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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82)

“是!”

尧羽卫们唰地齐齐掠下了马,他们对于命令的反应,丝毫不逊于纳兰君让部下,对于主子的推断的认可度,更在纳兰君让部下之上。因为纳兰述虽然嬉笑不拘,但确实从未看走眼过。

而尧羽卫们的搜查,也比一般护卫更灵活,纳兰述要找树,他们先看树桩,地上有一团一团的蚂蚁,在那些灰尘掩盖住的蜜汁上恋恋不舍盘桓,顺着那些痕迹,很快找到了被推到路边沟下的树,甚至挖了挖,还找到请君入坑的那个坑。

纳兰述在众人寻找的时候,抱胸对四面望着,他原本打算在那个路口守株待兔,那确实是正确而省力的办法,以逸待劳,兵家上策。然而等不到一会儿,他就开始焦躁,这万一君珂吃亏了呢?万一对方nüè待君珂了呢?越想越觉得不安,总得亲眼看她安好才成,这么一想便坐不住,跳起来将尧羽卫屁股轮番踢了一遍,当即顺着痕迹一路赶了过来。

一边低头挖坑的幺jī,忽然嗷地一声,叼出了一小片银色布片,已经烧焦了一半,纳兰述一眼看见便旋风般扑过去夺了来——这是君珂的衣服!

抚着焦黑半边的衣角,纳兰述的脸色也慢慢转成焦黑——火烧?火烧!她被火烧过?在这坑里烧的?

纳兰述脸色一变,赶紧去扒那个坑,郡王爷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chūn水,何曾扒过脏兮兮的泥土?纳兰述却头也不抬,双手快速在还残留热度和焦灰的坑里好一阵扒,才向后一靠,一仰头,舒出一口长气。

还好,没有骨头,没有焦ròu,没有任何人体部分,他可以确定,这个坑里虽然曾起火,但是没有烧过人。

但是!

曾有人把他的小珂扔进这坑里过!

曾有人让他的小珂被火烤过!

曾有人,这么找死,过!

纳兰述郁怒的脸色散去,却换了微微的森冷,素来流波生光的眸子里,青幽幽冷丝丝散着寒意,尧羽卫远远看着,打了个冷战,心想不知道哪个家伙要倒霉了。

幺jī仰头崇拜地看着纳兰述,心想特么的总有一日哥也要这么冲冠一怒为娘们。

“主子,还有个东西。”晏希过来,用剑尖挑着一块布片。

那是一块靛青的锦缎,厚重华丽,绣着同色夔纹,日光下光芒隐隐,一看就是从华贵锦袍上撕下来的。

纳兰述拿过布条,仔细端详那边缘,半晌,脸色大变。

尧羽卫一惊,心想刚才看见坑都没变成这模样,难道有不祥?

幺jī一惊,心想难道哥要换主子了?迅速盘算是跟红砚好呢还是跟纳兰述?并在零点零一秒内决定了纳兰述。

跟小述,有ròu吃!

“不是吧!小珂!”纳兰述脸色连变三次之后,含泪捧着布条,仰首向天悲泣,“我真不知道你有用牙齿撕别人裤子的爱好啊!你有这爱好怎么不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也不介意每天被你撕一撕啊!”

第六十章 气死你不赔命

君珂开始了非常苦bī的被掳旅程。

这旅程用现代术语来形容呢那叫“终极对抗”,用古代用词来形容呢叫“你来我往”。

那天纳兰君让当然没有真烤了她,在如愿以偿地看见君珂惨白的脸色之后,他命人将君珂拎起,再次带走,这回不带在自己马上了,扔在属下马上,严令看守好,但也严令不得欺rǔ君珂,护卫们凛然遵从,守着她眼睫毛都不带眨一下的。

哑xué没解,还多点了几个xué道。君珂连上厕所都有人团团蹲在附近围成一圈背对她守着,她就是变成cha了十八对翅膀的苍蝇,对方也会幻化成超级苍蝇拍,“啪”,将她拍死。

君珂只好乖乖做俘虏,闲着无事就盘算在什么时机以牙还牙,一行人在原地绕了一大圈,纳兰君让果然如纳兰述所料,还是取道回燕京。

君珂手指上淡红毒气,在半个时辰之后会自然消去,纳兰君让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心中对君珂的所谓红门教姑身份更加怀疑。

按说此时,也该审问一下,确认不是,放人便了。留这么个外人在身边,不符合纳兰君让素来谨慎的xing子。然而不知怎的,看见君珂那双常常眯起来杀气隐隐瞪着他,总有奇异金光一闪的眼睛;看见她被从马上拎起放下láng狈万分却还始终昂着头,依旧保持一种与生俱来优雅的姿态;便觉得这样的女子,明净而骄傲在骨,过往十九年不曾得见,明明知道似乎没有留的理由,但就这么的,宁可拗着她,将她留了下去。

留下去还有个原因,他也察觉了后面有人追踪,对方是高手,在他故布疑阵东绕西绕细心做好一切善后之后,对方依旧能毫不偏离不依不饶地一路追踪下来,这引起了他的兴趣,有心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对这少女这么着紧?

纳兰君让出身皇族,他的出生是对正愁太子懦弱不争气的皇帝的一个极大的喜讯,坚持皇族嫡系正统的老皇,为了保证自己江山百年后继有人,在他落糙后便将他抱进皇宫,亲自教导。纳兰君让从小也知道父亲软弱,自己担负着皇族的希望,因此加倍努力。小小年纪,老成持重,没用尿和过泥巴、没用石子砸过路人、没拉过宫女的辫子、没偷吃过他妈的香膏。他一生至今,所言所行,用几个关键词就可以归纳:严肃、有序、一切事物必须在掌控之中、一切危机必须在帷幄之外。

然而面对那双灵活的眼睛,看人时极有穿透力,像雪山顶上还未长成便有了王者尊严的神shòu,令尊贵如他也屡屡觉得凛然,突然便起了十九岁少年该有却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挑战心思——我要看看,你到底怎样,值得人这样追索。

至于追来的人……纳兰君让面色沉冷——燕京就是我的地盘,天大地大,你大不过我去,要追来?很好,等着吃瘪吧。

想到此处,再一眼瞟见君珂悻悻而又恨恨的神qíng,突然觉得微微兴奋,毕竟还是青年,虽碍于身份环境,养成死水沉澜的xing子,但骨子里依旧有向往在,觉得这少女在他身边,便常常有多年不曾有的激越qíng绪,真是此生未有之特别。

纳兰君让扬鞭策马,“驾!”

马行如龙,在燕京郊县景县的一家客栈前停下,早有提前探路的护卫,包下了整座院子。

晚饭偌大的厅堂,放了一张桌子,只有纳兰君让一个人,俘虏君珂被破例允许可以和主人共餐。旅途不便,小县城的客栈,不过也就准备些普通荤素,护卫们上来为主子将所有菜都试吃过之后,都在廊下偏房里吃饭。

君珂鄙视地撇唇,心想这什么主子,自尊自大和纳兰述没得比,尧羽卫哪次不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纳兰述还没动筷子,每样菜都被那些混账护卫们嘻嘻哈哈挖过,纳兰述可从没生过气。

来自现代的君姑娘不晓得,这两件事看似表象不同,其实实质一样——都是试菜咧。

纳兰君让坐下,看看泥塑木雕坐在他对面的君珂,觉得面前这个人这个造型实在有点影响胃口,皱皱眉,解了她的其他xué道,想了想,又解了她的哑xué。

君珂立即开口,“我不是红门……”

“我数十声,你吃完这饭。”纳兰君让打断她,将满满一碗饭推到她面前,胡乱夹了几筷菜往里一搅,“到时吃不完,明天就没得吃。另外,到时吃不完,你今晚就和护卫们睡……一!”

君珂立即住口,埋头扒饭,碗大,她小小的脑袋几乎都埋了进去。纳兰君让满意地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夹菜,“啪”,一块肥ròu从碗里甩了出来。

带着米粒的肥ròu,重重溅到他面前,对面那个埋头扒饭的人,头也不抬,只看见筷子头动了动,示意“我很忙。”

纳兰君让瞪着那块ròu汁淋漓的肥ròu,在碗里不觉得,现在粘着饭粒抖抖颤颤在面前,怎么瞅着这么恶心?忍了忍,一筷子将肥ròu拨到一边,冷声道:“二!”

“啪!”筷子头一动,这回又甩出只jī翅,jī翅也就jī翅呗,像肥ròu那么完整也行,但这jī翅分明被嚼过,是那种匆匆大力一嚼然后就吐出来的污糟造型,好准不准地,正甩到纳兰君让的筷子边。

那团烂jī翅挂在纳兰君让筷子边,触及筷子头零点零零一微米,纳兰君让盯着那jī翅半晌,深呼吸,一抬手,霍然将专用的银筷扔了出去!

“换筷子!”他厉声道。

筷子匆匆换上,没有多余筷子,只有店家普通竹筷,平日里纳兰君让便是不吃也不会用普通筷子,然而他今日bào怒,护卫们哪敢不换筷子?胆战心惊将筷子奉上,纳兰君让气得也忘记了忌讳,抓起就用,冷冷道:“三!”

“啪!”

半个ròu圆飞了出来,挂着碎菜叶和海米,造型神似阿拉蕾头顶那块大便状物体,还是腹泻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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