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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坞纸家(6)+番外

作者: 樱桃煎 阅读记录

阿显跟在姐姐身后一来便见这幕,心下一惊,不禁缩头缩脑起来,他爹爹几时也会未卜先知了?

“怎没去书院?”贺无量眉头皱得更深,瞪着屋外不敢进来阿显问。

“我……”阿显瞥瞥那掸子,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去令约那里求救。

“你甚么你,看你阿姊也没用。”

“我不过是想回来瞧瞧你们罢了,若是那个姓霍的欺负你们如何是好?”

“哼,那你往后岂不是要时时守在家里?”贺无量问完才堪堪悟出话里的不对,登时眉毛一竖,“好个小子,你爹爹几时还用你来护着了?”

说话间他顺手举起掸子来,阿显吓得往窗边跑,边大声嚷:“头回娘教你默写谪仙人的诗时,你便悄悄问了我!”

提着茶壶进来堂屋的郁菀:“……”

瞥见郁菀身影的贺无量:“……”

自知难逃一劫的阿显:“……”

旁观一场戏的令约:“……”

一阵古怪的静默后,屋外传来阿蒙的声音,已然改了称呼,叫了声贺叔。

贺无量这才放下掸子,捋了捋衣襟出门迎客,郁菀亦放下茶壶,不甚放心地将令约撵去连通堂屋的偏厅里……

她家姑娘这般水灵,稍稍提防些姓霍的总是好的。

因住在溪边,房屋皆是刻意架高过的,贺家堂屋门前便是环屋迴廊与数阶踏跺,院落本是围着竹篱的,但为图便宜,几年前就拆了半边敞开,故而此时霍沉一行都立在踏跺底下。

霍沉今日披着件茄色祥云纹斗篷,即便站得低,亦掩盖不了通身的华贵气度。

见主人家出屋,他解下斗篷交到阿蒙怀里,朝阶上贺无量作揖:“见过前辈。”

贺无量微愣,教郁菀轻攘了攘后背,才相迎几步,客套请人进屋。

霍沉始终轻笑着,随人上了踏跺,却在进堂屋前状若无意地瞥了眼某扇窗。

躲在偏厅窗后的人一瞪眼,握拳低头,不禁腹诽:这人是千里眼变得不成?

想着,她也成了顺风耳变的,坐在窗下听起堂屋里的动静,听他说甚么搅扰、甚么见谅的话,心中拨弄起算盘。

他似乎是个有礼的,不像霍家人,难道离了霍家他也变好了?

不单她,留在堂上的人亦对霍沉有所改观,言谈雅澹,公子气派虽足,却无半分嫌弃意思,便连那壶劣茶也用得津津有味。

非但如此,更是备了大大小小十余件见面礼来家中,称是身为晚辈的“小小心意”,贺无量自是回绝不得,倒隐隐约约从这位身上看出当初霍家太老爷的影子,因又倍感亲切地问起霍沉在南方做生意的事。

椅侧站着的阿显不时往云飞那边瞄上眼,瞄着瞄着,云飞也瞧见他,伸手召他过去。

他本就盼着能有个年岁相仿的人顽,眼下见对方招手,笑开溜过去,贺无量瞟了眼便任他去了。

两个小少年站在霍沉身后,阿显压低声问:“你叫什么?”

云飞也小声答他:“我姓付,他们都只管我叫云飞,你呢?而今多大?”

“贺令显,年后便十二了。”

“可巧,我开冬将满了十二。”云飞笑着将肩上挂着的破旧布袋儿牵开,翻来找去才取出样东西来,“这是我从海上带回来的糖,你尝尝看。”

阿显眼里才乍开光亮,就听始终留意着他们这端的郁菀轻声阻拦:“欸——小兄弟,无需给他这个的,他吃不得。”

“为何吃不得?”

霍沉与贺无量也停下交谈看向他们,郁菀道:“怪我们,往年太纵着他,什么糖啊糕的都给他吃,险些患上消渴病。”

“原是这样。”云飞好不惋惜地皱皱眉头,想到什么又笑着问,“那我昨日遇见的那位姐姐呢?她总能吃罢?她在哪儿?为何不见她?”

“云飞,不得无礼。”

“噢。”少年可怜巴巴垂下头,俨然成了霜打过的昆仑瓜。

偏厅里托腮想事的令约自然也听见这声,不禁好笑,她哪里就这样招人稀罕了,值得娘把她藏到这屋里来?

不过那位霍公子,她也的的确确不大想见,若真教他认出她来,岂不难堪死?

正想着,便听外屋霍沉告辞,思绪微转之下,又凑去窗格边,窗上糊的油纸破了个小孔,能见到迴廊上的动静。

霍沉立在廊上,从阿蒙手上接过那件茄色斗篷披上,下踏跺前似乎又觉察到什么,偏头往纸窗的方向看上眼。

又一次对上那双漆黑的眼,有人恼了,坐回竹椅上方才捉着衣襟回想,那人似乎笑了笑,那样笑她,莫非是已经认出她来?

这个念头一出,又惹来阵心烦,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

“三哥……你笑什么?”回院路上,云飞一脸惊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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