陵越那双混合了失落和深情的黑眸，只觉心中微微一酸。
有那么多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软化。
然而，百里屠苏却不敢对陵越做出任何承诺。
对于自己给不起的东西，他从来不轻易许诺。
否则万一自己无法做到，只能带给对方更大的痛苦。
一念至此，百里屠苏的心肠复又坚硬。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略显僵硬地转过身朝着灌木丛外走去。
陵越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心中既伤感，又有一种微妙的幸福。他低下头，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凝视自己的双手。
就在刚才，这双手还握过百里屠苏双手，陵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现在还残存着属于他的体温。
他低下头去注视着自己的手心，目光既伤感又温柔，且带着难言的情深。
然后，他慢慢地闭上双眼，慢慢地抬起手来放到唇边，带着仿佛朝圣般虔诚的神情在掌心轻轻地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