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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179)+番外

背靠背,抬眼望去,举目滔滔,皆为我敌,李翰发出一声英雄末路的惨然大笑:“天不怜我,时运不济啊……”

“不,”脸色苍白却神qíng冰冷平静的曹光世冷冷道:“你我,从一开始就必败。”

“哼!”

“这个人,”曹光世抬眼看正和楚非欢缓缓过来的秦长歌,“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赢我们,其实无论是拼硬仗,比阵法,使计谋,我们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你我现在觉得输得冤枉,只是因为他选择了一个最省事最取巧的办法而已。”

“一言瓦解万军的奇迹之所以出现,根源在我们自己,”曹光世惨笑,“你不该为仇恨冲昏头,选择从北魏借兵;我不该明明知道这样不妥,还不愿拂逆你的意思;而我们又太过轻敌,竟然让对方截到了我们的信使,我们做了这么愚蠢的事,还能不服别人chuī灰一般轻易的消灭我们?”

他笑着,一伸手抓牢了一柄刺过来的长枪,抬目一瞟,认出那曾经是无数次对自己表过誓死追随忠心的部下。

那人正满面狞厉的意图去拔自己的枪,然而曹光世的手稳若钢钳纹丝不动,那人大惊之下连忙撒手,却发现后退已经来不及,曹都督只要轻轻一送,那枪就会刺穿自己的肚子。

曹光世于万军从中,喊杀声里,注视着自己曾经的部下,如今的敌人。

看着他满面冷汗,惶然抬首。

淡然一笑,他抬手,将长枪轻轻的塞回到对方的手里。

不再看那张愕然的脸,隔着黑压压的人头,他远远的向对岸木桩上绑着的少年看了一眼,目光里隐隐眷恋,但是却立即收回。

随即,他低低道:“国公,对不住了……”

反手一掌。

李翰厉嗥一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吓了一惊,呆呆的住了手。

怔怔的看着他。

安静也是会传染的,圈内震惊的气氛渐渐感染了外圈的人,喊杀声渐止,人们面面相觑,转头看向这个方向,用眼光互相询问:“怎么了?”

风里有血和火的气味,夜枭得意的桀桀大笑,在火焰顶端做盘旋之舞。

逐渐安静的战场上,曹光世声如奔雷,“我已擒下逆贼李翰,请赵大人一见!”

哦!

众人恍然。

原来你做的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事儿啊。

马蹄声嗒嗒,清晰的近了来,人群自觉的分开,平州大营的军官,已经开始接收投降队伍,清点人数,编制名册,准备天明后打散幽州军队建制,重新编入各营。

秦长歌和楚非欢自万众中央缓缓而来,无数双目光,带着畏惧和敬慕仰视。

而他们却只看着那两个统帅——气焰不可一世的国公,和号令如山一呼百应的幽州都督,一个昏迷于地不醒,一个头发披散遍身血迹,形容憔悴而láng狈。

毫不示弱的和高踞马上的秦长歌对视,曹光世缓缓道:“赵大人,光世知悔,如今已擒下逆贼李翰,连同光世自己,jiāo由朝廷发落。”

秦长歌深深注视了神qíng宁静的曹光世一眼,他满是鲜血和灰尘的脸上,有着生死度外的平静光辉,火光里,眼色黑白分明。

笑了笑,秦长歌下马,曼声道:“都督大人迷途知返,深明大义,莫言感佩。”

曹光世一笑。

秦长歌也一笑。

笑容尚自未逝,寒光如雪亮起,曹光世突然一个大旋身,嚓的一声拔出身后马背上的丈二长刀,一刀“巨斧开山”,扬起狂bào飚风,恶狠狠劈向秦长歌天灵!

与此同时,大约还要早上一刹。

昏迷不醒的李翰突然bào起!

他先是怨毒的看了曹光世一眼,一撒手向他后心she出一柄飞刀,随即狂扑而起,直扑楚非欢!

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

非常奇异的,四个人相对的人中,有三个人受敌。

曹光世攻秦长歌,李翰攻曹光世和楚非欢。

万军齐齐惊呼,愕然不解。

刀光一闪便没,没入曹光世后心!

后心袒露给他,全无防备的曹光世浑身一震,劈出的长刀顿时失了准头,他愕然回首,目光怆然。

“爹!”

远远地一声惨叫,震得人人回首。

而秦长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看见,根本没管过那长刀汹汹来势,霍然飞退,退到楚非欢马侧。

但李翰本来就离楚非欢马近,他bào起的剑光,已经先一步到了楚非欢胸口。

秦长歌霍然回首,目光中无限自责后悔!

“咝!”

楚非欢袖底突然飞出一线白光,啪的弹上长剑,随即立即向后一倒!

剑尖被白光击得微微一歪,擦着他胸口滑过,掠开一条皮ròu翻卷的血痕,即将钉入他左肩!

“呼!”

袖风一卷,dàng开剑尖,来势不止,一股奇异的震dàng传来,李翰把握不住,长剑脱手。

一声愤怒的冷笑,秦长歌甩袖一挥,袖底长剑霍然转向,直袭李翰咽喉!

那剑来势如急电,无可辟易,李翰大惊之下拼命扭身后窜,然而终究慢了一步。

长剑穿透他琵琶骨,再钉入地面,将他生生钉在地下。

血光起,和刚才已经倒地的曹光世的鲜血,流在一起。

变起仓猝,一切只在眼帘开启的瞬间开始,在眼帘未及眨动的刹那结束。

结果:一死一重伤一轻伤。

万军凛然,惶然四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曹光世和李翰是诈降?那李翰为什么要杀曹光世?

秦长歌不去管那两个,抿着嘴二话不说先奔去喂了楚非欢一颗药丸,随即简单看了他的伤口,所幸只是皮ròu浅表伤,血已自动止住,秦长歌惊魂初定,忍不住自责:“是我不好,我以为他们的目标只是我……”

“别说了,”楚非欢淡淡阻止,脸色苍白,目光亮如清泉,“让我自己来。”

他目光里浅浅悲哀,“如果我需要你的保护才能生存,那我还不如立即死去。”

秦长歌低声叹息,道:“非欢,不是这样的……”

“是的,不是这样的,”楚非欢微笑,秀若皓月,“我只是,永远不想让我在乎的人,为我忧虑担心。”

立于马下,昂首看着清瘦,却jīng神无限高大的男子,秦长歌轻轻道:“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我不担心,真的。”

“我亦希望,没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楚非欢一笑俯首,催她,“去解决那两个吧。”

“送公子回营休息。”秦长歌吩咐属下,看了楚非欢一眼,转身走到血泊里的曹光世和李翰面前。

看着血泊里挣扎蠕动,喘息着死死看着李翰的曹光世,秦长歌目光里不知是恨还是怜悯,半晌道:“你从头到尾,都帮错了人,到头枉送xing命,死在你全心为他着想的人手里,你何苦来?”

“你说什么?”咬牙忍痛的李翰瞪大眼,“这个无耻之人,卖友求荣,你说什么为我着想?”

曹光世颤抖得更厉害,抽搐着从齿fèng里崩出一句话,“……我没有……完全……想救他……但我想……我想……”

“你想帮他报了仇,也算对得起他了,”秦长歌淡淡道:“你恨他yù杀你子,但你觉得他有qíng可原,毕竟独子被杀,实堪可怜,你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所以你擒下他,算是他要对你儿子下手的报复;然后你出手杀了我,帮他了结毕生唯一心愿,报了独子被杀之仇。”

她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李翰,冷笑,“可惜有人不理解你的苦心,还以为你真的只是要卖友求荣。”

第175章

“你怎么……你怎么……”

“我看见你的神qíng,便知道你是诈降,一个卖友之人,怎么会有那般平静坦然,忧伤决死的目光?秦长歌目中生起怒色,所以我注意了李翰的呼吸,我发现他根本没昏,我以为是你们俩串通好了诈降好一起出手杀我,所以没有防范别人……谁知道你是真的出手,李翰却早已对你有防备,他以假昏骗你,他恨你对他下手,所以先杀你,再意图挟制我身边没有武功的同伴。”

“yīn错阳差,连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不是串通好的……”秦长歌叹息,“天意……天意要你摧折于一个无奈的误会……”

众人至此方才恍然。

心中都不禁凛凛生出寒意。

如今诡谲的局势,如此良苦的用心,如此齿冷的辜负,如此不可挽回的,生命的误会。

如此悲凉的,结局。

苦苦一笑,躺在自己血泊中静静望着天空,曹光世喃喃道:“国公……我算对得起你了……当年……你救了杀了人……将要处刑的我……还救……了我娘……我说过要……还你两次……命……我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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