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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209)+番外

“嗯?”孟扶摇回身,“陛下怎么了?”

“我的好统领,随奴才去看看吧,求您了!”太监拉着她袖子,孟扶摇点了点头,云痕随之跟上,太监下意识要阻拦,孟扶摇道:“我的亲信护卫你也要拦?你算什么东西?”

那太监缩了手,赶紧谢罪,带着孟扶摇一路疾行,直入战南成的寝宫勤政殿,孟扶摇看着黑沉沉的宫殿,皱眉道:“中书三大臣没有来么?”

太监低头不语,天煞贵臣都十分厌恶阉人,害怕这些yīn人蛊惑圣心搅乱朝政,每见之必恶颜相向,没错误找出错误来整治,有错误更是动则便死,今夜陛下出事,他作为勤政殿总管太监,一旦通知三大臣,下场必定是死,qíng急之中想起孟扶摇,这位很受宠爱的年轻统领每次进宫谈笑风生出手大方,宫内上下都对她很有好感,有她在,也许还能逃条命。

孟扶摇唇角微露笑意,已经明白了这个太监的私心,很好,天助我也。

她快步进殿,穿过烛火沉沉的外殿,厚厚的丝幔层层垂落,将殿中遮挡得一丝光线也不透,地面上明huáng的加厚地毯落足无声,孟扶摇挥开那些迷宫似的帐幔,抓抓挠挠得像是个拂之不去的噩梦,而殿角篆烟几许,催得人慵懒yù眠。

在内殿的最后一层,战南成躺在榻上,脸颊青白双眼赤红呼吸浊重,见孟扶摇掀帘进来,帘幕的fèng隙里微露一点外间的烛光,立即烦躁的挥手,“放下,快放下!”

孟扶摇放下手,抬眼看了看殿角四周,那里立着两名卫士,高大的,沉默的,气势沉雄的,忠心耿耿的,守卫在战南成的榻侧——属于战氏家族豢养的卫奴,忠心勇猛而愚钝,战南成以前嫌他们麻烦蠢笨都不带着,自从上次被挟持后,这些卫奴寸步不离,如果孟扶摇没猜错的话,战南成的榻上,也应该有机关。

她如今已是战南成的宠臣,但是至今为止,也未能踏进他身前三步,此刻战南成病发,是更加警惕还是放松戒备?孟扶摇试探的脚尖前进一步,战南成立即转过头来,气喘吁吁的道:“退下,退下……”

孟扶摇不动了,恭谨退步行礼,战南成道:“外面……外面怎样了?”

孟扶摇神色不动,“战北野攻城了。”

战南成震了一震,拼命支起身子,道:“给我传旨……传旨……”

孟扶摇回首示意太监送上纸笔,那太监还要去传太书阁值夜的秉笔大臣,孟扶摇森然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敢延误?难道我不认识字?”

战南成烦恶的道:“别吵……别吵……传旨……着谢昱和你……带禁卫军和皇营守城……御林军由寇中书统带,守卫宫禁……让中书三大臣都过来……再派人再次联络在辅京的平靖王……”

孟扶摇笔走龙蛇,唰唰写就,道:“请陛下用御宝,并赐虎符。”

战南成抖抖索索按了按榻前扶手,取过一方印章,刚要盖,突然目光一扫,惊呼道:“你……你怎么写了这个……”他抓着章的手指要挪开,孟扶摇已经微笑着,抓过他的手,在圣旨上按了印。

战南成浑身抖索,戟指指她目眦yù裂:“你——你——”

两名卫奴目光迟钝的转过来,战南成的另一只手,也在悄悄地探向枕下,孟扶摇微笑看着,没有上前反而退后一步,卫奴立即不动。

随即孟扶摇取出一个小小的杯子和一小壶酒,轻轻的,当着战南成的面,将壶中酒慢慢倒入杯子中。

水声。

酒水清冽一线,落入杯中,发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平静而安详,听起来,毫无杀气,缠绵悠长。

然而对有些身患怪疾的人来说,这却是催魂鼓夺命钟!

战南成蓦然浑身一蹦,直直从榻上蹦起半米高,再重重摔到被褥上,他抽搐着,嘶喘着,挣扎着,眼角和鼻孔,都有细细的血丝冒出来。

他在榻上痛苦挪游,游成垂死的鱼痉挛的虾,那些斑斑的血迹不住沾染在锦绣被褥之上,凄厉如艳色荼靡。

卫奴不动——这些自幼被摧毁正常意识的奴隶,接到的命令是:如果有人接近陛下意图攻击,击杀之!

然而现在孟扶摇站得远远,只在倒酒而已。

她平静的,将壶中酒倒进杯中,再将杯中酒倒回壶中,周而复始,循环不休。

战南成的痛苦,也生生不休。

他翻滚着嘶吼:“别——别——”

孟扶摇停了手,问他:“虎符呢?”

战南成抬头望她一眼,他已经虚弱得没有扳开机关的力气,满头汗水混着嘴角血迹滚滚而下,那眼神却怨毒无伦,像是地狱中爬出yù待噬人的恶鬼。

孟扶摇不为所动——如果有谁眼睁睁看过同伴战友在自己面前生生被蚂蚁吃成骨架再惨烈自焚而死,这辈子就再也没什么不可以面对的场景。

害人者人恒害之,如此而已。

见战南成不回答,孟扶摇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凑近那壶酒。

战南成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惊恐的盯着那个火折子,就像看见自己被褥里突然多了一万条毒蛇。

“别——”他语不成声的低喊。

孟扶摇立即对着他摊开手掌。

战南成抖索着,迟迟不肯说话,孟扶摇将那火折子在掌心里抛啊抛,轻描淡写的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受尽折磨,陛下你喜欢后一种方式?”

战南成闭上眼,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或者去恨什么,他只在心里朦朦胧胧的觉得,从长翰山追杀战北野开始,他便犯了个无法挽回的巨大错误,然后他陷入某个深谋远虑的陷阱,真武大会……年少魁首……在无极沦为男宠郁郁不得志的二百五统领……北恒被杀……他的病提前发作……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堕入他人步步为营时时算计的彀中。

他没能杀了战北野,于是他终将丢掉xing命。

而他……他是谁?他和战北野,一个举兵掠他国土,一个为官夺他xing命,里攻外击,他输得好惨!

对面少年的笑意,浮波掠影如水中花,那般动dàng摇曳在他的视野里,那眼睛波光潋滟,素净如雪,清冽得像是落在冰川之上的黑色蝴蝶。

战南成被这样的目光击中——他才是最傻的那一个,居然相信了无极太子和他之间的不着一语的眼神说辞,这样华光厉烈的眼睛,怎么可能是一个受尽委屈的男宠所有?

战南成终于闭上眼,举起因疼痛而指甲生生折裂的手指,对着殿顶指了指。

孟扶摇一抬头,便看见殿顶两侧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各有一个装饰xing的shòu头,shòu口微张,金光一闪。

孟扶摇笑了,度量了一下那shòu头的位置,选了左侧shòu头,指尖一弹,一点金光掉落。

她掂着虎符抓着圣旨向外走,身后突然风声微响,她反手一抓,那东西竟然滑开她的手,孟扶摇立即头也不回刀光一闪向后一斩,猛烈的刀风将厚重的幔帐都齐齐掀起,那东西依然从她刀尖下滑了过去。

孟扶摇心中一惊,赶紧滑步便掠,那东西却死追不舍,呼啸着撞上来,快得像是声音和光——你没发现,它已到达。

百忙之下孟扶摇执刀回身,只好打算硬接,一回身便觉得腥气扑面,一双深紫的眼睛刹那bī近眼帘,那眼睛一眨,便是一道紫色的粘液,四处飞she!

而孟扶摇的刀已经拍了出去,正好将那液体激得溅开,绝大部分被阻在孟扶摇罡气之外,却有睫毛般细长的一丝,近距离直落她眉心。

孟扶摇心中一冷——自己得意之下,竟然大意了!

“哧——”

一柄剑突然cha了过来!

薄而长的利剑,银光漫越的剑光,刹那间在暗色中亮出流星般的弧度,比声音比光更快的cha向孟扶摇面门,激得她发丝俱舞眼不能睁,寒光烁烁,锋锐凌人。

然后,那剑刹那一停!

擦着孟扶摇眉睫停下。

来得快捷,停得更快。

剑身银光晃动闪烁不休,明明极其贴近孟扶摇面门,只差一点便会cha瞎孟扶摇双眼或是cha穿她太阳xué,结果却连孟扶摇最长的那根睫毛都没斩落。

剑身准准停在她眉睫前,紫色液体正好溅上!

暗室!无光!近在咫尺的要害!细丝般的毒液。

这jīng准到言语无法形容的一剑,需要何等惊人的腕力和眼力?

“哧”的一声,那紫色液体竟然瞬间扩散,将明洁的剑面污染得一片浊黑,而液体落入的那个中心,慢慢的腐蚀出一个dòng……好厉害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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