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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481)

多么巧妙的心思……

她一靠近,布偶就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姿态温柔。

领口处也夹着张纸条,“陪睡陪玩陪练功,供暖供揉供出气。”

君珂嘿嘿一笑,拉开被子,抱住布偶睡下,忽然脸红了红。

这布偶太bī真了,还有这触感也太bī真了,抱在怀里,肌肤质感恍惚便是他的感觉,连香气都一模一样,这实在要命。

她还没适应完,布偶忽然身子一翻,压在了她身上,领子里又掉出一张纸条。

“男人都该在上面。”

君珂:“……”

推开布偶,她发现这布偶内部可能有平衡装置,会左右晃动,尤其是当睡倒姿势时。

多么龌龊的心思……

君珂突然瞪大眼睛——纳兰述这个礼物的用意,到底是供孩子玩的布偶,还是供成年人玩的充气娃娃?

貌似她也曾经开玩笑地和尧羽光棍们侃过充气娃娃的……

一瞬间心中掠过一个更龌龊的心思——这布偶如果不穿衣服,是不是和那啥……也一样?

到底是仿真版还是布偶版,脱了就知道了。

君珂决定永远不脱。

酒意上涌,她抱过布偶的胳膊,准备美美睡一觉,现代那一世都没体验过的抱布娃娃安眠的感觉,不想竟然在古代异世,十九岁这年,竟然夙愿得偿。

胳膊一拉,袖管里又掉出张纸条,君珂失笑,咕哝道:“有完没完啊你。”

爬起来一看,君珂脸色顿时一白。

“听说你给我织了件毛茸茸的衣服,正好可以在他身上试穿一下。最近下雪很冷,急需御寒衣物。”

哦毛衣,毛衣……君珂yù哭无泪。

她织的毛衣已经快要完工,但是……是个人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幺jī有次无意中看见,狂笑不止,并准备拖了去垫窝。

“混账阿古!”君珂一掌拍开窗,拍到了听墙根的阿古脑袋上,“叫你泄露消息!”

一声尖叫,世界安静。

窗户静静地开着。

桌上还有个小号的“纳兰述”,也是一模一样,只有巴掌大,可以带在身上的那种。

淡淡的雪光反she进来,屋子里半明半暗,隐约照见chuáng上的“纳兰述”,温柔地揽着君珂的肩。

窗户被风又慢慢chuī起,咔嗒一声关上。

远处屋檐上,有人慢慢站起,青黑色苍穹之下,脸部线条jīng致鲜明,浓黑长眉,沉敛地压在幽深的眸子上。

“纳兰述出现在云雷城,速速通知国内。”

“是。”

更远一点,有人从屋脊上飞速掠过,手里抓了个西洋才有的瞭望角,红色的披风一闪,奔向城西的一座大宅。

“纳兰述来了?怎么可能?你确定?”大宅内,宽衣大袖的男子,沉在暗影里的眉,诧异地一扬。

“属下亲眼看见。”

“加派人手监视,不可轻举妄动。”沈梦沉淡淡道,“看来我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

而在更远的尧国,皇宫御书房长窗之内,传来纳兰述悠然的低笑。

“老朋友,偷窥狂,天天偷看不腻?这回,请你们慢慢琢磨吧!”

※※※

以假乱真的“纳兰述”,不出所料地引起云雷城潜伏势力的警惕和应变,一些计划被暂时搁浅,另一些计划却争取了时间来执行,暗中潜流,缓缓bī近了云雷城。

离最后一场大比还有十天,这段间歇,君珂做了很多事,她和柳杏林合作,给赶来的钟qíng做了心脏搭桥手术,钟qíng是在大年初一赶到的,他来了以后君珂才知道,仿真版纳兰述果然是他和纳兰述的合作,因为礼物想要在除夕之夜送上,所以尧羽卫提前把礼物先运了过来,钟qíng身体不行,休息了一夜才到云雷城。

手术很顺利,一年多的休养,病歪歪的小子健康不少,手术后没几天,他已经可以对着北方流口水,憧憬着身子好了要去找“波波”了。

九转玲珑塔沈梦沉提前给了君珂,君珂jiāo给柳杏林,再三检查后确定没有问题,才由柳杏林安排,给丑福恢复容貌。

九转玲珑塔的好处,是能将里面浸泡的药物,驱除火气提炼jīng华,起到拔除火毒滋养新肌的效果,但丑福容貌伤损已久,皮肤已经长死,需要将死皮全部削去再施治,脸部位置敏感,柳杏林不能确定麻药用量,不敢使用大量麻药,但不用麻药生生削皮何等痛苦?柳杏林为此十分犹豫。

丑福知道了,无所谓地一笑,“来吧。”

话说得简单,却斩钉截铁,当时在一旁的司马嘉如,惊异地盯着这汉子。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勇气和原因,支撑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削皮手术终究在丑福坚持下进行,君珂破例让司马嘉如打下手,司马嘉如亲眼看见明光铮亮的手术刀,在人的脸皮之上血淋淋地剖下死皮,那些bào露的血ròu,扭曲的青色经脉,淡白的筋膜……视觉的可怕冲击,超出想象的残忍手术,险些让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晕过去,但出乎君珂意料的是,司马嘉如脸色惨白,摇摇yù坠,却始终没有真的晕去,反而越站越近。

她紧紧盯着丑福,按照君珂的关照,注意他的身体状态,甚至隔着手套把住了他的腕脉,探查他体内状况。

整个削去死皮的过程,丑福一声不吭,几乎一动不动,但只有司马嘉如知道,他的手指因为剧痛而不断微微痉挛,司马嘉如注视着丑福生满老茧的手指,犹豫半晌,终于悄悄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手中。

宽厚的手掌里满是汗水,她心中微微一恸,再也不顾羞涩,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指。

柳杏林的眼色却越发严肃,初期的削皮其实是可以忍受的,但削皮之后将九转玲珑塔内的药物使用在剥开的脸上,引起的剧痛才是惨绝人寰。

几乎在rǔ白的药汁敷在丑福脸上的一瞬间,丑福浑身一抽,身子一挺,刹时如被甩上岸边的鱼,全身的筋脉都似抽在了一起!

手掌在剧痛中猛收,顿时攥死了司马嘉如的手,丑福手上何等力气,剧痛失控之下,司马嘉如的手骨隐隐发出一声裂响。

司马嘉如脸色煞白,一声痛呼已经到了嘴边,忽然狠狠一咬下唇,硬生生忍住。

她不敢让自己的惊呼惊扰了手术。

丑福浑身渐渐被大汗湿透,司马嘉如仰着头,软软靠在墙上,墙面上洇开一道人形的汗迹,但从始至终,她没有试图掰开自己的手,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半昏迷的丑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在烈焰地狱焚烧,四面岩浆滚滚而来,撕裂、剥离、灼烧、拉扯……翻天涌地的痛苦里,自己随波逐流,无所依靠,忽然看见红色岩浆里一截浮木载波而来,他狂喜扑上,死死攥住,从此再也不愿松开……

当丑福醒来时,屋子里很暗,自己脸上包扎得紧密,只露出眼睛和嘴。

隐约有人伏在chuáng边,丑福吃力地转动眼睛,辨认出纤细的轮廓。

他的眼光落在那人搁在chuáng上的手上,那手有点变形,包扎着厚厚的布带。

丑福微微颤了颤。

这一颤,司马嘉如便醒了,看见他醒来,眼神灼灼发亮。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欢喜,仿佛只是一场手术,心深处某处地方,便被那血淘洗过,更加明澈而温暖。那一夜无声的坚持,像一枚并不锋锐却足够坚硬的钻头,钻入心海,所经之处,làngcháo翻涌。

丑福静静地凝视她,这几乎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司马嘉如,之前他不愿和这样的世家小姐直面相对,以免更多的尴尬。

她当初那一声惊叫并没有刺伤他,却让他认定,这一生,无论如何,她不适合。

那样金尊玉贵的花园娇花,不是他这样的贫寒子弟可以采撷。

他前半生毁于豪门世家之手,内心深处,对世家贵族深恶痛绝,他不想用一生,去填补属于阶层之间的巨大鸿沟。

所以即使司马嘉如被拒绝后依旧体贴细致,展现出和寻常世家小姐不同的宽容和温厚,他依旧不愿打开心门。直到那一夜,岩浆之海里随波逐流,却又不曾离他左右,救他出苦痛深渊的浮木,终于化成了天明之后,走入他眼帘的苍白容颜。

“你醒了……”司马嘉如垂着眼睛,她很想一切如常,却也敏感的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这让她羞涩,只好胡乱问个不相gān的问题,“其实……不恢复也没关系……这么可怕的治疗……何必呢。”

丑福沉默了一会。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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