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竹坞纸家(97)+番外

作者: 樱桃煎 阅读记录

令约垂下眼,笑了下:“走罢,我教他去。”

见她笑,阿蒙抓了抓耳根,乖顺领人过去。

此时人已四散,连贺无量都不管顾她,没了踪影,光影婆娑的竹林间,一眼只见霍沉与云飞两个,不知说着甚么。

霍沉听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似方才那般急躁,稳重许多,便知来人不止阿蒙一个。

愉悦盖过不满,不愿再听云飞委屈巴巴认错,而是伸手拍向他后背——后背本就是云飞“哑穴”所在,话声登时落下。

令约知道他该转回头了,避开眼,看他身旁那竿蕲竹。

其实,她是知晓一些的,篾匠年年都来山里伐竹,除了爱用毛竹,蕲竹也是爱用的,甚至在篾匠眼中,蕲竹更贵。

宛阳篾匠以胡二最为手巧,胡篾匠没念过书,但时常会念半句韩愈的诗:蕲竹竹簟天下知。令约小时候就被他抓着念叨过,知晓蕲竹本非宛阳所产,能生在猫竹山上也属不易,据他说,蕲竹还有个名儿,叫笛竹。

既叫了这个名儿,做笛萧定是好的,可惜宛阳没有专门做笛萧的手艺人。

她先前不答霍沉,一是出于无奈,二是出于怀疑,怀疑他只是寻个由头来打断他们交谈罢了,他本就长于笛萧,定然知晓蕲竹作用的。

霍沉回了头,看她似乎在出神,掩唇干咳声。

“叨扰了。”

“……”

装得一本正经,令约语塞阵,这时云飞也垂头丧气转过身:“贺姐姐。”

她先问云飞:“怎么没精打采?”

云飞气不愤,将她当成能降服霍沉的靠山,撇撇嘴告状:“哼,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有人只知记仇,却不记得我的好。”

他可帮着他在阿显面前游说许多好话,阿显现今拿他当亲姐夫看,他却转头记起自己站错队的仇来。

哼,他天性不通男女情愫不可么!不可么!

霍沉:“……”

河豚常常怒气满腹,这时的云飞便像那河豚,令约想着,抬眼看霍沉。

只一眼,就为云飞出了气。

霍沉眉心蹙聚,过了会儿僵直抬手,拍桌板似的拍起云飞头顶:“回头答应你一件事。”

气鼓鼓的云飞一听,沉吟会儿,按照以往“小事不用求,大事求不动”的惯例来看,倒也合算,便渐渐消气:“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事情至此和平落下,令约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成了那个“与闲人胡闹”“游手好闲”的,无奈何问:“如何?还用我教你辨竹么?”

这样蹩足的话,也只霍沉能面不改色地应承:“当然。”

她展颜笑,仰头看了圈附近的新竹,喃喃道:“这时节初笋都长高来,说了也瞧不见。”

不过么……清明时节有的是新笋出土,她没说,只引他们往山上走。

霍沉一边接话:“说了明年也能瞧。”

“明年?”令约低头看着山路,未被踩过的黄泥紧紧抱着竹根,周围瘫着脱落的笋壳,她忽地问,“明年你们还住这儿么?”

若是搬去外面,再来岂不是烦琐?

霍沉不知她是出于何种心思问的这话,但他隐秘地觉知到一丝欢喜,答得自然:“不然种花做甚么?”

也是,他的花儿全是他亲力亲为亲种的,他可不像为别人做嫁衣裳的人。

令约静静眨两下眼,不再问这个,走几步又想起有些话须叮嘱他们:“等开了山,走路多留意些,倘听见山上有人喊话,那是他们放竹下来,千万要去高处待着。”

说着她又摇了摇头,“不好,届时还是不来为妥,没人看着你们。”

她也很忙。

云飞、阿蒙虚心应下,单霍沉没有自知之明,不平道:“霍某以为避开几竿竹并非难事。”

令约没道理拦他,他也不是甚么小孩子,只由着他。

不语半晌,几人又登高许些,见山间仍有许多新笋,霍沉了悟,随她走去一株约莫半人高的嫩竹前。

“嗯,大概有四五日了。”令约小声嘀咕句,几人围来。

云飞这时也好学起来:“如何,它是雌是雄?”

令约指了指竹顶:“你瞧它首节,生独枝的便是雄竹。”

她转身又觅一竿生双枝的,娓娓道来:“这等并枝生的才是雌竹,善生笋,长得好的,便不伐,留下做传宗接代的种子,我们这一带都管它们叫‘娘竹’,先前在路上说的‘号字’,便是在娘竹竹身上号印,免得误伐。”

“原来如此。”云飞手摸了摸那竿雌竹。

令约偏头,问某人:“省得了?”

霍沉郑重其事点头:“省得了。”

她不动声色,轻快迈开步子,带他们朝北段走去。

山路算不得平坦,偶有杂草丛挡道,但她脚下从未有过磕绊,甚至还时时留心着身后几人,深恐他们出了差池。

上一篇:许我靠近你 下一篇:小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