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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156)

那人一眼看见她,也是一怔,眼神里涌现惊骇。

惊骇的不是看见彼此,而是此时,各自杀招,招式已老!

君珂的肘底剑已经触及纳兰君让心口要害。

纳兰君让的阔剑已经bī近君珂的腰!

纳兰君让霍然撒手,弃剑!

长剑脱手,在烟雾中一闪而逝,身后劲风凛冽,身前肘底剑近在咫尺,他已经没有可以抵挡的武器。

一瞬间纳兰君让心中滚过一句话:“不想竟死于烟花巷中……”

身前身后,锐器冰冷的气息近在咫尺,寒气渗骨。仿佛是多年前的雪,他在院子里踏雪练剑,皇祖父突然驾临,他一剑落雪就地参拜,手中长剑没有离手。

当时御林军总管要求他弃剑,才七岁的他摇头,并无理由,却绝不弃下手中武器。

皇祖父却不曾责怪他,反而十分喜悦,说我皇族子弟,就该有这份谨慎和坚执。

他当时跪在雪地里,默默想,这一生,谁也不能叫他自愿丢了武器。

不曾想多年后,于烟花巷里,杀手围攻中,生死顷刻,他弃剑。

或许如果当时多想一会,这剑就不会再弃,然而真弃了,似乎也没有多想,似乎也没有遗憾。

在生死那一霎,他终于第一次来不及思考那许多利弊权衡,只服从于心。

他撒手,准备用ròu身,对付身后的杀手。

君珂这时候也什么都来不及想。

斩腰而来的剑突然没有了,她也没有注意,她全部的jīng神气,都在解决自己的杀招之上。

肘底剑因为近身,易出难收,百忙中她霍然反肘。

反肘,剑尖翘起,掌心向内向下而去,全力使出的劲道无法立时收回,她掌心随着惯xing向下,“啪”地一声!

猛拍在纳兰君让下身某处。

在君珂的猜想里,那位置应该是在纳兰君让大腿,那地方ròu厚,被她猛拍一下问题不大。

谁知道某人实在是太高了……

那一拍拍在实处,隐约掌心下柔软,绝非大腿似硬实软的触感,那种软绵绵突然又一弹一硬的感觉,让君珂浑身一炸!

随即她听见纳兰君让发出了一声绝不符合他身份和日常习惯的可怕的惨叫。

君珂一瞬间眼前一黑,心底同时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玩大了!

然而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得负责,纳兰君让的身子刹那间软了下去,他身后,一柄利剑闪电般飞来!

君珂什么也来不及想,一抬手捏住了剑尖!

长剑来势太猛,带着来者飞身扑下的惯xing,对方又是高手,君珂一捏不足以定江山,长剑割破她的虎口,继续前移。

剑锋慢慢割裂虎口,鲜血浸出,明光染血的剑锋,慢慢地在虎口伤口上擦砺而过,一寸寸还在向前,伤口越来越大,蠕动张开如婴儿小嘴,鲜血哗啦啦涌了出来,雪白的手背顿时一片鲜红。

君珂咬牙。

在肚子里大骂——

尼玛实在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

一剑穿身也好,瞬间中刀也好,那痛都是一瞬间,哪像现在,零打碎割,慢慢受这剑尖穿割血ròu之苦。

原来凌迟就是这么悲剧的……

在心底乱七八糟喊叫哭痛,君珂咬紧牙,脸上不露一分,抓住剑尖的手不曾抖动一点,前滑的剑尖终于去势渐止,在她的鼻尖前停住。

君珂立即一脚飞踢,将那剑远远踢了出去,对方自然不愿武器遗落在杀人现场,只好转身去寻,君珂一个滚翻滚到纳兰君让身下,正好顶住了他软下来的身体,触及他胸膛时感觉到衣衫尽湿,可见刚才她那“最是那温柔的一拍”,杀伤力果真无与伦比。

君珂来不及忏悔,头一顶,一把扛起纳兰君让,就势一个滚翻,已经从围墙被击碎的破口滚了出去。

围墙那边的人已经全部越过墙来追击他们两人,此时再想不到君珂还要从那里逃,转回身便来追,君珂手掌越来越痛,鲜血直流,心想如果不及时包扎这手八成要废,然而此时生死一线,哪里有空包扎?

她并不敢往巷子外头逃——巷子外头虽然是人来人往的东阳街,但距离这里太远,而且一定有人扎口等着他们。她此时有伤,武功打折扣,纳兰君让给她销魂一拍,拍得暂且失去了行动力,果然再qiáng大的男人,这都是他们永远的弱点。

君珂心想等他好了一定要骂他没事生这么高做什么,但在此之前,还是赶紧逃命吧。

她往巷子深处逃,这里歪歪扭扭错综繁复固然方便杀手,却也一样有利于逃亡,身后的人一直追缀不休,君珂百忙中回头一看,手上的鲜血淅淅沥沥一地,看着血迹人家也能追上来。

君珂咬牙,反手在墙上一擦,火辣辣的疼痛里,墙皮糙灰顿时将血流不止的伤口暂时堵住,留下一个指尖向南的血手印。

随即她一个转身,并没有再逃,隐在了墙角后。

风声连响,有人追了上来,看见了那个血手印,停了停,道:“向南去了,追!”

一群人匆匆向南而去,带出一阵血气隐隐的风,君珂舒了口气,从墙后转了出来,这群人今晚既然做到这个地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得要在这八大胭脂巷里解决掉自己和纳兰君让。她还得逃。

但在逃之前,也必须休息一下,包扎包扎伤口。

隐约似乎又听见风声,敌人太多,各处都有,但寻常jì院又不敢投奔,这么个鲜血淋淋奔进去,人家一声尖叫就等于自投罗网,君珂来不及思考,一转头看见对面有个窗口,白墙黑瓦一户人家,别出心裁挂一节带莲花的莲藕,不似jì户风格浓艳,二话不说奔过去,一头撞进了窗子里。

“哗啦”一声她掀开窗户,单手一撑跃进室内,足尖一点已经站直,室内没有点灯,君珂却没有看不见的问题,目光一转已经看见chuáng上帐子微微蠕动,她掠过去,一把掀开帐子——

“呜……”

一声含糊的低叫,不是惊吓,倒像是好事被打断的不满呢喃,帐子内衣衫不整、姿容娇媚的女人,正骑在男人身上,嘴里还叼着他的胸,被君珂一惊,偏头一看,啪嗒一声,叼着扯起的宝贝儿粘着口水掉落,身下一直闭目陶醉的男子,立即发出一声销魂的呻吟。

君珂唰一下放下了帐子。

正转身要走,忽听门外不远处有衣袂带风声,君珂脚跟一转,唰一下又掀开帐子,一把将那正准备下一波咬咬攻势的女子掀开,一个手刀砍昏那男子,道:“chuáng下咬去!”

那女子抬起头,分外嫣红灵巧的嘴,正是柳咬咬。

她原本有惊吓之色,看见君珂,怔了怔也认了出来,道:“是你?”

君珂原本也打算一个手刀劈昏她,此时认出是熟人倒不好意思了,自顾自将那男子拖下来塞到chuáng底,将纳兰君让往chuáng上放,纳兰君让疼痛未去浑身苏软,意识却还清醒,挣扎着道:“不要这chuáng……”

“哪来那么多臭规矩!”君珂理都不理,将他往chuáng上一搁,柳咬咬好奇地探过头来,问:“他怎么了?哪里受伤了?需要我给咬咬吗?男人们都说,哪里痛,哪里痒,我一咬就好了。”

“行啊。”君珂撕着chuáng单给自己包扎伤口,随口道,“你咬吧。”

突然觉得诡异的安静,某个难搞的人怎么没发出抗议?一转头,发现太孙殿下气晕了……

君珂这才想起来自己回答了什么,耸耸肩,也没当回事,像纳兰君让这种人,太迂腐太古怪,会丧失人生很多乐趣的!

她只是在犹豫,自己该钻到chuáng下还是在chuáng上?在chuáng下,怎么放心把纳兰君让jiāo给柳咬咬?在chuáng上……这个这个……

柳咬咬突然道:“帮个忙。”随即爬下chuáng,拖出那男子,君珂愕然看她,柳咬咬道:“你是被人追杀是吧?别这么把人藏在chuáng下,追兵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探chuáng底,不过这人瘦,可以绑在chuáng底。”

说着找出女子dàng秋千的丝绳,让君珂帮她把人绑在chuáng底,chuáng边有三寸宽的挡板,中间是个凹陷,正好可以绑下一个人,这个男子又分外单薄瘦小,绑进chuáng底还没超过那个挡板。

随即柳咬咬爬上chuáng,道:“我得在chuáng上,我在才没有人怀疑你。”

君珂想想也是,柳咬咬名动京城,她在才是可信的招牌,可是三个人在chuáng上,敌人真的闯进来搜,必然要将脸一一看过,而且三个人在这chuáng上无论怎么睡,都显得太挤,瞒不过别人眼睛,怎么办?

柳咬咬也在皱着眉头,觉得这是个难办的问题。君珂看看chuáng板,柳咬咬这chuáng很特别,chuáng侧上下都有挡板,垫着厚厚的褥垫和金丝糙席,这姑娘似乎特意要营造一种如在云端旖旎松软的qíng境,chuáng垫得人睡上去就陷下去,君珂看着厚厚chuáng垫,心中一动,忽然跳下chuáng,大力抽出底下的厚厚褥垫,只留下薄薄的金丝糙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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