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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宦(38)+番外

作者: 沉九襄 阅读记录

那嗓子几乎已经是出不来声儿了,晏七忙几步过去掀开帐幔将烛火凑近他一看,果然见他面上一片苍白冷汗涔涔,显然是生了急病。

幸而晏七略懂些医术,抓着他手腕探看了会儿脉象,只说让他躺着别动,便从自己柜子里取出仓库的钥匙,匆匆几步出了房门。

待他再回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手中端着一碗药汤递到韦安面前,催促他喝下,又道:“你这样子恐怕上不了值,喝完药便躺着休息,切记不要再受寒,我方才已与掌事言明,今晚便由我前去替你值夜。”

韦安平日与他并不亲近,此时受他恩惠,嘴里喝着人家煎的药,面上到底也有些挂不住,撑着身子起来朝他拱手道声谢,“今日算我欠你一回,往后再找机会还你。”

这时候已过了上值的时辰,晏七不再耽搁,在屋里留了烛火便提上灯笼又往西经楼去了。

许是值守的侍卫已十分熟悉他了,这时辰行到门前只问清楚缘由便放了行教他进去,夜里的楼中比之白日更加空荡寂静,皇后与扶英宿在五层,唯独留下伺候的两名婢女守在四层往上的楼梯处,余下三层,只有晏七一个人。

值夜不为别的,只是要往楼中各处燃驱虫的熏物,仔细检查一遍楼中各处可有虫鼠啃咬的痕迹及早处理,以及核对楼中书籍是否有错漏破损等,夜里宿在这里,自然是为避免此前夜雨打湿古籍此类的事再发生。

晏七细心将上下三层尽都走过一遍后,已近夜半子时,他将画室西边的一面窗户打开,站在深秋的夜风中吹净一身薄汗,眼角余光却不经意扫到角落里放置的几只画筒,忽地想起,那日皇后的画作,便是被她随手放在了其中某一只中。

他陡然生了念想,烟雾一般萦绕在胸中,似有若无地拢住整片心头。

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往那边去了,蹲下身子一卷一卷将那些画作打开来查看,又放回去,不厌其烦的举动,直至寻到那副“山水图”才缓缓停下来。

他看画中那只被困的鹰,一直看了良久,最后视线寸寸下移,落在底部细细描绘的两个清隽小字上,轻轻呢喃出声,“皎皎......”

第18章

她便是那天上的皎皎明月,孤独而清绝的俯视着世间。

那两个字化成清茶流淌在他唇齿间,游进肺腑中悄无声息地落地生根,在心上藏起一片繁花盛开的秘境,只有他自己知道。

晏七将那画卷起,郑重放回原处,转身走到书案后坐下,一时兴起,便执笔在白纸上细细勾勒起来。他画美人图,却只有个缥缈的剪影,美人遥遥立在碧波中,正应了那句“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临到清晨卯时出头,窗外忽地吹起了一阵大风,从半开的缝隙中钻进来簌簌作响。

冬日夜长,这会子外头尚且是一片漆黑,晏七起身关窗时,手伸出去,有几滴雨水落在手背上,凉飕飕的触感,想来这一场雨过后,便就真正入冬了。

关上窗,他需得提前将楼中各处燃放的驱虫熏物都一一收起来,下到一层开大门时,对着沉沉夜幕听了良久,雨势飘飘扬扬似有渐盛的趋势。

他恍然会想,如此碎雨绵绵之下,是否就赏不了花了?

但很快事实证明却是他多虑了,凤驾仪鸾早在辰时时分便已等候在游廊入口处,隔着朦胧烟雨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影子,但他一眼也能分辨得出来。

值守的时辰到了他却未曾离开,直等到皇后与扶英用过早膳后下到一层,见晏七侍立在一旁,许是这些日子积累下的几分熟悉,总是要比旁的人多些注意。

他原生就一副白净清秀的面皮儿,浅淡的肤色藏不住倦容,熬夜之后,眼下那一点青黑便尤其容易显眼。这些日子扶英待他亲近惯了,瞧着他眼下的痕迹含笑咦了一声,“晏七?昨夜怎么是你在这里当值呀,那你岂不是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了?”

“小姐挂心,是原本值守的内官生了急病,奴才前来替他一晚,这便正要回去休息了。”晏七回着话,低垂着眸微微朝她欠身。

那一点不知出处突如其来的浅淡疏离扶英并没有察觉到,噢了声,言语间颇有些遗憾,“我今日也要走了,往后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听你的故事,但你可不能偷懒,多看些书籍存些故事,回头等我得空再传召你噢。”晏七规矩称了声是,又听她突发奇想,抬起头娇声央求皇后,“阿姐,咱们能不能带晏七一起回栖梧宫中呀?他故事讲得好学问也好,不仅能陪我玩儿,还能陪我做功课,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晏七长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下,立在原地也和扶英一般在等待皇后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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