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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589)

这车并不大,造车的人似乎很喜欢那种躯体相挤的感觉,梵因一进入,那种透骨梵香便清晰地分开原本车内的浓郁气息,无处不在,君珂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外头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大呼小叫地道:“我说我的车到哪去了,这是谁给赶了出来?可巧给我碰见,真是的,我还要车去接我的卿卿呢,喂,前头是哪位兄弟,喜欢我的车就和我说一声呀,悄悄赶走可不大说得过去。”

君珂听那声音熟悉,再联系那语气,想一想恍然大悟——可不是那风流而不下流燕京第一qíng种韦应?

此时韦应已经驰到马车之侧,笑道:“哪位兄弟要金屋藏娇啊?我看看。”大大咧咧一伸手便掀帘子。

君珂下意识一闪,梵因却在此时霍然转身,背对窗口,伸手虚虚将她一揽,头在她颈侧一偏。

君珂一呆,不敢动了——车内狭窄,此时两人相距极近,近到梵因长而细密的睫毛几乎可以刷到她脸上,闻得到檀香入骨,看得到一抹挺直的鼻峰yīn影峻拔,其下唇形软而薄。

光线一亮,韦应的脸露在窗口,探头探脑,从他的角度,看见的正是一个戴帽子的男子,背对他手撑车壁,露出半边发鬓后,掩映女子半边侧面脸颊,jīng致秀美,一点黛眉远山般飞在雪白的额角。

夕阳金光温柔细密,车内的人半边剪影半边沐浴金光之中,韦应呆了一呆,只觉得这一幕温柔和美,忽然不忍打扰。

想必是家中哪位子弟,一时耐不得寂寞,约了佳人huáng昏树林,日落赏景,倒是自己,大惊小怪追来,显得小家子气了。

韦应摸了摸鼻子,韦家家规森严,而且各房各自管理,大家族亲戚关系复杂,常有远亲投奔,韦应时常都认不得家里出现的那些人,此时便认为想必是哪房的远亲子弟,当即笑道:“日下飞霞,人约huáng昏,当真好景致,兄弟,好生怜香惜玉,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哟。”说完还凑进头来,在始终背对他的梵因耳侧,用不大不小,保证君珂能听见的声音,猥琐地笑道:“按座位侧那个凸起,翻板底下好东西,保证你们……嗯,得了好处,记得来谢哥哥我……”说完哈哈一笑,退出头去,拉下车帘。

君珂松一口气,感觉到人皮面具下脸上发烧,再一看梵因——好大一个透明的红耳朵……

耳听得蹄声响起,粗疏风流的韦应公子,似乎已经打算就此轻轻放过,拨转马头,看来这一关是过了,一边回头走一边犹自笑道:“车子借给你,回头还给我放回去,兄弟,前头有个临波泉,不如带这位佳人去泉边临波照影,岂不更有韵致……”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远远接道:“也不用去那么远的泉水照影了,就在这里给我们看看真容吧。”

第五十四章 渔网装

声音很远,但声调雄壮,出没于四面八方,随着人声出现的,还有簌簌糙木摇动之声,脚步急速趋近之声,武器金属和身上软甲相击之声,听起来,像是四面都已经被包围。

君珂冷笑一声,耸身yù起,她深入大燕,虽然势单力孤,但浑身也武装到了牙齿,再加上她的实力,这天下无论哪国,就算出动军队,也只能拦她而不能留下她。

唯一遗憾的就是计划还没展开,就被大燕发现,救柳咬咬母女难上加难了。

身子刚刚一动,就被一双手按住,梵因华美温和的嗓音在这危急时刻听来依旧从容动人,“君珂,他们只是试探,稍安勿躁。”

君珂立即乖乖坐下,梵因头一低,被烫着了般赶紧缩手——他一急之下,手按在了君珂的大腿上……

他不动声色还好,这么匆忙一缩,君珂立即尴尬,双腿紧紧并起,向后缩了缩,转而又想这动作也太明显了,把和尚当成什么了?岂不闹得人家更尴尬?于是又把腿松开了些,这一松又忽然觉得,好端端地腿叉开做什么?慌忙又并起……

坐在角落里的红砚扶额——姑娘,你晓不晓得这样人家更吃不消?大师都快钻车板里去了……

车厢里莫名其妙一堆小动作,车厢外韦应倒有了反应,愕然注视着前方,一队软甲士兵从小道上驰来,与此同时还有一群灰衣人,自树林上方掠过,将马车前后堵死。

“兄弟,你这是招惹了谁?”他倒抽一口凉气,敲敲车壁,“你车里的到底是谁家姑娘?不会是哪家的千金吧?”

君珂灵机一动,靠近车窗,粗着嗓子道:“大哥,今日小弟招惹麻烦了,您千万护着我则个……车里的……车里的……是姚家四房的……新媳妇……”

车外韦应倒抽凉气的声音,响亮。

“姚家!兄弟,你可真了得!”

梵因哭笑不得地望着君珂,君珂捏捏鼻子,韦家的公子勾引了姚家的媳妇,一棒子兜住了两大最有权势的世家,听起来多劲爆呀。

半晌却听见清脆的一声巴掌,随即便是韦应惊讶又得意的笑声,“好!好!兄弟,真想不到,咱们家除了我,还有你这么一位奇葩,姚家媳妇!好!哈哈哈……”

君珂无语,随即才想起,当初这位风流不下流燕京第一qíng种,似乎勾搭的就是自家的弟媳妇……

敢qíng勾搭姚家媳妇,被这熟女爱好者引为知己,更上层楼同道中人?

“兄弟你这祸闯得不小,不过哥哥我会帮的。”韦应义气gān云一挥手,带来的随从立即赶上,“给我拿韦家名帖,拦住他们!”

几句话对话期间,那些人已经bī近,韦应一看那些人手中都有武器,寒光闪闪bī向马车,世家公子脾气立即发作,眉毛一挑,冷然问:“你们是谁,为何阻我韦家车马?”

他先入为主认为这是姚家的人,燕京三大世家,韦家公侯代表,姚家富可敌国,向来属于不同阶层,不太对付,此刻语气脸色自然不好看。

对方不答话,眼神冷沉,也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领头一个面具男子手一挥,示意属下将马车包围。

这些人自然是得纳兰君让授意,跟踪韦应的禁中高手,确定韦应的车今天来接的人有问题,因此出面拦下,但皇帝暗探跟踪大臣子弟,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事,因此都戴了面具,也不言明身份,打算等下把人掳了便走。

这些人虽然行迹自认为收敛,但皇帝暗探自恃身份,也是傲气惯了,行动全无尊重,全然没想到韦应不知他们身份,公子哥儿哪里受得了这个态度?眼看他们我行我素,韦应顿时脸色一沉,也冷冷一摆手,道:“燕京之下,居然还有敢直接对我韦家动手的夯货!给我滚回去!”

韦家护卫发一声喊便冲上去,暗探们眉头一皱,领头那人冷冷道:“随从打死不计,韦家人不要动!”

皇家暗探自觉这态度已经够客气,韦应听见却更加bào跳如雷,眉一挑,一捋袖子,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如何跋扈,敢将我韦家随从打死不计?”一跺脚居然亲自冲了上去。

梵因在车内苦笑,君珂凑在窗边一角,乐滋滋地看着,对红砚使了个眼色。

领头的皇室暗探看见韦家嫡系公子竟然亲身上阵,也有些慌了手脚,跟踪也好,拦人也好,那都是陛下授意,但陛下可没允许对韦家子弟有任何不敬,韦家公子如果真的闪失了一根毫毛,那可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

眼看韦应恶狠狠冲了过来,领头男子一闪身,抓住韦应背心,就手一扔。

他准备将韦应扔出战场,然后拦下车马查人,谁知道手刚触及韦应背心,忽觉手腕一麻,扔人的力道和方向便不由自主一偏,呼地一声,韦应偌大的身子越过人群,划出一道抛物线,砰一声,倒栽在拉马车的马背上,屁股对着马头,脸对着车厢。

韦大少一声惨叫,被坚硬的马背咯得七荤八素鼻血长流,大叫,“天杀的居然扔我!我要去告御状!我要告死你们专横跋扈的姚家!”

四面密探一怔,领头人脸色一变——如果真的让韦家公子以为今天拦车的是姚家,跑去告御状为难姚家,那事qíng就闹大了!

想到这里再也顾不得保密,急忙去怀中掏腰牌,大声道:“韦公子您误会了,我们是皇……”

“嚓”一声轻响,一枚石子电she而来,诡异地绕过人群,击中他的下巴,几枚带血的牙齿飞she,其中一枚牙齿又击中他拿腰牌的手腕,这人手腕一软,腰牌又掉回了衣服里。

车帘便在此时悄悄一掀,一双雪白纤细的手一闪,手中一枚三棱刺,狠狠地戳在了马屁股上!

“恢律律”一声长嘶,拉车的马吃痛,立即扬蹄狂奔,马上倒躺着的韦应刚刚哼哼唧唧爬起身,被这一下狂冲,带得砰一声又四脚朝天倒撞回马背,头一抬天旋地转,耳边风驰电掣,惊得韦大少大叫,“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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