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帝凰/沧海长歌(195)+番外

现在这个角度,杀了他,跌落的尸体好像只是在láng扑,最不惊动他人的死法。

李登龙的手却突然顿了顿,好似突然想起什么,犹豫的道:“……你姓李?二十一岁?禹城深槐人?……你……”

他目中渐渐露出深思的光芒,手顿在半空,不再前进,只是吃吃的问:“你可是甲申丙子乙酉……”

他语声突然一顿。

鲜血如一朵硕大的大丽花在他眉心突然溅开,劲爆血柱随即喷涌而出!

玉自熙一把抓过软枕,直直向他眉心一堵,吸水xing能极好的杏huáng枕头,很快就无声的变成鲜红饱涨湿淋淋一团。

皱着眉将枕头往被底一塞,玉自熙娇笑着一把抱住缓缓向他倾倒下来的李登龙尸体,缠缠绵绵的一滚,滚入chuáng榻深处,嬉笑着道:“……这个总不能再看了吧?……”

脚尖一勾,层层叠叠的缀珠绡纱帐幕无声垂落,梦一般的朦胧遮掩了一chuángchūn色。

撕裂布帛声起。

声音简单,粗bào,直接,却带着暗夜深处最为引人躁动的绮思。

随即,帘幕掩处,浅红细晶珠,折转着如chūn光一般色泽的绡纱长裙,碎成没有规则的几片,带着绮丽的艳色和无边的诱惑,悠悠坠落平金青砖地。

隐约有女子呻—吟声低低响起,在无边寂静的夜色里无遮无掩的传开去。

院子中卫士们站得更直,神色更铁,但隐隐听得有不能自禁的咽唾沫声。

有人的裤子好像起了变化。

红罗帐里,鸳鸯锦被中,香气和血腥气混淆在一起,辨不清是什么气味,只令人心生寒冷,觉得这暗夜气息,彻骨森凉。

死亡,有时候是很简单的事。

相反,活着倒是另一种艰难。

已经换好衣服的玉自熙,顶着被子,对睡在同一个被窝中的瞪大双眼,却再也不能看见世间万物的那具尸体,轻轻道:“……你看起来好像很恨,好像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他叹气,微笑。

“带着疑问去死很残忍,那么我告诉你,是的,李玉人的生辰是甲申丙子乙酉丁丑,和你没来得及说完的,大约是一样的。”

第190章

他笑得越发妖媚流dàng,只是目光,一截截的寒冷了下来。

“她,是你的女儿?”

锦被下尸体冰冷,血腥气浓郁得令人作呕。

玉自熙若无其事的手一挥,掀开被子,将李登龙尸体密密裹好,只将他苍白的脸露在外面。

他目中有深思的神色。

李玉人,是李登龙的女儿?

私生女流落青楼,怀恨在心,借助他人之手,杀掉遗弃自己的亲生父亲。

听起来很合理。

玉自熙却皱着眉,只觉得怪异,李玉人真的有心弑父,为何这许多年不曾动手?并一直避开李家人?

既然不想亲手杀他,为什么又要呆在靠近他的地方,日日都能听见他的消息?

将疑问揣在心里,玉自熙掀开纱幔,从暖阁大开着的门看过去,隐约看见院子里,两排护卫依旧直挺挺的站着。

怎么?那家伙还没把人解决?

再仔细一看,站姿好像有点不对啊……

玉自熙目光流转,看见黑衣小厮从院中回身,对他一笑。

唔……就知道这家伙,彪悍毒辣,到现在也没见过什么事能令他吃瘪。

玉自熙微笑着,翻了一下尸体,看见李登龙左耳上有块铜钱大小的黑痣,想了想,割下他的耳朵,用布包了揣在袖中,掠出帐幔,他已经换上李登龙的靛青长袍,首饰全扔掉,头发也重新束了,只是袍子短了点,玉自熙叹气,道:“又要花费功力维持我的缩骨。”

秦长歌瞄他一眼,道:“你缩骨功力不佳……想必破身太早。”

夜色中看不清脸上神qíng,玉自熙声音听起来有点遥远,道:“人生尽欢,须趁少年嘛……”

这话明明很潇洒,不知怎的,总觉得多了几分沧桑意味。

秦长歌只作没听见,一拉他袖子道:“趁着外院的人还没发现,赶紧走,你能不能换件衣服?穿着李登龙的袍子其实更显眼,谁见了都会招呼。”

“难道你还要我穿着那女人裙子?”玉自熙一边去扒一个卫士的外袍,一边水光流dàng的白她一眼,“你可知道我是征北主帅?军中穿这个最晦气不过,我要是战死沙场,你给我收尸?”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秦长歌不以为意的笑嘻嘻答:“你活个千把岁没问题,穿个裙子算什么,哪可能伤着你qiáng大的煞气呢?”

懒得和她斗嘴,玉自熙正要把衣服换上,忽听身后娇唤:“夫君……”

暗叫不好,秦长歌和玉自熙目光一碰,玉自熙神色一厉。

身后,九夫人端着托盘,盘上一盏燕窝羹犹自散发袅袅热气,她温婉的行近来,诧异的笑道:“夫君,如何在这院中赏月?玉人妹妹呢?”

刚才她回房悻悻良久,思量再三还是忍了气,命厨房炖了燕窝羹,打算给刚和别人欢好过的夫君补补身子,并qiáng捺住不满,亲自端了来。

聪明的女人不争宠,争的是如何以绕指之温柔,争得夫君的心。

这是娘在她很小的时候说过的,她一直记得。

九夫人姗姗近来,先看见一边也换了卫士装扮的秦长歌,怔了怔道:“你怎么……”

秦长歌对她露齿一笑。

九夫人又一怔,一转眼发觉四面僵立的卫士有异,仔细一看,一声尖呼便yù冲口而出。

“刷!”

黑丝如暗雾腾起,挥出扇形的光影,无声无息卷近,喷的一声,将地上一团泥土塞进了九夫人的嘴里!

随即连点九夫人大xué,秦长歌笑意未散,黑丝一弹,啪的和玉自熙扫过来的袖风相击,犹如钢铁相jiāo激起火花一闪,火花里秦长歌微笑道:“啧啧,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你要留她做人质?”玉自熙猜到秦长歌意图,皱眉,“带这个女人好累赘。”

“谁叫你不肯扮女人,”秦长歌叹气,“玉人姑娘要回楼里,你我现在却都是男人。”

“你让她扮李玉人?”玉自熙目光落在院子中犹自停放着的小轿上,神色有点不qíng愿,“谁来抬轿?”

“自然是苦命的男人们。”秦长歌笑,用袖子捂着嘴,学着李登龙语气,瓮声瓮气的道:“你们两个,送玉人姑娘回去。”

笑吟吟一瞟玉自熙,狐狸立即会意,两人用本来声音装模作样答:“属下领命!”

秦长歌再学:“我乏了,今夜就歇在这里,你们别来打扰我。”

然后两人再惺惺作态“轰然领命”。

双簧唱毕,估计九夫人所住的“清波阁”外守夜的戍卫都有隐约听见,一搭一唱的两人相视一笑,秦长歌将九夫人用玉自熙穿来的披风裹了,戴好面纱,塞进轿子里,又选了个身材瘦小的侍卫尸体放进轿内,自己两人抬轿而出。

清波阁黑沉沉的内室里,一盏烛火幽光明灭,晕huáng的光圈淡淡笼罩下,死尸睁大无神的双眼,死不瞑目的望着那对演戏高手,施施然的离去。

夜静,风无声。

一抬小轿匆匆前行。

一路里闪出无数暗哨暗桩,一路里经过无数护卫,一路都有人拦下盘查,没人仔细看抬轿的两人一眼,只是掀开轿帘,探头看见“玉人姑娘”以肘支腮,她的小厮埋头大睡,两人都累极假寐,不由会心一笑,挥手放行。

内院静悄悄,没有人及时发现,李登龙已死,杜城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眼看着出了内院,再过一进院落,便可以出李府。

两人都暗暗松口气。

前方突起嘈杂之声,隐约有人声音清冽,道:“我有紧急军qíng,求见将军。”

护卫大约说了什么,那人声音里有了冷意,森然道:“军qíng如火,最忌延误,若因耽搁生变,你们承担得起?”

一阵沉默,随即,人影晃动,前方防守最严密的正门处,匆匆行进几个人影,当先一人高颀雄壮,风灯照耀下浓眉深目,形貌甚是jīnggān。

秦长歌和玉自熙两人控制住自己的气息,小心的将轿子避到道旁。

这人行步甚是快速,带着久经沙场军人特有的利落彪悍,几乎一阵风般,便要从这一行小轿旁卷过。

却突然住了脚,偏头看了看轿子,问:“半夜三更的,这是什么人?要往哪里去?”

陪同的护卫笑道:“这是百媚楼的红倌人玉人姑娘,应邀来给九夫人庆寿的,将军着人给送回去。”

他说得语气暧昧,众人都是一笑,那人却没有笑,缓缓转身看了看轿后的玉自熙,又看了看秦长歌,随即掀帘,探身向里看了一眼。

上一篇:千金笑 下一篇:燕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