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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54)

他的手指落在君珂柔软的发上,不知怎的心也软了软,立刻觉得君珂被吵着了睡眠确实有罪,一脚踢开隔壁房门,将手里周桃哐当一下扔进去,笑道:“喏,给你出气。”

周桃落在地上砰地一声,君珂笑着摇摇头——谁说这家伙正人君子的?以前都看走眼了!

这回各自都睡安稳,不过第二天一早,楼上便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推倒了重物。

“啊——”

周桃歪坐在地上,瞪着斜对面妆台上的铜镜。

她早上醒来,第一感觉就是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用车子狠狠碾过,当时以为是昨夜六百回合大战的后遗症,撑着爬起身来,手一按便是一怔——怎么在地上?昨夜明明睡在chuáng上的啊?

再一抬头,正对上镜子,里面的人一张苍白的脸,脖子上深深一道黑色的勒痕!

周桃一瞬间险些以为见鬼,愣了一阵子才发现这是她自己。

啊——

周桃跳起来,撞倒了凳子。

她扑在镜子上,手颤抖地搁在那勒痕上,指尖清晰地感觉到那条黑印的深,还有五个指痕,咽喉的疼痛如烧灼,提醒她一切真实存在——她被人(或鬼?)半夜勒过脖子?!

周桃呆呆看了半晌,啪一下又推倒镜子,拔脚就向外奔,砰一下推开隔壁的门。

门开了,镜前梳头的君珂,不急不忙转头,对她一笑。

这一笑周桃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连着倒退三步,心知不妙,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回房,匆匆开始收拾包袱。

四面楚歌,八方埋伏,此地不善,不可再留!

“小姐你去哪里?”门口人影一闪,红砚和呆丫头君珂,一左一右门神般堵在门口。

周桃眼神一厉,正想将两人推开,突然看见红砚和君珂脖子上,赫然也有黑色勒痕。

周桃一呆,推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掠过惊讶——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自己被耍,而是真的昨晚集体遇鬼了?

她愕然指着两人的脖子,红砚和君珂傻呆呆地一摸,也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周桃怔怔看着,一时心中如罩云雾,混沌迷蒙。

眼看着被红砚发现,又出了这么离奇的事,暂时是走不了,周桃退后一步,挥手示意两人出去。

红砚和君珂转身,门口窄,同时转身的两人挤在一起,君珂身子一斜,一个小小的黑色玉坠从她袖子里滑出。

周桃眼尖,看得真切,立即上前一步,将那东西捞在手里,君珂浑然不觉,自顾自走开。

等人走了,关上门,周桃低头一看掌心东西,顿时心中狂喜。

那是一块黑色的玉,质地细腻坚硬,正面是纳兰氏皇族专用图腾驭日金龙,背面是仙山云雾,霞间神鸟,围拥着古篆字“冀”。

周桃是冀北统兵大将家的独养小姐,如何不明白这块玉代表的含义,这分明就是冀北王府近乎至高无上的嫡系传承代表证物,居然出现在那丑女手中!

周桃眼底掠过一丝嫉恨——她在鲁南王府号称受尽宠爱,但那啬刻的老头子,所谓恩宠也不过多给她几件首饰而已,王府核心权柄,离她足有十万八千里,不想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丑女,居然就得了纳兰述如此欢心!

她将玉紧紧握在掌心,心中谋算着该如何利用这宝物,不知不觉便走到楼下,突然看见纳兰述身影一闪,拐过墙角。

纳兰述一向姿态自如,很少有这种谨慎鬼祟之态,周桃好奇心起,悄悄跟了过去。

纳兰述一直走到客栈偏僻的西北角,那里有处竹林,竹林里已经有人在等候,看见纳兰述过来,恭恭敬敬施礼。

“主子……千霞谷那三千jīng锐铁骑……等候您的命令……”

纳兰述声音沉吟,“……我这边还有事,这样吧,让人带了我的信物去,调动铁骑去拦堵鲁南王世子……鲁南那老家伙,竟然敢和我冀北大将勾结,动我冀北根基……不给他个教训怎么行?”

“……杀还是掳……”

纳兰述眼角斜飞过去,“……你看着办么!”

随即想了想又道,“王世子还没到鲁南冀北边境,你们不要太早出动打糙惊蛇,先替我办件别的事……”两人走到竹林另一边,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听不见了。

周桃无声无息地,向后慢慢退了出去。

晨间日光照着她鬓发微乱的脸,她表qíng狞厉,眼神得意而欢喜。

天无绝人之路,不是么?

本来心中无措,不知该留该走,留,像怀抱一堆炸药一样疑神疑鬼惴惴不安;走,又觉得纳兰述似乎并没有发现不对,这么一无所得地离开实在心中不甘,如今好了,老天自有意旨,指引她走上最合适的道路。

把这个重要的信息报给鲁南王或者世子,何愁以后没有出人头地之机?

她手中有纳兰述的重要信物,不怕鲁南王府不信。

想到这重要信物,她心中又是一动——听纳兰述刚才口气,似乎那三千铁骑还在听命等候,只等信物到来便听从指挥?似乎准备拿信物去发令的人暂时还不打算过去,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抢先一步,拿了手中的东西,去接收了那三千铁骑?

如果能将冀北王府的秘密jīng锐,引到鲁南王面前——那才是无可比拟的大功!

周桃捏紧了手中的玉,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她一向胆大,将门虎女,养出一身泼辣敢为的xing子,谁知周家倾倒于顷刻,她无奈托庇于鲁南王府,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心中早已压抑了太多不满,遇见纳兰述原指望攀龙附凤改善境遇,不想也是事事不如意,此刻这个想法虽然冒险,却是当前可以闯出新天地的唯一契机!

周桃主意已定,后退的步子越发加快,匆匆回房,看见纳兰述还没回来,红砚和君珂去了厨房准备早饭,赶紧随便收拾了点细软下楼出门,一溜烟地跑了。

她的身影刚刚出了客栈后门,纳兰述从竹林里晃出来了,含着根微huáng的竹叶,chuī着小曲儿。

君珂端着jī丝粥从厨房出来,向门外看了一眼,蒸腾的热气,遮掩了她脸上的神qíng。

幺jī打了个呵欠,从一株大树浓密的树梢上懒洋洋爬下来——这几天被迫东躲西藏的,终于解放了。

“吃粥吃粥。”纳兰述一步上前接过君珂的托盘,“我的小姐,这几天委屈你扮丫鬟了,来,从今天开始,奴才来伺候您,啊,jī丝粥您想加糖呢,还是加盐?或者加蹄髈?”

“加一钱小心,二两担心,三斤不放心。”君珂正色道,“小王爷,你省省吧,奴婢可不敢要您伺候,怕是一不小心,就被伺候到姥姥家了。”

“哪能呢。”纳兰述微笑,“还有,我的小姐,别小王爷小王爷这么地叫,听起来嫩得像笋似的,要知道你未婚夫我如果不是守身如玉意气高洁,三个孩子都能抱上了。”

“是吗?”君珂笑嘻嘻,“请问守身如玉意气高洁的大王,你可以让你的三个孩子让开,让我专心吃粥吗?”

“你吃你的,我想一下我的要紧事。”纳兰述手撑在她肩膀上,憧憬地道,“喏,三个孩子,老大呢,叫纳兰苏,老二叫纳兰菲,老三叫纳兰苏菲……”

君珂“噗”一声喷出了嘴里的粥,she了对面幺jī一脸……

好容易吃完早饭,店家沏上茶,君珂将幺jī抱在怀里给它擦脸,才轮上问纳兰述,“我说,把人骗走或bī走不就成了?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纳兰述将长腿懒懒地搁在榻上,伸了个懒腰道:“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骗我的人,也被骗去,害我的人,也被害去,想我王府生乱的,也乱去。”

“难道你那千霞谷所谓三千铁骑是假?”君珂若有所悟。

“聪明。”纳兰述笑眯眯刮了她一下鼻子,坐起身来,“说假也不假,只不过,不是我的而已。”

“难道是鲁南那边的?”

“啊,未婚妻,你为何如此天纵英明?”纳兰述惊呼,“你这样子,我得加倍努力才成。”

“啊,王爷,你为何如此天生厚脸皮?”君珂捧颊,目光灼灼,“别bī我对你用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用到你五体投地为止。”

“承让,承让。”纳兰述哈哈一笑,不再开玩笑,“千霞谷那边,是冀北鲁南的jiāo界处,虽名谷,其实是绵延山脉,一半在鲁南,一半在冀北,前不久我的尧羽卫查出那边有点异常动静,我怀疑鲁南王府有人,在那里养了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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