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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宦(5)+番外

作者: 沉九襄 阅读记录

粟禾姑姑在寝殿外隔着厚实的殿门只听得见一点儿动静,但心思玲珑的人那么一点儿动静也够了,一时间都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是栖梧宫里的掌事女官,当年皇后进宫前半年时她曾入承国公府教导礼仪,而后千金小姐入主中宫理所当然还是她伴着,侍奉着这么些年总有些超越主仆的情分,闻着那声儿,当下便皱着眉去看一旁的徐良工,“偏就你多嘴,明知道宁岁宫里这会子不干净,还上赶着来回禀,这可好,跑一趟过去想必犯了忌讳,这时节本就不好,万一害了病可怎么办!”

徐良工与她有些交情,抱怨两句也就抱怨了。但屋里人是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些许的,寻常的邪祟怕是都要绕着她走,那时站在血腥未散的宁岁宫里都无甚异常,能出问题的想想只能是偏殿里了。

他没什么好说的,一心想着皇后方才交代的事,催了两句粟禾赶紧教人去熬些温脾养胃的药膳送进去,自顾撑着伞撩起袍子又重新步入了细雨里。

第3章

宁岁宫那位到底是没熬过这道鬼门关,章守正话说得没错,刘婕妤第二日没能醒来,到第三日晚上亥时刚出头果然便全然没了动静。

那时候皇后已就寝,消息传到栖梧宫被粟禾压下了,直待第二日清晨才到皇后跟前来回禀了声,连带着操持后事等一应事宜均已派人前去各司打点,处置一如既往地妥帖挑不出差错来。

皇后未曾多问,嗯了声,复又专心在面前的百鸟图上飞针引线起来。

她寻常燕居时不喜着厚重的华服,偏爱柔而软的鲛绡纱裙,再用金线云锦勾勒花卉其上,浅淡的颜色尤其衬得人肤色胜雪,低眉颔首间便是道不尽的婉约雅致,静静坐在那里,不消多说一个字,便是道风景。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冷情冷性之人,刘婕妤的死与她而言只不过是生死有命,各人的造化罢了。

但此回母子双亡,皇帝确实十分悲痛,不顾众臣的异议也要给那母子俩死后的尊荣,刘婕妤的位分抬一抬倒也罢了,只那根本未出世的胎儿也要追封王位以亲王之礼下葬,教朝堂上很是僵持了几日。

“人都没了,活人倒尽来争那口没用的气了……”皇后嘲讽似的喃喃了句,心念所至又问粟禾,“姜赫眼下什么态度?”

姜赫其人乃是承国公早年间某次醉酒后对酒宴上一名舞姬用强而生的私生子,十九岁前随母姓,名苏赫。原本上不得台面的一个人,只因姜家上头两位嫡公子接连战死沙场,国公眼见后继无人这才让姜赫得以认祖归宗登堂入室,自此成了承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三公子,按礼数,皇后本该叫他一声哥哥。

但粟禾知晓兄妹二人之间的龃龉,从不会在这上头的礼数上和皇后黏连,躬了躬腰道:“三公子眼下尚未表态,甚至前几日有官员私下上门请他出面劝谏皇上也尽都被回绝,想来是国公爷临行前也有过交代。”

皇后轻笑了声,交代不插手难道就不是另一种手段了吗?

满堂朝臣谁都不是傻子,承国公当年以一己之力扶持六岁的幼帝登基,此后一手遮天十几年,可谓是权势滔天。

但如今皇帝年岁渐长,雏鹰的翅膀一旦硬了,自然想要展翅高飞,日后与承国公争权势在必行,一旦斗争开始,朝臣们身在局中袖手旁观是不能够的,眼下只不过一道追封诏书,国公府还站干岸瞧着呢,其他人谁敢以身效君王?

其他人不敢,那就总得有人起个头,不然就这么耗着,真把皇帝的颜面碾到尘土里去么?

“你替本宫带句话给他,活人没必要跟死人争,教他对此事表个态吧。”

粟禾应声是,又道:“奴婢前几日得底下人回禀,说赵昭仪为宁岁宫那位守灵时哭昏了头,私下里与张美人乱嚼舌根对娘娘出言不逊,您看......是不是要奴婢派人管教管教她们?”

皇后摇摇头,不以为意说算了,“随她们去就是了,这种事以后不必放在心上,没得平白坏了兴致。”

况且人家说得也并非空穴来风。

她是个爱清净的人,该交代的交代完了便不喜有人在跟前围着,“派人去给姜赫传话吧,让他尽快。”

粟禾颔首,却行退了出去。

能在宫里坐到掌事姑姑这位置上的人办事自然是一贯地干脆利落,翌日晌午便来回禀说姜赫已上书附和皇帝,只等着朝堂上风向渐转,追封一事便能水到渠成。

且等了好几天,诏书真正颁下来那日,天公也作美,连绵了一个多月的秋雨断了弦,云翳中终于露出来个模糊的光晕,那就是久违的太阳了,虽然磕碜了些,也好歹比混杂着霉味儿的水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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