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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宦(26)+番外

作者: 沉九襄 阅读记录

“是谁放你进来的?”

晏七颔首:“回娘娘的话,是粟禾姑姑高抬贵手准许奴才进来寻一本需誊写的书籍。”

也是找书......她似是而非笑了下,未曾继续追究,片刻又问:“今日无人送去吗?”

“今日的书籍原已送去了。”晏七担心平白给那小宫女惹祸上身,忙道:“只是当日书籍晾晒后装订有误,书中内容稍有遗失,奴才方才正在找那部分的内容。”

皇后轻轻噢了声,“既然有正事在身,那方才二小姐拉着你准备去做什么?书籍不用找了?”

她言语中些许笑意听得晏七心神大乱,他低垂着眼,目光堪堪落在皇后华丽的裙角上,摇了摇头,“方才二小姐说想要寻《奇物志》来阅览,奴才恰好知道此书在二楼,遂为小姐略尽绵力,并非有意耽误正事,请娘娘明鉴。”

“阿姐你别怪他,是我要他带路的。”听他帮自己圆了谎,扶英忙在一边连连附和,说着又去拉皇后的袖子,“但我这会儿也不是那么想看那书了,阿姐,咱们回去吧。”

皇后看了看面前低眉颔首的内官,未有发落,牵着扶英走了两步复又停下,想起什么似得,问他:“你可会研墨?”

从前能在淑妃跟前伺候的人,自然是精通文房的,晏七颔首答:“会的。”

便听她嗯了声,道:“随本宫进来。”

第12章

西经楼三层南侧有间画室,方寸一隅的墙壁上,挂的是几张世间难得的名家遗作,晏七在被贬来这里之前,只在宫教博士的口中听说过。

栖梧宫里的一次飞来横祸,到头来却阴差阳错成全了他的向往,说起来着实是造化弄人。

因皇后素来喜静,身边鲜少留人伺候,他跟着皇后进入画室,才见里头空无一人,这便难怪为何要召他进来伺候笔墨了。

西窗边的画架上是幅未完成的山水图,所用的是当今盛行的岳氏笔法,画面细腻工整,但在晏七看来,却实则少了些山河该有的巍峨壮阔,而当皇后继续拿起笔在纸上细细勾勒时,他未免有些意外。

那样拘谨的画作,不该出自她之手才对。

他心中有片刻失神,手上却不敢有丝毫耽误,跪坐在案几边,执一块名贵崔松墨缓缓在砚台中打圈儿,偶尔抬眼正可看见皇后专心致志的侧脸,窗外的落日余晖将她的眼瞳照成几近透明的琉璃,也在她的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辉光,看起来不再那般高高在上似得。

屋子里一如既往的静悄悄,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有任何差别。

扶英盘腿坐在案几后练字,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又浑身不舒服的厉害,左歪歪右倒倒,字是没心思继续写下去了,看一眼皇后,到底没开口,扭头瞧着研墨地晏七一笑,没话找话,“诶,你在宫里多久了,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许是方才晏七帮她圆了谎,教她自然而然将他视为了“自己人”,此时话说出口很有些亲近的意思。

晏七倒并不僭越,仍旧答得规矩,“奴才十二岁便入宫,至今已十一年有余,但此前未能有幸进入栖梧宫中侍奉,故而小姐没有见过奴才。”

“十一年!”扶英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张小嘴张成圆圆的形状,“原来你已经进宫这么久了......阿姐常说,进了宫就出不去了,那你岂不是有十一年没有见过家人了?你想他们吗?”

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明白男孩子进宫意味着什么,她以为就像是国公府里的众多小厮一样,只是一桩差事而已,故而于这桩差事而言,最难熬的怕就是再也不能见到血肉至亲了。

晏七握着墨石的手忽地一滞,隔了会儿才故作轻松似得说:“奴才已经不止十一年没有见过家人了,时间隔得太久,如今早已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聪慧如扶英,纵然才八岁,也能听懂别人某些难以启齿地言外之意,这该是进宫前便与家人失散了吧。

而如何失散?

许是逝世,许是拐卖,无论哪一种都是他人心底的伤疤。

扶英生性良善,不欲专门戳人的痛处,悻悻止了这话头,又低着头安静写了会儿字,还是闲不住,抬手拍了拍他手臂,示意他侧身过去看。

那纸上不甚用心地写了许多字,多数看起来都是名字,多数人晏七也都不认识,只有极个别几个人他认识,如“姜扶桑”“姜扶英”“姜赫”......也比如“晏戚”。

她将纸张递给晏七,笑眯眯大方道:“赏你一张本小姐的墨宝,日后银钱紧缺之时将其卖了,或能解你燃眉之急。”

晏七着实被她逗笑了,摇摇头指了指右下角的“晏戚”,“多谢小姐赏赐,但奴才的名字小姐写错了,应该是……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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