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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298)

君珂心中一动,转向丑福,笑道:“丑福,听说云雷转战鲁南,一路牵制朝廷兵力,战无不胜,这可辛苦你了。”

丑福淡淡道:“统领您谢错人了,这可不是末将的功劳。”

君珂一抬头,看住已经放开她,在一边咬着红唇微笑,突然有点羞赧之意的柳咬咬,慢慢瞪大了眼,“咬咬,是你?”

柳咬咬对她亮出雪白的牙齿,得意地道:“承蒙夸奖,幸不rǔ命。”

君珂哭笑不得——这得瑟丫头,我还没夸你呢!再说我什么时候将云雷托付给你了?

“有没有发现人数多了?”柳咬咬得意洋洋一指身后。

君珂早已注意到,云雷军人数确实超过了当初,看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竟然有五万之数。

“五万八千九百人。”柳咬咬笑声清脆,“鲁南啊,真是个好地方,这两年鲁南陷入王权争夺,从最早的世子兵变开始,到后来诸子各自拉出私军争位,乱成了一锅粥,鲁南的青壮年,很多都被拉夫当兵,加入各个王子的麾下,和自己的同乡兄弟作战,而连番战火赋税日重,又逢上接连两年的旱灾,死了很多人,朝廷收回鲁南藩后,各王子伏诛,这些被临时拉来的小兵被打散,等他们回去,家里人多半已经死于战火或饥饿,很多人家破人亡,无处可归。”

君珂一眼扫过去,果然队伍中很多陌生脸孔,此时人人眼底泛出泪花,神qíng悲愤。

“咱们转战各地,从鲁南各小城穿进穿出,以战养战,从无敌手。”柳咬咬笑嘻嘻凑到君珂身边,“这些人已经没有牵挂,也不愿意再留在鲁南,鲁南各王子已经被打为叛逆,他们就是逆军从属,反正都是逆,不如跟我们逆,反正鲁南活不下去,不如去关外重新博一份好日子,你说是不是?”

她对着君珂眨眨眼,君珂忍不住笑了笑,确实,这当真是难得的生力军,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不是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而是经历过鲁南经年内乱,在死尸堆里最后活下来的那一批,这些人的战力和实战经验,未必弱于云雷。

君珂心中欢喜,慢慢转头,看着南边纳兰述的方向,纳兰述笑意淡而温暖,微微张开手臂,用一种包容的目光看着她。

君珂笑笑,脸有点红,瞟瞟身后那一群,瞟瞟尧羽那一群,头低了下去。

“装羞涩呢。”柳咬咬撇嘴。

“装纯qíng呢。”许新子嗤鼻。

柳杏林一把将柳咬咬拽了回去,许新子被突然不知道哪里飞出来的石子咯了脚。

纳兰述早在意料之中地笑,将手收回,做了个拍头的姿势。

君珂仰起脸,眼神晶莹。

只是这么目光一接触,只这么随意一个动作,她原本想好的满腹解释的话,突然就不想再出口。

有什么必要呢?他的眼神,那么透彻而明白,毫无怨怪。

那是他的天空,飘dàng着属于她的云彩,日光投she,清澈如水,不受世间风雨雷电,卷掠浸染。

而她要做的,是在今后的日子的,更坚实地走下去,每个脚印,都是未来。

目光相碰,晶光一闪,各自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随即纳兰述含笑带尧羽退了下去,铁钧也微微退开,留下被四面包围惶然惊惧的燕军。

君珂回首,黑发在长空下匹练般一甩,对着她再次重逢的云雷军,发出了建军以来,属于她的第一次的作战命令。

“战!”

※※※

大燕鼎朔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一,云雷冀北在鲁南边境赤罗城外合军,当日,云雷第一次在平原上与燕军正面作战,大败燕军,斩杀八千三百余人,其余两千余人就地逃窜,云雷随后冲入赤罗县城,打开军械库和当地粮仓,补足余粮和武器后,穿城扬长而去。

当日,传说中百战百胜的云雷统领君珂,也是第一次没有戴铁面具,正式出现在云雷对大燕的战场上,这位少女统领,继当日武举成名名动燕京之后,再次以自己的兵锋之利,毫不容让地撞上大燕之盾,铿然作响,四海震dàng,一战成名,震惊天下。

当云雷黑底金色的旗帜拂过鲁南大地,激dàng的风云呼啸作吼,在这次正面碰撞之后,云雷一改往日隐蔽诡异的作战作风,大开大合,疾行狂掠,迅速穿越鲁南边境。

周边各国和大燕的目光,不由自主聚集在这一批铁军之上,两军合并,人数并不十分多,还未达十万之数,但都战力惊人。冀北三万铁军,本就是冀北最为jīng锐的力量,历来都是选军中百战jīng英,以一当十也无人可敌。当初成王为了保护自己的爱妻,不惜派出麾下jīng英,无形中倒成全了自己,为冀北留下了最要紧的火种,而成王妃在进入尧国之前,高瞻远瞩,及时安排并保护了这三万军队,终于顺利移jiāo到纳兰述手中,冀北铁军,勇悍凝练,沉稳扎实,如一柄锋锐内敛出不空回的金枪;

而云雷,建军虽短,训练方式却奇特,处处挑战人类极限,经历当世名医不断以糙药固本培元,人人体质非凡,经历君珂对人体经脉骨骼的教导,十分擅长伤人要害和自保避开要害,更有对大燕的极致仇恨作为推动,杀人如切菜,到哪都是横劈竖砍,血海翻波,是一柄刃面光寒的悍然重锋。

再有最擅长刺探隐匿,武器诡异的尧羽,绝世斥候部队,绝世作战高手,绝世刺杀狂人,诸般阵法方略技艺无一不通,是一柄灵活而光芒四she的利剑。

这样三股力量,组合在一起,说是人间最qiáng武器之一,也不为过。

这样的一支军队,到哪都是人人警惕的对象,眼看这些刀枪便要冲出大燕地域,刺向周边地域,周边各国汗毛都已经竖起,凛凛盯着这支合军的动向。

各国都铺开地图,分析着这支合军可能的走向,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并不一样,云雷要回云雷城,而冀北铁军必奔尧国,但在这之前,路线的选择,却有很多种。

“他们既然在赤罗合军,短期之内,面对追杀,不会分军。”鲁南首府仰化城,一身淡金锦袍的纳兰君让面对舆图,据桌而立,手指在鲁南赤罗城位置,轻轻画了个圈。

年轻的皇太孙,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久久注视着赤罗两个字,眼底泛出淡淡的苦涩。

“……他们暂时不会分军,那么必然在穿越鲁南之后,经过流花郡乌昌府,之后,到达西鄂。”西鄂亚木城,大君神照宫内,一名瘦削红袍男子,手指指住了西鄂的位置,“祭师大人,你觉得西鄂是否应该放开国境,让这批复仇军队通过?”

他身侧,殷山成神色凝重,半晌道:“大君殿下,我西鄂北接羯胡,两国都是游骑民族,我国虽然比羯胡皇权统治有力些,但国境之说,也等同虚设,尤其现在盘踞在国境南的天南王,仗着地域特殊,矿藏丰富,手下有一批异士,向来跋扈睥睨不可一世,您要知道,如今这国境开与不开,已经不是神照宫的命令,便可以决定了。”

瘦削青年悠悠叹了口气,半晌道:“天南王么?云雷冀北合军么?呵呵……那就先拼个你死我活吧!”转头笑看殷山成,道:“祭师大人此次杀一个区区女子,竟然中途退出,无所作为而回,真是令本王十分意外。”

殷山成苦笑一声,没有解释,那瘦削男子唇角撇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一介女子,何必那许多忌讳?她要来,便来吧,我西鄂如此广博的土地,定然愿意葬她一把白骨。”

“大君不可掉以轻心。”殷山成淡淡解劝。

那瘦削男子冷哼一声,眼神轻蔑。

“……这批合军有可能到达西鄂,之后穿西鄂而过,进入羯胡,然后可以在羯胡分兵,云雷直奔云雷高原,冀北军直奔尧国,冀北军虽然绕了点路,但羯胡西南离尧国国都最近,从那里直cha而入,直袭尧国国都,从时日上算,正好和尧国国内沸反盈天的起事相呼应,可以两方夹攻,将盘踞都城的华昌王,堵死在国都之内。”羯胡那蒙糙原,一座金顶巨帐之内,一个高帽胡袍男子,对着一尊巨大的木桩,喃喃自语。

那尊木桩宽阔足有半丈,上面用粗犷的笔法雕刻着天下舆图,在鲁南边境方向,已经刻上了一个巨大的青黑二色箭头。

“天授大王陛下。”一个huáng袍大汉小心翼翼地道,“您的活野猪血已经准备好了,是要现在喝吗?”

“闭嘴!”那高帽男子一把便将huáng袍大汉拍到帐篷口,“喝什么喝!没见火烧眉毛了吗?”

那huáng袍大汉看看舆图,箭头离羯胡还远着呢,这就火烧眉毛了?

“这个分兵计策虽然好,但是前提是,能在我羯胡境内,顺利分兵!”高帽大汉转眼又陷入了思索,“查答木儿,你说,他们能在我这里分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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