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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45)

一行三人离开,回了客栈,纳兰述给周桃另要了一间房,命红砚小心伺候,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给周桃看看伤,等她休息好了,去柳杏林那里看病?

他立在窗边,对面是一座花墙,看见那镂空的花墙,便想起初见她那一晚,他自墙头扑入她怀中,她抬手抱紧了他,下颌薄薄jīng致如玉,想起她半侧身回头捡秘笈,惊鸿一瞥的眸底金光。

忽然又想起周府救人那天再次见她,不知哪里总觉得不对,感觉不对,但很明显,人确实就是墙下接他的那个人,如今她和他第三次重聚,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好像哪里似乎合上了,但哪里,又似乎分出了岔子。

三次分合,每次都似有不同,却又说不出什么不同。

道路蜿蜒,不辨去路,他拨花看叶,每处景致都有变迁,却未必,每次都是惊喜。

纳兰述对墙沉思,窗外月光冷彻,如凝了层淡淡的雾气,映得他容颜皎皎而神qíng微凉,他忽然轻轻对虚空拂了拂衣袖,似在渐渐升起的迷雾里寻找记忆里的花。

周桃隔墙,也在沉思。

她眉头紧锁,眼神闪烁,似在掂量思索,权衡利弊,红砚怯怯地看着她,她伴这小姐长大,知道她这表qíng,多半是有了主意,还多半是不好的主意。

半晌周桃双手攥紧,终于下定了决心,招手唤红砚过来,细细吩咐几句。

红砚先是困惑,随即渐渐张大眼睛,半晌惊吓地道:“小姐,你不能——”

“啪。”一个耳光又快又准,煽掉了红砚下半句话。

“给我去办。”周桃冷冷道,“你想找死吗?”

红砚垂下眼,周桃在屋子里急速走了几步,冷笑道:“自然,我明白你那个假小姐,是不会自己投怀送抱的,我当然也不会,但是有时候,机会是可以制造的,如果问题出在他身上,最终误了我终身,你说,他会怎么待我?”

红砚垂下眼,心想不用问睿郡王,最倒霉的是她,从此小姐变王妃,她的耳光更要唰唰地。

“先前我要回冀北,他不乐意;他说要给我看病,我不乐意他却也不理会;这男人看似温柔,其实不好掌控,只有等我成为他的女人,才能将他自如搓揉……将来万一那贱人再冒出来,他也不好再处置我……”周桃一笑,上挑的细长眼角冷光闪烁,“让我费尽心思,也算他的福气,睿郡王,恭喜你。”

隔房,纳兰述突然无端端打了个冷战。

第四十五章 桃色乾坤

这一晚月色极好,银光迥彻,天河如泻,庭院地面白亮如雪,人的影子映上去,鲜明的一个剪影。

“哗啦。”

上房的后窗推开月色,月光里铺开一匹深红的碎云锦,极纯正的颜色,灼烈耀眼,像雪地里招展开漫天云霞。

手臂一抖,云霞忽收,那件华美锦缎层层曳落于一人脚下,那人轻轻踩上来,洁白的脚背,趾甲深红如瓣瓣落花,和脚下红锦,娇媚呼应。

“我美不美?”那人脚尖一挑,那件敞口大摆宽袖,只有一道腰带束住的碎云锦寝衣,仿佛有生命一般攀附上她纤细的腰肢,清风里,一股淡淡的异香也如流云般散开。

红砚正在给一个小铜炉里加上一截香饼,胡乱抬头看了一眼,灯光下周桃乌发披散,盈盈半回首,裹一袭朱红寝衣,周身无任何装饰,却将一抹朱唇涂得鲜艳yù滴,呼应着衣饰的艳,点缀着肌肤的白,魅得令人心中发紧。

“美……”红砚含糊应着,心想小姐走的时候还是huáng花处子,如今哪学来这么厉害的魅惑手段。

周桃露一抹冷笑,在暗处慢条斯理轻摆云袖,丫头的不屑和惊讶她看在眼底,不过讥嘲一哂而已,鲁南王好色,侍妾无数,她能让老家伙记住,怎么能不新学些手段?

家破人亡,亲人凋零,从此她能靠的,不过这一身美色而已。

香炉里传来淡淡香气,这是对男子催qíng剧烈,对女子只有美容功效的奇香,周桃取过一个装满jī血的小羊肠,垫在chuáng中间,又将一枚针别在了chuáng里的帐子上——周桃不能不是huáng花女子,否则以后在冀北王府怎么立足?

原本想着拉纳兰述出外游玩趁机诱惑,可是野外偷欢哪里能留下证据?说不得,只好在这房里修炼桃色乾坤。

chuáng褥都熏了香,换了令人血脉贲张的淡淡桃红颜色,清素颜色会令人冷静,周桃不允许纳兰述有任何自控的机会。

洗澡的木桶搬进室内,周桃眉毛一挑,“我要的是澡盆,不是澡桶,换,给我换!”

澡桶高而结实,不容易倾翻,又能遮住身形,她要澡桶gān什么!

澡桶搬出去,很快换了大木圆盆进来,周桃一个眼色过去,红砚乖乖将从门口到澡盆的一路上洒上水,并蘸水将地面青砖磨了磨,又洒了点油——周桃要求滑些,再滑些。

又搬了屏风挡住澡盆,她周桃今晚不是要做投怀送抱的dàng妇,她要做的是巧合之下的被害淑女,万不可一览无余,露出马脚。

屏风搬来,周桃蹲下身,用和小二偷偷要来的锤子,将屏风的几个关键木榫都敲开。

最后将那件深红寝衣挂在澡盆后的墙上,红衣艳艳,被月色映得光泽幽魅,风过时微微颤抖,波纹柔软,似附了月色jīng魂,风qíng妖艳。

周桃立于屋中,环顾一切如常又玄机处处的室内,一抹得意浅笑,溢在唇端。

“万事俱备。”她轻轻拍了拍掌,“只欠发昏!”

夜,一更。

纳兰述端着两壶小酒,出了房门。

他住在楼下,周桃在楼上,纳兰述一路上楼,心中想着这么好的月色,难得让老板买到了玉薄酒,无论如何要和周桃分享。

周桃房门虚掩,纳兰述君子地先敲门,没有应声,纳兰述咕哝一声,“红砚这丫头也越发懒了。”端着托盘,用肩膀撞开门。

视野里先是一片黑暗,静无人声,纳兰述笑道:“怎么不点灯?”没有多想就向前走,忽然脚下一滑,一哧就顺地哧了出去,纳兰述一边想这地面怎么这么滑,一边还想着不要毁了好酒,单手稳稳地托着托盘,滑过八仙桌的时候眼疾手快将托盘往桌上一搁,一转眼看见前方有个屏风架子,赶紧伸手一捞。

“哧——”

这一捞虽稳住身形,屏风架子上的木榫却突然脱落,整座屏风左右分开,白纱竹梅绢面被扯裂,像一段月光飘落在黑暗里,纳兰述的手落空,穿过倒下的屏风,百忙中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抓,脚尖却又踢着了什么东西,隐约哗啦水声一响,眼前溅开水晶屏,银光闪烁里什么白生生的东西bī入眼帘,随即一声女子倒抽气的声音。

纳兰述头一抬,怔了。

二楼后窗开着,月光水银般泼洒进来,将半间屋子照得通亮,月光下有人luǒ身于盆中,盆宽矮,无处遮身,以至于她只能蹲着,水滴从圆润的肩膀滑落,经过纤细的腰肢,落在水面涟漪隐隐,而那身体的姿态,与其说惊吓倒不如说惊吓之下似乎在不自觉地诱惑——双手护住胸前,偏偏又没能全部护住,挤压得某处越发膨胀,怒放的花般饱满在视野,让人担心是不是不小心,便要被那手臂给挤破白玉盘。

纳兰述僵在那里,四面淡淡的香气散开,他的耳后泛出微红,隐约哪里有响动,细碎悄然。

桶中的周桃也似吓得呆了,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时辰不算长,但也足够一个人将她从头发长度到臀部大小都完全打量清楚,才忽然惊醒般反应过来,慌乱地半护住胸转头伸手,急急忙忙去扯挂在身后臂上的寝衣。

她一扭身转头,颈项拉长一截jīng美的弧线,什么白而圆润的东西被立即释放,悠悠一跳。

纳兰述唰地闭上眼睛。

周桃取了寝衣,一转头看见纳兰述闭眼,眼神里掠过一丝恼恨,随即嘴角一撇,手一扬,将深红锦缎寝衣胡乱一裹,踉跄地爬出浴盆。

纳兰述听见水声立即后退,周桃怎么允许他此刻逃离,眼一闭,脚踩自己裙角,闷声不吭便滑倒在地,纳兰述退得极快,闪电般已经到了门口,她没办法栽到他怀里,心一狠,硬生生朝着地面摔落,而地面上,刚才倒下的屏风正竖起尖锐的木质棱角。

纳兰述听见声音不对下意识睁开眼睛,眼看周桃要栽到屏风角上赶紧去扶,周桃却抢先一步碰上了屏风角,头一歪,顺势“晕”在他怀里。

她的身子一摊chūn水般软在纳兰述怀中,纳兰述扶着哪里都觉得滑溜溜光润润香气袭人,深红的碎云锦寝衣在半月光半黑暗的光线里色泽明灭,有些地方被沾湿了紧贴身上,便令人觉得那曲线惊心玲珑,有些地方却又松松散散敞开,将一些不宜被观赏的景致送到人眼中,而怀中人长睫紧闭,一线颈项流水般延伸,露了半个圆润洁白的肩膀和一截玉般的胸口,心口正贴着他心口的位置,感觉得到砰然的心跳,包裹在一团柔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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