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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149)+番外

太监立即躬身,“是。”

他俯低的嘴角微微勾起点笑意,知道太子终于不耐烦要赶人了,璇玑那位出了名的妒妇皇后,对声名卓著享誉七国、能够巩固她后位的佛莲公主十分上心,如今听说她遇险,还不赶紧派人接回?以后公主再想借拜佛之名畅游大陆,只怕都难。

他转身想去传令,突然想起一事,回身道,“启禀太子,前几日皇后娘娘不知怎么的听说公主驾临,曾经说过要礼部安排会见。”

长孙无极正在批奏章的手一停,他隐在细碎光影后的容颜没有波动,只眉毛微微挑起,半晌淡淡道,“然后?”

“礼部答复说请报太子。”太监指了指那卷奏章,“节略就在其中。”

“哦,”长孙无极随手一翻,翻出一卷来瞄了一眼,往旁边一个描金盒子里一搁,道,“留中。”

“是。”

太监退了出去,长孙无极却似突然没了兴致继续伏案,他轻轻将案上书卷一推,起身下座,暮chūn的风从大开的窗户里飘进来,拂起紫檀花架上的白玉兰花,满室散逸开清雅馥郁的香气。

长孙无极立在风中,看远处御花园里绯衣的宫女挎了藤篮去采花,年轻女子娇俏纤细的身姿看在眼底,渐渐虚化成另一个相似的影像,长孙无极微微的笑起来,拈过一朵花叶肥厚的雪白花瓣,用指甲在上面轻轻的写……

身后却突然传来熟悉的暗号声,长孙无极拈花的手一停,却没回身,只“嗯?”了一声。

“天煞生乱,烈王在长瀚山脉遇伏失踪……”

长孙无极霍然回身,道,“她呢?”

灰衣人影一抬头看见太子的眼光,吓了一惊,竟然畏缩的退了一步才低低道,“据查战南成设数万伏兵于长瀚谷口,当时有一人冲崖相救,事后和烈王一起失踪,另外……”他不敢说下去了。

长孙无极闭上眼,半晌后睁开眼平静的道,“说。”

“他们被bī潜入长瀚密林,那林,号称死亡之林,据说从无人可以活着穿越,属下们冒险进入,发现一些只剩骨架的尸体,从遗留血ròu来看,是数日内新亡的,属下们yù待再探,只行出一日,便折损三人,无奈之下只得回转……”

同样是顶级jīng英的无极上阳隐卫,在一个林子内一日内折损三人,这也是上阳宫从未有过的记录。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室内的空气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越来越令人窒息,似有人在用巨大的冰块挤压着人的呼吸空间,压迫得人胸肺yù裂无处可逃,灰衣人俯身立着,满额渐渐沁出了汗珠。

长孙无极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他指间写满字的白玉兰花,却突然慢慢的,无声的枯萎下去,掐在掌心的翠绿饱满的jīng叶,渐渐折出一个不能承受的弧度。

“啪!”

第五章 爱之追逐

我们要死在一起。

战北野躺在地上,身侧是半昏迷状态的孟扶摇和已晕去的云痕,连元宝大人都浑身湿透的鼓着肚皮喘气,山崖上的风鼓dàng,掀起他们的衣袂,那些衣袂破碎而带血。

云魂慢慢的走过来,眼底有很奇怪的神qíng,她俯视战北野,看进他坚定无畏的眼眸,半晌淡淡道,“你们,虽败犹荣。”

战北野吐出口长气,他知道云魂这句话发自肺腑,也知道这句话重逾千斤,十qiáng者排行第六的云魂的这句评语,会很快传遍五洲大陆,等同于承认并奠定了他们年青一代顶级高手的地位。

五洲大陆垂三十年,再没出过可抗十qiáng者百招者,尤其当十qiáng者前五位绝迹江湖后,云魂就是实打实的天下第一,然而今日,他们三人足足和传奇类人物云魂激战了一天,令这位天下第一人物,仗恃着自己的无比丰富的经验和修炼半甲子的顶级真气,用尽手段,依然挂了彩,受了伤。

这等于说明,如果单打独斗,三人都已有足够实力和云魂单独斗过百招。

这是足可骄傲的战绩,之前没有过,之后也未必能再有。

战北野只在笑,笑得风骨卓朗,琅琅道,“其实我挺感激你。”

云魂的目光,缓缓在他紧紧攥着孟扶摇的手上掠过,看见他染血的手指万分疼惜的轻轻抚过孟扶摇断掉的小指,看见他纵在接近油尽灯枯的此刻依旧手按在孟扶摇后心试图为她恢复点真元,她的眼神微微震动,震动里生出点浮薄的疼痛,像是被一些触动内心隐秘的东西,无声的刺了一下。

她怔在那里,突然就开始发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金红的夕阳渐渐没入蟹青色的西山之后,长天之上烂漫无垠的红渐渐淡去,换了黛色的青,四面的光影沉黯下来,将人的影子涂抹gān净。

夜色将至,明月将升,将升而未升。

云魂终于轻叹一声,道,“我发过誓的……保护战氏继承人,不放过战氏敌人。”

她伸出手来,手掌中云气缭绕,战北野盯着她的手,没对自己有任何防御,却始终将掌心偷偷按在孟扶摇后心,等着云魂下杀手的那一霎,将孟扶摇推出去。

后面不远,小七带人等着接应,一定能接下孟扶摇。

那一团云雾,刹那间到了战北野心口前!

战北野低声一喝,最后一丝真力全数透体而出,不向着下杀手的云魂,却猛力向后一推。

“小七,接着!”

小七冲了上来,他看见孟扶摇的身子被战北野推出飞向自己,居然没去接,只是头也不回的也一声大喝,“你们接!”

然后他呼的一下绕过孟扶摇,二话不说,一枪就对云魂搠了过去。

战北野气得嘴都歪了。

他怒喝,“你这混账,给我滚!”

小七桀骜的回嘴,“救了你再滚!”

他冲上,左一枪右一枪没头没脸对着云魂猛劈,这个地痞流氓出身、从三岁克死父母就开始在街上流làng打架,被战北野收留亲自传授武艺的少年,并不像表面那样粗莽,他看出云魂毕竟是女子,天生体力受到限制,激战一天真力必然受损,对这样的人不能再玩招式,倒不如死揪着拼力量。

他挥枪,枪势虎虎生风,每一枪都用尽全身力气,带得山崖上风声都被绞碎,每一枪挥出去他都似乎能听见自己筋骨肌ròu被调动使用过度,所发出的不堪负荷的细微拉扯声,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在突突微颤,似乎随时要软成烂泥,然而下一枪,他依旧一模一样的挥了出来。

山崖上沙石都被那般猛烈的风声卷起,云魂眉宇间透出怒色,冷然道,“你这样的小角色,也敢挑衅我?”衣袖一挥,小七顿时重重飞了出去。

然而那少年飞到一半单手在地上一撑,又把自己撑了回来,还是一模一样的一枪!

云魂的细眉挑起,挑得快成了竖起来的两道“一”,今天遇见的人都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不懂退缩不懂自保不懂逃生?为什么他们只知道用自己的血ròu肌体和生命傻乎乎的一直坚持?

她烦躁的伸手,一次次将小七掷了出去,她不屑于杀这种小角色,堂堂十qiáng者,欺凌一个奴仆,传出去声名着实不堪。

那些斑斑的血痕里,很快添了小七的,他哈哈的笑,死命挡在战北野身前,累得快要晕去时,便从地下抓起一把沙子,狠狠往脸上一擦!

粗糙的沙砾将他的脸磨得火辣辣的疼痛,在那样的疼痛里他一抹脸上的血,再一次舞枪冲过去,那一柄高树的长枪没有挑着任何旗帜,却有一种坚持和信念气凌天地,以鲜血为墨,苍天作旗!

战北野说不出话来,也再没有力气喝斥他,他只是默默扭过头去,看天际那一轮月色。

月色终于升起!

今夜,满月之夜!

金huáng而圆润的月,终于在小七那一阵拼死拖延后,升起于山崖之巅,云海浮沉,月在其中。

今夜月色分外明亮,照得苍山青翠如洗,银光从遥远苍穹深处奔来,刹那间便到了天涯尽处。

云魂霍然回首,看见天际满月,面色微微一变,她凝神倾听了一下,突然无声无息便飘了起来。

她飘起,玉如意光芒一收再涨,终于毫不犹豫的重重砸向小七天灵!

“噗——”

不是天灵被砸碎的声音,而是玉如意被卷入网中,撞上某件软物的声音。

那是一张美得炫目的网,每一根经纬都光亮如银,滑润明洁,轻轻一颤便银光dàng漾迷离如梦,如绝世名琴奏chūn风十里时优雅起伏的弦,又或是豆蔻楼头,自佳人纤手中细细流出的锦纱明丝,不动时是一泊玉般静水,飘飞时便是一抹最为纯净的月光。

绵绵缠缠的月光,曾惜美人迟暮、曾叹繁华凋落、曾映王朝烽火、曾见多qíng离别、岁岁年华更替,不分今古,银辉如恒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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