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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80)+番外

他们看见那里满室灯火荧荧,丝幔垂落yù飞,鲜花盛开于洁白的瓶,水晶璀璨于壁,这一切都很美,却还不是真正夺人眼目的那一幕。

他们看见眉目如画的男子怀中清丽娇艳的女子,看见他英姿挺秀的流畅舞步,看见火红的舞裙舞出连绵的旋影,那重重叠叠散发着香氛的jīng美的群裾间华丽的花纹涛走云飞,看见那些如波叠làng无休无止的轻盈的旋转和摆dàng,看见那些仿佛汲取了月光jīng华和日光神采的各种造型,看见划出优美弧度的玉色的手臂,载着满室星子辉光,飞扬如诗。

看见男子微微俯首凝视,而女子含笑扬起jīng致的下颌,看见jiāo视的目光澎湃,看见她在他怀中不停的旋转飞跃,像一尾在碧海中飞跃的鱼,看见他们彼此曲线契合的身体,和彼此在这一刻都无人可以超越的绝代风华。

胡桑姑娘始终保持着那样láng狈的姿势趴着,她已经忘记了起身,她一直痴痴的看着窗中的那两人,在那样的不停的旋舞中她的自尊和自信也被全数绞扭粉碎,这个姚城最美丽的姑娘,过去很多年享尽了族人的追捧,她以为她配得起这世间所有的人,然而今日,她终于明白,有些人她永远无法追及,之间的距离就像深谷到苍穹那般遥远,如他,还有她。

她就那样趴着,突然开始哭泣,为自己尚未开始便已注定夭折的爱qíng。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哭泣,甚至没有人记得拉起她,所有人都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定定的注视着那扇长窗,看着那相拥的绝艳男女,看着这夜惊涛骇làng般的重重新奇,看着这长风里,月色下,辉光中。

※※※

这一刻,时光凝定,万物无声,无人知道,数里外,一骑卷过漫漫huáng土道,蹄声嗒嗒,踏碎关山冷月,飞驰而来。

向着,姚城。

第二十五章 苦痛抉择

永远的圆舞曲。

一舞惊世,一舞摄心。

遥望着窗内那一舞的姚城少年少女,从此将那震魂摄魄的一幕永恒记取。

以至于后来,当足球和华尔兹风靡五洲大陆,成为五洲大陆贵族最为追捧的高雅运动和娱乐,几乎人人都会,几乎每年都举办盛大华尔兹比赛并选出舞王舞后的时候,姚城人也始终认为,这世间最美的舞蹈,空前绝后,发生于无极政宁十六年的正月,一个雪后鲜花不败的夜晚,从此后再无人可以超越。

然而仿佛世间所有的绝艳之美都注定不能长久一般,这场惊世之舞,竟然没能跳完。

那夜,丝竹管弦版本的《蓝色多瑙河》一直在静静流淌,隔了一个时空和数个世纪的经典音乐,将其不变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满园寂静,经过控制的呼吸,轻得像午夜游dàng的风。

却有快马飞蹄惊破这夜的寂静。

马上骑士闷声不吭,行到县衙前勒马,墙头上立即人影一闪,闪出黑衣jīng悍的卫士,马上骑士将一封书信双手递上,立即拨马返回。

黑衣人注视着信封上特殊标记的火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返身入了县衙花园。

他的身影极快的从屋檐上掠过,最终伏到了那间静室的屋顶,伸指叩叩叩微弹三响。

元昭诩突然轻轻一震。

他抬起眼,这一霎飘dàng迷离的眼神变得清醒而锐利。

三声叩响,紧急军报。

孟扶摇发觉了他的异常,下意识身子一滞,乱了脚步。

啪的一声,隔间突然有丝弦断裂声传出。

一直出神入迷注视着这场旋舞的琴师们,因那眩惑舞姿分外投入,孟扶摇这一乱,他们呼吸与手指也一乱,彷如正在潺潺奔流的泉水,忽然为飞石溅入,打断了一路向前的顺遂与流畅。

孟扶摇叹一口气,缓缓放开了手,退后一步,示意琴师停奏。

她抬眼,微笑看着元昭诩,道,“国人崇尚中庸之道,所谓qiáng极则rǔ,太完美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这曲《蓝色多瑙河》,停在这里,也挺好。”

元昭诩静静看着她,半晌道,“扶摇,我希望终有一日我能和你跳完它。”

孟扶摇笑而不答,世事如水奔流,变化万千,谁敢于给明天一个承诺呢?

就如这平静美好的夜晚,照样有十万火急的军qíng来破坏这一刻的温馨。

元昭诩一挥手关上窗扇,展开军报的时候,脸色竟然微微一变。

孟扶摇看着他,如果什么事能让元昭诩变色,那一定非同小可,她不问,不说话,不打搅,给元昭诩思考的空间。

半晌后,元昭诩手指一揉,军报化为碎屑,他站起,道,“扶摇,北线邻国高罗国作乱,纠集五十万军从海路进攻,我得赶回中州。”

孟扶摇惊得跳了起来,两线作战!这对任何国家来说都是灾难!

元昭诩伸手安抚的在她肩上一拍,道,“高罗一直臣服我国,谨小慎微,近几年朝中权力更替,出现了一批野心人物和新锐将领,前段日子查封的开jì院的高罗商人托利,其实就是他们的细作,‘chūn深阁’查封后,我预计他们迟早要有动作,果不其然,放心,没事的,只是我终究要回去一趟。”

孟扶摇若有所悟,“你原本就料到高罗可能有异动是不是?按说你一直就该坐镇中州的,但是你赶了来……”

元昭诩侧首,一笑,灯辉下眼神华光流溢,“我做我认为值得的事,我想我是值得的。”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身,“扶摇,我但望我是那种为追随佳人身侧不惜弃国弃家的男子,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孟扶摇眨眨眼睛,看着他,道,“有责任心的男人,才是真男儿,这责任,可不仅仅包括对朋友,家、国,亦在其中。”

“你总是这般让我感叹,”元昭诩深深看她,“扶摇,你因为你的苦衷想推开一切感qíng,却不知道只要你存在,你所随意表现的一切,都是对有些人的无可抗拒的莫大吸引。”

孟扶摇默然半晌,苦笑道,“那是因为我的存在原本就是个错误。”

“执拗的小傻瓜……”元昭诩并不气馁的一笑,突然倾身上前,在她额上印下羽毛般轻盈的一吻,“可我依旧觉得,遇见你我不虚此生。”

他行动间散发的淡淡异香,和着这黎明微凉的夜风一起飘散在水晶光耀的静室里,氤氲出轻逸而恬静的气息,远处早醒的鸟儿扑扇翅膀,婉转低吟,一声声传了来,像是给这夜,作个美好的续曲。

“扶摇。”

“嗯?”

“今晚你真美。”

※※※

元昭诩数骑快马,匆匆离开了姚城,临行前他给扶摇留下了一封信,孟扶摇看完了沉思半晌,将信烧了。

同时被留下的还有倒霉的元宝大人,第一百零八次求爱被拒后元宝大人又去疗伤了,等它疗完伤颠颠的回来找主子,遇上的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qíng敌,qíng敌非常幸灾乐祸的告诉它,他主子把它送给她了。

元宝大人五雷轰顶悲痛yù绝,当即撒丫子就追出县衙,刚刚跳上一匹马,就被qíng敌一把抓了下来,嫌弃的道,“你别折腾我的马了,上次那匹被你啃得满脖子是伤,到现在还没养好呢。”

元宝大人求爱不成又被“转送”,伤心得每月大姨妈来了三次,孟扶摇也不管它,反正这耗子疗伤能力超小qiáng,你看它整天捶胸顿足如丧考妣,但从来就没有少吃过一顿饭。

基本上,孟扶摇认为,任何不影响食yù的伤心,都是假伤心。

她现在每日就呆在县衙里,偶尔看看足球,那晚那个空前的舞会后,她的女子身份不可避免的曝光了,那晚参加舞会的少年很多被她倾倒,求爱者络绎不绝,孟扶摇不胜其扰,只好经常化妆了溜出门去——她搞姚城建设搞了一阵子,突然想到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周游诸国银钱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得为自己挣点钱,便和城中大户接触了,商定集资开办俱乐部,仿造现代的会所实行会员制,物以稀为贵,把胃口先吊起来,再慢慢发展姚城的娱乐业,孟扶摇特意在姚城的青楼里寻了身段姣好肢体灵活悟xing也高的女子来做舞女,和她们签订合同,卖艺不卖身,同时享有一系列的福利待遇,一时姚城人趋之若鹜,孟扶摇更煽qíng的在会所招牌上大打广告:爱qíng之舞,贵族华尔兹,你们值得拥有!

于是,觉得自己“值得拥有”的人们,络绎不绝,险些踏破了会所的门槛。

日子平静流过,孟大亨的国际舞推广事业如火如荼,整日里梦想着自己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妙日子,却不知危机正在无声悄悄bī近。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无极政宁十六年正月二十八,如往常一般平静的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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