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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42)+番外

隐约感觉宗越蹲下身,将褥垫从她身下抽走,抽褥垫时他的手突然一顿,好像看见了什么,随即一阵沉默。

孟扶摇闭着眼,思绪却在飞快旋转——他在看什么?哎呀不好,那腰带还在怀中,刚才动作太大,他抽去褥垫时是不是看见了?

还有刚才那车板下,那薄薄的一条到底是啥?可恨的宗越,回来这么快!

趁宗越转身,眼角瞄了瞄,倒也没看见什么,孟扶摇放下心来,酒意上来,困意上涌,不多时,竟然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好睡,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晨曦从霞影纱的窗纸透进来,打在对面盘坐的宗越脸上,映得如樱的唇色更增鲜艳,而肌肤透明,宛如脂玉。

他一身白衣,趺坐于一张纯白毫无杂色的狐皮上,如玉池堆雪,月照浮云,gān净纯粹得像是未经采撷的高山雪莲,有种极致的清洁与光明。

元昭诩尊贵优雅,风华无限,战北野鲜明厉烈,气度凌云,云痕颀长如玉树,幽瞳似星火,都是天下少见的好男色,孟扶摇以为自己运气好,最美的类型都见过了,此生不会再为谁惊艳,然而今日晨曦下的宗越,那种自肌骨里透出的无瑕与晶莹,依旧令她忍不住惊叹。

叹完了欣赏完了,孟扶摇摇摇头,轻手轻脚爬下车,身后忽有人道,“去哪?”

“宗兄,在下还有要事,不便同行。”孟扶摇回身,肃然道,“昨晚厚赐,多谢多谢,就此告辞。”

宗越抬眼瞅着她,忽然慢条斯理一笑。

“既然知道是厚赐,如何仅仅谢上一句便走?”

“嗄?”

“一斛chūn很珍贵。”宗越突然道,“世人多半不知,这酒还有入药功能,和雪莲,血首乌,玉蝉封存,冬月埋于地下三个月,来年开chūn取饮,可治经脉淤枯之症。”

“那又怎样?”孟扶摇挑眉看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昨晚咱们喝的那壶酒,就是中州德王托人给我的,他练功走火入魔,气血淤积百治不愈,无奈之下找到了我,如今我刚刚为他寻齐那三物,准备带回中州给他泡酒。”他伸出纤长手指,指了指桌上空壶,“但是,就在昨天,我遇见拦路打劫者,无奈之下,这用来救命的稀世名酒,被抢劫了。”

……

孟扶摇咬牙切齿的盯着宗越——刚才是哪个傻帽觉得他“gān净”、“清洁”、“晶莹”、“无瑕”的?

宗越神色不动,平静坦然。

孟扶摇想了想,突然笑了。

“壶是空了,但俺可没看见什么一斛chūn,更没看见劫匪——俺是你昨晚收留的流làng客,你见过把打劫者请进马车一起同行的吗?”

她清脆的说完,拍拍手,转身就要下车,“至于您的酒怎么不见了……去问问您的肚子吧。”哈哈一笑,孟扶摇去掀帘。

“德王xingqíngbào戾,睚眦必报。”身后,传来不急不忙的宗越的声音。

“那又怎样?”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救命神酒被人喝了,定然勃然大怒,嗯……听说他麾下赤风队jīng擅追踪和刺杀……”

孟扶摇掀帘的手顿在半空,半晌,狠狠将帘子一甩,霍地转身,大声道,“你玩这么多花样,不就是想留下姑奶奶我么?成啊。”

她大步回身,大马金刀一坐,顺手拉开小桌的暗屉,从抽屉里翻出糟鱼、火腿、笋gān、芙蓉苏,一齐堆在自己面前,又毫不客气的取出玉杯银筷,下筷如飞的大吃特吃,一边吃一边道,“留下我,就要养得起我,以后每天我要求不低于这一餐的供应,还有这玉杯银筷,我不嫌弃你用过,就配给我了,还有衣服,你那件银貂倒好,但我不喜欢ròu麻兮兮的白色,你给弄件黑的来,好了,暂时就这样。”

宗越把玩着那盆紫糙,淡淡道,“行啊,可是你也不能gān吃饭不做事吧?瞧你胖得还有人形么?”

……

孟扶摇张口结舌——我胖吗我胖吗我胖吗?我身材正点曲线玲珑该凸就凸该凹也绝不凸,你丫丫的眼睛怎么长的?

这人给人感觉gān净晶莹得雪似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恶毒呢?整整一个毒舌男,他不觉得很对不起他那装纯的白衣服吗?

孟扶摇怔了半晌,将悲愤化为食yù,几盘小菜都gān完才冷笑答,“我胖死也与你无关。”

“有关。”宗越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我的小厮,不能太丑,不能太胖,不能太傻,也不能太漂亮。”

“你的小厮?谁?”孟扶摇眯起眼睛。

宗越不答她的话,先上下将她打量一番,不太满意的点点头,道,“还好,你不漂亮,不聪明却也不算傻,至于胖……可以减的。”

……

孟扶摇牙齿咯咯咯咬了半晌,忽然笑起来,点点头,道,“还好,你也不漂亮,不聪明,有点胖,明明是个猥琐毒舌男还偏偏要把自己往玉树临风上打扮,以为自己是西门chuī雪,还xing格恶劣满嘴谎言仗势欺人栽赃陷害……虽然你毛病很多,但是我相信,还是可以改的。”

她笑得毛骨悚然,慢吞吞道,“俺会费点心思,调教你的。”

“那好。”宗越居然毫不生气,点一点头,道:

“那么就看,谁调教谁吧。”

第三章 行宫之贼

“我不是一般的小厮,我要求和我本人优秀素质相匹配的待遇!”孟扶摇蹲在中州城东角巷德王府“德馨院”门前,抓着件小厮衣服摇晃着抗议。

屋内毫无动静,姚迅斜眼看看孟扶摇,拉她,“哎,孟姑娘,你喝了人家价值万金的酒,做小厮抵债也该当,这个这个,再要求什么好像有点过分……”

“你懂个屁!”孟扶摇将他堵回来,“我这不是在烦他么?这人好静好gān净,我就要烦到他自愿服输。”

她蹭蹭蹭的去爬窗子,窗子闭得很紧,孟扶摇便去戳窗纸,我戳,我戳戳戳戳戳……噗嗤噗嗤噗嗤,窗纸很快成了马蜂窝。

想着到了夜里寒风从这全是dòngdòng的窗纸里透进去呼呼的刮在某人身上该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孟扶摇笑得十分开心,我戳我戳我继续戳……哎哟!

指尖突然一痛,仿若针刺,孟扶摇忙不迭的收回手,一看指尖已经绽出颗浑圆的血珠,不禁大怒,骂,“小人恶毒竟至于此!竟然有埋伏!”

呼啦一声窗扇被静静拉开,一身如雪的宗越趺坐窗前,身后是白锦绣枫叶的大幅锦屏,那些色泽深红的枫叶,锯齿上镶着微微的huáng,鲜明艳丽里有种经霜的沧桑,衬得这枫图前的宗越,眉目清淡而神秀。

他指尖拈着一枚中空的针,若有所思的看着针管里流动的细细的血液,淡淡道,“我曾经在扶风遇着神空圣女非烟大人,她和我说,如有十七岁,练大无上心法的童女子,是绝世难逢的祭血之体,她寻觅多年都不可得,我如果遇见,一定要通知她一声。”晃了晃手中血针,他沉思,不看孟扶摇,喃喃道,“非烟大人要的祭血体,我试了好多个都不合适,不知道这个是不是?”

孟扶摇蹲在窗下,气极反笑,喃喃道,“你这辈子除了威胁敲诈压迫陷害之类的事qíng,还会gān些别的什么?”

宗越抬眼,隔窗扔给她一个篮子,道,“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我会什么——麻烦将园圃里那些七叶糙的嫩尖都摘下来,在药釜里磨碎了,我要用,记住,要细如粉末,要最嫩的嫩尖。”

孟扶摇鼻子朝天,袖手,不动,反倒是姚迅上前接了过去,拽着孟扶摇就走。

“你接了你去采。”孟扶摇踢踢踏踏的向外走,眼角瞅到路边的糙,突然道,“哎,这糙和七叶糙很像啊,一模一样哦……喂,你去采,磨碎了给宗越,他不是让我看看他的本事吗?我看他看不看出来。”

不待姚迅回答,她挥挥手,道,“我去逛街。”

※※※

中州不愧是五洲大陆上排名第一的繁华大城,和传说中高墙厚城,古朴沉肃的天煞都城磐都不同,中州富丽繁华,民风闲散,处处透着盛世治民所独有的满足和悠然,从卖花少女雪白的luǒ足,从茶馆里一泡半天的茶客,从会馆里高谈阔论的士子,从集市上互市货物的各国商贾,从青楼上迎风招展的红袖,从弥漫着脂粉香和酒ròu气的赌馆,都可以看见这个城市的兼收并蓄,博纳广容。

据一位著名的吟游诗人很làng漫的说法,磐都如同一位高壮威猛的男子,气度端凝,不动如山,中州便是峨冠博带宽衣广袖的翩翩玉郎,放纵与斯文共存,华丽与làng漫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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