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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156)+番外

燕惊尘抱着孟扶摇,冲烟光里弯了弯腰,低低道,“如您所愿。”

他低头凝视着孟扶摇,看她浓密长睫静静垂落,神qíng平静安恬,那般温顺的在他臂弯,再不复一直以来的冷漠凌厉张牙舞爪模样,而这样近的抱着他,亦是他渴盼很久的第一次,在以前那无数寂静凄冷的夜里,他无数次对她的幻影伸出手去,然后抱着一怀冰冷的虚空。

他微笑起来,满足而疼痛,手指流连而细致的抚过孟扶摇脸颊,姿势轻柔而眼神决然。

低低道:

“扶摇,你说过,有些错误,就像快刀划过的伤口,一开始什么都发现不了,时间久了,便要疼痛流血……那么,让我去痛,胜于被你擦肩而过,漠然相忘。”

第七章 以身事魔

烟光散尽,却已经换了地方,这是一处隐僻的山凹,一辆马车在掩映的林木中等着。

那层淡淡的烟气也在渐渐收拢,现出huáng衣的枯瘦老者,非一般的瘦,像是一把撑着人皮的骨头架子,高突的颧骨上一双蛇眸色泽微褐,看人时明明正视也像斜睨,目光邪气,让人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桀桀的笑着,打量了一下孟扶摇,道,“女人……女人都丑得不能看。”

燕惊尘勉qiáng笑了一下,一低头抱着孟扶摇匆匆上车,还没坐稳,那huáng衣老者也跟着飘了上来,紧紧挨着燕惊尘坐了,手一搁,便搁在他腿上。

燕惊尘僵了僵身子,那huáng衣老者立即便察觉,转过头来yīn测测道,“怎么?有了这女人立刻便嫌弃师傅?你当初怎么说的?早知道你这样,我杀了她。”

“师傅说笑了。”燕惊尘立即抬头一笑,道,“怎么会呢……不过是怕车夫看见……”他说到后来声音渐低,身子却往huáng衣老者身边凑了凑。

那huáng衣老者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却又不放开,抓了在掌心慢慢摩挲,道,“这才乖……瞧师傅我多疼你,你要这女人,我不高兴也为你办来了,你要怎么报答我?”

这是他第二次问起报答,燕惊尘不敢再不答,勉qiáng笑了笑,垂下眼睫道,“师傅对徒儿有再造之恩,徒儿……什么都是师傅的……”

huáng衣老者又桀桀笑起来,似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亲昵的凑到燕惊尘耳边,悄悄道,“晚上……晚上……可怜见的……”

他抚了抚燕惊尘的脸,喜不自胜的笑着,又道,“我不喜欢女人气息,我先回去。”

燕惊尘欠欠身,“是,您请便。”

huáng衣老者身形一闪,如烟光散去,燕惊尘一直绷紧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他怔怔看着huáng衣老者消失的方向,突然一把抓起一方面巾,拼命的擦自己的脸,他擦得如此用力,以至于脸上肌肤几被擦破,现出淡淡的血丝。

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疯狂擦脸的燕惊尘才仿佛惊觉自己手重,他赶紧放下面巾,摸了摸脸,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盒生肌散仔仔细细在伤口上涂了。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否则被那个多疑的老家伙发觉,又是一场絮絮不休的追问,然后……

他涂药的手,渐渐停住,脸色渐渐惨白,呼吸渐渐急促,一些不堪回首不能面对的场景翻腾而来,那些苍白和鲜红,那些腐朽的气息和无休无止的辗转,那些在光鲜亮丽白日和痛不yù生夜晚中挣扎的日子。

那些翻涌的东西撞得他连五脏六腑似也在震动,一阵一阵难忍的疼痛。

燕惊尘怔怔坐着,日光的光影被车帘割碎,斑驳的落在他苍白的脸,映得眉目模糊,他的手终于缓缓落下去,落在孟扶摇平静的睡颜上。

他抚过孟扶摇飞扬的眉,长睫覆起的眼,唇线优美的唇,他抚得细致而专心,仿佛想将这暌违很久的容颜,用自己的手指,一一深刻进心底。

扶摇,当你在七国奔行,当你在无极创功立业,当你渐渐光彩万丈的走上七国舞台名动天下,你可曾想到,有一个人为了追上你的步伐,为了不顾一切的得到你,他……亦放弃了一切?

自甘堕落,献祭于魔,此生永无救赎。

马车在微微摇晃,竹帘簌簌作响,那鲜绿的色泽,看来似乎犹有几分山林的绿意,那是gān净的,清洁的气息,生于自然水土,享受日光雨露,然而那样的gān净和清洁,自己此生已再不能拥有。

燕惊尘微微的笑起来。

少年掌门,雷动名诀,横扫上渊,名震天下。

那些光彩万分的事迹和头衔。

谁看得见背后的放弃和挣扎?

他笑,放肆的笑,无声而接近疯狂。

那样破碎的笑容里,却有一滴滴泪渐渐滚落,滴上孟扶摇脸颊。

※※※

燕惊尘并不住在天煞为参加真武大会的武者统一安排的会馆,他住在恒王战北恒的别业,战北恒和玄元剑派jiāo好,玄元剑派自传入新任掌门燕惊尘之手,更名玄元宗,由燕氏夫妻共同执掌,战北恒素来好jiāo往各国贵族武者,如燕氏夫妻这类人,都是他jiāo往的对象。

燕惊尘从后门进,直接进了一座窖藏物品的地窖,下去前他问身边小厮,“夫人在何处?”

小厮答,“夫人比武完毕回来过,又被恒王妃邀请了去赏花。”又道,“桑老先生吩咐,您回来就去见他。”

燕惊尘手指僵了僵,半晌“嗯”了一声,下了地窖,地窖里光线暗淡,陈设却是jīng致,桌椅chuáng帐齐全,燕惊尘将孟扶摇放下,取走了她的匕首扔在一边,自袖里摸出个黑黝黝的链子,将她手腕锁在chuáng柱上,又留恋的看了半晌,才一咬牙,匆匆离去。

前院里雅室内烛影摇红,huáng衣老者自斟自饮,喝上几口,便瞥一眼窗外,眼神yín邪。

燕惊尘匆匆过来,看见窗上人影,顿了顿,半晌跺了跺脚,开门进去。

夜色沉静,月上中天,风声徐缓的从林间穿cha而过,搅乱得木叶轻鸣,如困于夜色抵死纠缠的呻吟,池塘里荷叶半卷,偶有水珠从光洁的翠盖上泻过,珍珠般滚落池心。

半掩帘幕后,汗珠亦自玉般肌肤上悄然滚落,压抑着低低的喘息,凌乱的chuáng褥间伸过枯瘦的手,手的主人喷出浊臭而腐朽的,属于垂暮之年者的难闻气息。

平日里,这般的气息不是第一次忍受,然而今日,仿佛因那女子的近在咫尺,便觉得更生了几分凄凉和羞rǔ,那厌恶更多了几分,忍不住微微一让。

只是极轻微的一让,不过指甲长的距离。

老者却已发觉,手指霍然顿住,停在半空,半晌yīn测测道,“看来老夫还是帮错了。”

“师傅!”燕惊尘惊慌起来,裹着被褥便靠了过去,“不是您想的这样,徒儿……徒儿只是有点不适……”

“是么?”老者漠然看着他,手一伸按倒他,“既然不舒服,那就休息吧。”他自顾自穿了衣起身。

燕惊尘避开眼光,不去看他着衣,半撑着身子看老者的背影,半晌道,“夜了……您去哪里?”

老者回首,笑得有几分诡异,“没尽兴,去熄火。”

燕惊尘脸色剧变,霍然坐起,在chuáng上跪挪了过去,拉住他衣襟,“师傅……徒儿已经好了……您,您还是……”

“你想到哪里去了,”huáng衣老者笑得和蔼可亲,亲自给他盖了被子,道,“好好休息,累坏谁也不能累坏你,你可是我的宝贝徒儿,真武大会决赛,雾隐星辉云魂月魄的弟子都参加了,你也得给我争气才行,老夫当年一着之差,生生败在雾隐星辉之手,落在十qiáng者之末,这口气几十年了还没咽下,如今指望着你给我挣回这脸呢。”

“徒儿……定不负师傅所望。”燕惊尘垂下头,涩涩的答。

“那就对了。”烟杀哈哈一笑,转身离开,燕惊尘看着他背影,怔在chuáng上,手中被褥,慢慢攥紧。

※※※

烟杀一路走得飞快,直奔那地窖而去,地窖门口看守的人看见他不敢多言,都垂头让开,烟杀下了地窖,行到chuáng边,看着犹自未醒的孟扶摇,半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静静看着孟扶摇,眼中huáng光闪烁,身周渐渐起了淡灰烟雾,将他身形裹得似有若无。

“就是这样的女子么?”烟杀喃喃道,“不过就是年轻些罢了。”

他桀桀冷笑,道,“杀了你,小崽子就安心了。”

手指一伸,五指指甲如爪,边缘乌黑中间微huáng,指尖烟气缭绕,直伸向孟扶摇咽喉!

满室幽凉,烟光快捷的散开去,杀气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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