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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130)+番外

“是啊,”老头胡子一翘,十分得意,“听说是在衙门里做事,好大的气派,不知怎的看上了我的五小子,说他伶俐,给他介绍了在衙门里杂役的活儿,事不多,钱不少,真真是好人!”

阿六端了饭甑过来,憨厚的笑,“客人们多用些饭……其实最近村子里大家都发了点小财,也说不得谁赚得多。”

“你懂什么!”老头眼一瞪,“他们那里是住的短客,不过几天就走,虽然银子不少,也就一时罢了,哪抵得你五叔在衙门做事,细水长流,又体面又风光!”

阿六笑笑,不和老头子辩驳,秦长歌却笑道:“村子里住了外客?我们兄弟刚才却没看见呢。”

“别说你们,我老头子也没见过几次,神神秘秘的,”老头狠狠的抽一口烟,惬意的眯了眼道:“男男女女,都掩着脸,走路飘飘忽忽的,也不说话,看人的眼光,直发毛!”

“阿公你别吓坏了客人,”阿六突然接话,“也不是个个这样的,我上次汲水,见到村西刘二婶子家住的那对女客,其中一个好像有病,那天风chuī开了她的面纱……”

他突然住了口,黝黑的脸上泛起一阵微红,搓着手低下头去。

秦长歌和萧玦对望一眼,目光中同时闪过一个名字。

“蕴华!”

神秘行踪,步态特异,有病(受伤?)而美貌的女子……怎么听怎么都像彩蛊教中人。

最近一直在追捕她们,不想她们躲到这里来了。

扒了一口饭,秦长歌继续漫不经心的问:“村里这么多人,除了阿公家里,家家都住了很多客,看来是笔不小的收入呢。”

那句故意的“除了阿公家里”,立时刺激了老头虚荣好胜的神经,他一拍大腿,嘿声道:“哪里有呢!左不过村西村东各住了十家,每家一两人罢了,哪有那许多!”

二十家,每家一两人,大约三四十人。

两人再次对望一眼,目光中微有忧色。

搁下筷子,秦长歌笑道:“阿公啊,您是智人,那些人住几天就走,哪有在衙门里做事来得长长久久呢……夜了,咱们兄弟赶了一天路,劳烦您安排个糙堆有得歇下就好。”

“哪能这么怠慢客人呢,不被人笑我老头子不懂礼数?”施家阿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阿六,给两位客人安排一下。”

又去看萧玦,捋胡子笑道:“小哥,你这兄长,倒是话少得紧。”

“他啊,”秦长歌悄悄对老头俯首,指了指自己脑袋,“他小时候撞坏了脑子,没见过世面,您见笑了。”

“哦——”

萧玦又好气又好笑的捏了捏秦长歌掌心,本想警告她一下,不想触手温软滑腻,自己心中先一dàng,想说什么,倒忘记了。

跟着阿六出来,那少年本想带他们去睡自己的小房,秦长歌拦了,指了指院中柴房,笑道:“这里便好,不劳小哥了。”

她语气坚持,那少年看了眼,想想自己的小chuáng也不够两个男人挤的,便默默的在柴房里堆了好大的一蓬糙,铺得整整齐齐,在小而安静的空间里,散发着阳光和糙木本身的清香。

阿六出门去了,秦长歌往糙铺上一坐,仰头笑道:“暌违已久啊,你要不要也体验下?”

萧玦一笑,在她身边坐下,糙温暖润滑,一坐下便深深陷入进去,两人身子紧紧挤靠在一起,极其亲昵的姿势。

但是此时已经不是亲昵的时辰了。

月光从板壁上一扇小窗上she进来,小小的孤单村落寂然无声,远处荒山上孤láng在啸月,啸声苍凉悠远,不惊浮尘,风声在这一刻的寂静里分外猛烈,一声紧似一声,宛如即将开战前的战鼓。

板壁下月色勾勒出的一方雪白的地面上,倒映着头靠头的两个身影,靠近……渐渐靠近……一阵之后……再缓缓分开。

其实只是两个人压低声线,在紧张jiāo谈而已。

“三四十人,咱们绝对不能动手。”

“那么现在赶紧离开?”

“不能——村里来了陌生人,他们一定有所注意,咱们应该已经被盯上,如果这时候走,咱两人对四十个彩蛊教jīng华人物,其中可能还有半面qiáng人,那是死路一条。”

“……长歌,万一出事,你记得自己跑。”

“我会记得给你收尸。”

“……算了,我知道我说了也是白说,你选这间柴房,可是因为这个位置正好在三间主屋之间,且靠近院墙,便于观察也便于逃脱?”

“是的,而且萧玦,我觉得这家五小子那个做工也是很奇怪的事,介绍他做工的人为什么会看上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子,还有,这半夜三更的,跟他回家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觉得没这么简单,会不会和彩蛊一伙的。”

“难说,我倒宁愿是,若是再有别的势力介入,咱们就完蛋了——总之,今夜一定不平静,我们先静观其变,无论如何,保命为上。”

第127章

“你的意思是,村人们假如在抢金子的时候出了事,我们也不能管。”

“萧玦,今晚要死人,一定的,我现在只希望我们能管好自己的命。”

乡村的上半夜和下半夜是没什么区别的,一般的静,早早的各家各火都熄了灯火,唯有风声的脚步,单调的在村子上空徘徊回响。

白日里那一场火烧的隐隐焦烟气味,时不时传了来,还夹杂了点类似腐尸的混浊气味,令人闻了心上发紧。

一弯森冷的月,惨白的照着静谧的村庄,和那条通往村外的土路,月光明亮,隐约可见黑影飞闪。

那速度极快,寻常人见了,不是以为是鬼魅,要么就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不知怎的,平日里爱吠的狗们,今夜都缩了头,在各个角落里噤声不语。

今夜注定不寻常。

下半夜,村子里有些隐约的声响,一些动作缓慢的黑影一个个出现在那条土路上——好些人舍弃热被窝,披了衣,悄悄出了门。

“吱嘎”门声一响,施家阿公家也有人出动了,出来的是阿六,有点不qíng愿的样子,他身后突然伸出来一根拐杖,恶狠狠的将他捣了出去。

少年无奈的袖着手,在院子里找了块布揣怀里,顶着夜风出了门。

他出去没多久,院门被敲响,等了很久的施家阿公颤颤巍巍的出来,开了门,点头哈腰的将两个人接了进来。

一盏烛火飘飘摇摇的擎在他手中,映着来客的身形,是个颇为修长的中年男子,烛光照着他的侧面,隐约有胡子,却看不清眉目,他身侧壮壮实实的汉子,和施家阿公有点象,应该就是五小子了。

中年男子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偏了偏头,缓缓道:“阿公家今晚有客啊?”

风突然烈了些,烛火一边倾斜险些将阿公胡子烧了,老人吓了一跳,一边护住烛火一边答:“是有两个借宿的,也不算客人了,一对兄弟迷了路,老汉想谁背了房子走路?给个方便也是应该的,安排他们在柴房歇了,正房留给老爷您呢。”

“嗯,”那人微微一笑,笑意淡若梨花,空灵遥远,平凡的容貌突然多了点出尘高华之气,但随即便散去,又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他举步向柴房走,道:“相逢便是有缘,我来打个招呼。”

老头子忙命儿子给贵客照亮,施家老五小心的推开门。

“咦?”

柴房内空寂无人,糙堆平平展展,都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施家阿公诧然道:“人呢?哪去了?怎么不打声招呼便走了?”

“许是解手去了?”老五猜测。

“哪有一起去解手的事,”老头子白他一眼,喃喃道:“莫不是那对兄弟也看见了,贪那东西,跟去了?……”

他自以为声音极低,不想后方男子轻轻接口道:“什么东西?”

“啊!”老头子吓了一跳,这贵客耳力怎么这么好?急忙答道:“不是,老汉是想这对客人莫不是小偷,想偷家里的东西?”

淡淡瞥他一眼,客人笑道:“您老这么jīng明,断断不会给人占了便宜去的。”

“您夸奖了……”阿公对着这似夸奖似揶揄的话不知怎么回答,只是谄笑着关上柴房的门,道:“走了也罢,省的打扰您清净,还请上房休息罢。”

“唔。”客人颔首,跟着父子两人迈上台阶。

施家阿公有年纪了,上台阶时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老五和客人同时伸手去扶。

冷光一闪,疾如惊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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