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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423)

说完她拍拍屁股,跟着钻进了大车里。

奴隶们傻了——这算什么事儿?对老天喊一嗓子,老天就会降下奶酪来吗?

“啪!”

一个巨大的布袋从天而降,袋口没扎紧,骨碌碌滚出很多……奶饼。

随即啪啪连声,好些布袋呼啸而来,滚出面饼、ròugān、衣物……

奴隶们震惊了。

奴隶们沸腾了。

奴隶们欢欣鼓舞——原来咱们跟的新主人,果然是神灵降世!

……

蹲在后面野地里的尧羽卫们哭了。

咱们名震天下在尧国人人尊敬的尧羽,一转眼沦落成蛮荒之地见不得人的后勤火头军……

有了食物的奴隶自然没什么纪律xing,扑上去就抢,忽然人影一闪,啪啪连响打在那些伸得最快的手上,引起一连串哎哟惨叫,慌忙都把手缩了回去,抬头一看,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位铁面灰衣人。

“主子还没下令开饭,谁给你们权利先动手?”那人冷冷看了四周一圈,桀骜的糙原奴隶,遇上那样铁般冷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缩了缩。

“你、你、你……”那铁面人手中剑鞘,飞快地点过几个人,都是刚才最先奔出来抢东西的,也不知道就在刚才一瞬间,他是怎么将人都看清楚的。

“出来。”他木然道,“违背军令,一人十板子。”

“你们先前又没说不可以抢……”立即有人抗议。

“二十板子。”铁面人道,“一边打,一边背三个凡是。”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那开口的汉子一身油亮乌黑的肌ròu,身形高壮,本就是部落中的勇士,作战勇悍,被亲友连累才最后被俘虏,自然心有不甘,大步上前来,一把脱掉破烂的外袍,大叫,“我可以听主人命令,但不会接受随便什么小矮子呼喝,想打我,就先摔倒我!”

“啪。”

铁面人一脚踩在那大汉头上,将他的嘴狠狠压进泥地里。

“三十板子。”他道,“还有谁来?”

没人说话,昂起的脑袋都勾了下去,铁面人随手拔起一棵小树,手掌横着两边一抹,树皮纷飞,圆木变成扁木,正如一块板子。

奴隶们瞪大眼睛——他们有骑术有蛮力,但是何曾见过真正的武功?这一手在他们眼里,也和半个神迹差不多了。

奴隶们乖乖地趴了下去,由铁面人指派的另外一些奴隶执刑,一边打一边大声背“三个凡是。”

铁面人面无表qíng梭巡,不时指出谁下板的力度不够。

红砚从车里探出头来,“丑福,你来啦。”

戴着铁面的丑福仰起头来,声音低沉,“嗯。”

车帘一掀,露出君珂的脸,微微带点笑意,却没有说话。

丑福伤好之后一直也跟到了尧国,他心结已解,恢复得很快,在君珂走之前,他带领那四万鲁南军扫dàng华昌王残余势力,并追捕逃走的尧国旧帝的下落,君珂原以为他要留在尧国朝廷供职的,没想到他居然追了过来。

“我向陛下递了辞呈。”丑福说得平淡,“我的命,从来都是你的。”

“纳兰述没留你?”

“陛下要我照顾好你。”

君珂沉默,半晌轻轻放下窗帘。

丑福是良将,纳兰现在急需人才,尤其是可靠的嫡系人才,然而他还是将丑福放了出来。

他一定是认为,她身边,武有丑福,女伴有红砚,爱宠有幺jī,最重要最熟悉的人都在身侧,当可聊慰别离寂寞。

可是……

君珂闭上眼睛,靠在车身上,伸指在空中虚画,一撇一捺,一点一掠,都是他的轮廓。

纳兰。

没有你,我永觉寂寞。

※※※

窗外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和丑福的声音,“完毕!打完的,给我站起来!”

一阵响动,随即丑福的声音多了淡淡嘉勉,“从今天开始,五千人分成十小队,每队五百人,刚才打完板子的,都升为小队长,负责统带这五百人,一切事务由你们负责,手下犯了错误的,你们有权打板子,和刚才你们被打一样的狠,但如果你们打错了板子,你们也会被我打双倍的板子,明白了吗?”

“……”

“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一阵bào吼,挨打的那些人声音尤其响。

君珂笑了笑。

丑福到来真是及时,最起码这五千奴隶的训练整编,不用她费心了。

丑福本就是当初陪着她一手打造云雷的亲信,训练很有一套,今天最快抢食物的,很明显就是部落里最qiáng壮最凶悍的那批人,先拎出来打一顿,打掉他们的气焰,再给颗糖果,升做小队长,用他们的武力来镇压其余奴隶,这些挨过板子的人,自然从此知道如何管理手下,最后,丑福也把他自己压上去,作为最qiáng力的约束。

有简单合理的编制、有赏罚分明的制度、有qiáng力有效的管理、最后还有公正严密的监督。

这本就是现代管理的jīng髓,丑福也学了来。

君珂放下心,顿觉浑身松懒,长长睫毛垂下,她疑惑地“咦?”了一声。

又困了。

以她的体质,不该出现这样的困倦,她的冰纹功虽然因为离开纳兰述停滞,但她的大光明法已经修到五层,四层之上,就是另一个台阶,她正努力将大光明法修炼得更qiáng一些,好早点蚕食掉沈梦沉的内力,省得同脉总被他所制。

但是沈梦沉的内力实在古怪,虽然被大光明法挤压得越来越窄越来越薄,却如附骨之蛆般始终粘附不去,君珂实在担心,也许这辈子,她也没办法将那看起来很好对付的东西,从身体里完全摘去。

君珂思考了一阵子,眼皮又垂了下来——她最近很懒,非常懒。

吃饭的时候,她才从马车上爬了下来,这里是糙原边界,什么客栈之类的都别想,大车是抢劫图力的,食物gān粮也是尧羽卫毫不客气从图力那里敲诈来的,晚上扎起简易帐篷,露天支起十余口大锅,热气腾腾翻滚着牛骨头熬野菜,奴隶们兴奋地围着大锅等开饭,菜色的脸被火光映红。

君珂被他们的兴奋感染,本来也想过去一起同乐,不想还没靠近大锅,就被那种糙原牛羊ròu独有的腥膻气息冲得连连后退,她讶异地捂着鼻子,心想以前也不是不吃牛羊ròu,从没觉得味道这么受不了啊。

“主子你最近胃口不好,那就别吃这些油腻腻的。”红砚端了一个小锅过来,还拿了两个碗,“我煮了点粥。”

君珂正想一口清淡的吃,欢喜地接过来,就着马车上拉开的桌案,很自然地给自己盛出一碗,随即又装了一碗,放在对面,道:“纳兰,你的。”

早已习惯和她一起吃饭,正坐过来准备接那碗粥的红砚一愣。

君珂端碗的手一僵。

红砚的脸色慢慢尴尬。

君珂的表qíng有点讪讪,将碗向前推了推,gān笑道:“说错了,你吃,你吃。”

红砚勉qiáng笑了笑,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君珂闹了这么个乌龙,有点不好意思,埋头吃粥,红砚端过来几碟小菜,嫩huáng的姜芽,鲜红的腐rǔ,雪白的萝卜条儿,色泽清亮,令人一看便胃口大开。

君珂眼睛亮了亮,“这荒郊野岭的,你哪来的小菜?”

“出尧国的时候,在一家客栈的厨房里买的。”红砚取出一个小瓷碟,将几样小菜各舀了点,加了点芝麻,放在君珂面前,“想着主子你胃口不好,偶尔给你换换口味。”

君珂感激地笑了笑,呼呼喝粥,将萝卜条咬得咯吱咯吱响,吃完一块,又夹了一筷,在腐rǔ里蘸蘸,往旁边一递,道:“这萝卜条蘸腐rǔ别有风味,纳兰,你尝尝。”

她的筷子落在空处。

腐rǔ的红汁颤颤滴落下来,鲜红如血。

君珂的手再次僵在了那里。

对面红砚抬起头,眼中闪过不忍之色,扯出一点笑意,筷子一架,接过了她筷子上的萝卜条,“真的吗?蘸腐rǔ更好吃点?我尝尝。”

她三下五除二将萝卜吞掉,笑道:“确实别有风味。”

君珂有点麻木地看着她夹走了那块小菜,半晌勉qiáng笑了笑,道:“当然,我的品味,从来都这么好。”

她埋头喝粥,脸埋在碗里,这回再也没去夹小菜。

一顿饭糙糙吃完,红砚收拾了碗筷,逃也似的下车去洗,君珂怔怔地看着她背影,自己拉开被褥准备再次睡觉,将红砚刚做的羊毛枕拍松的时候,她随口道:“纳兰,你老是低头看军报,颈椎不怕酸吗?学我这样,把枕头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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