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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198)+番外

玉自熙在一旁啧啧两声,道:“我说呢……”

“你和完颜纯箴什么关系?和九夫人什么关系?”秦长歌已经行到完颜玉人面前,探索着她的眼神。

“我和……”语出一半,冷光bào起,完颜玉人一直压在身后土墙上的手突然飞起,连带着一对寒芒乱闪的短剑从墙体中抽出,狠狠cha向秦长歌前心!

“铿!”

极近的距离里秦长歌飞速转动身体,左一斜右一斜,毫厘不差间不容发的掠着短剑擦过,躲过短剑不退反进,黑丝一抖已经缠上短剑,三绕两绕便将短剑打了个蝴蝶结,还是个活结,嚓的一声她一抽活结,短剑自动缠上了完颜玉人的脖颈。

一直懒洋洋坐着没动的玉自熙很无聊的道:“你和他玩yīn招?你这是徒孙遇见了贼祖宗。”

“啧啧,”秦长歌端详着那堵看来毫无异状的墙,“你果真是个谨慎人,连院子里的墙上都暗藏了短剑,不错的法子,可惜对我没用。”

她一伸手亲亲热热挽住完颜玉人,道:“这不是咱们谈心的好时辰,请容我邀请玉人姑娘,去西梁大营免费一游吧!”

“还是先到舍下免费一游吧,”有人微笑着接话,“我等两位已经很久了。”

城门处的震动越发激烈,撼得城中地面都在微微颤动,火药的硝烟气味充塞了整个杜城,令人鼻尖发呛,不时有飞石呼啸着砸过城门上的天空,重重落在地下,砸出灰烟弥漫的深坑,看那力度和数量,萧玦把投石机全数用上了。

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西梁弓弩手向杜城发she了十万支箭,用迅猛如雷霆的密集箭雨,压下城头本就开始慌乱的对抗,随即,城下冲车上载着三人合抱的巨木,恶狠狠冲向厚重城门,城上无数西梁士兵顶着城头开水礌石火把飞箭之类的攻击,架起云梯,举着盾牌不顾一切的向那高度远超一般城墙的城头攀爬,青黑色城墙上密密麻麻蠕动的人头,落下一批立即又覆满一批,顶着宽盾牌一路滚过的士兵,在城墙脚不住填埋火药,往往填到一半便被冷箭she中死去,然而立即有人继续接上,那些无限杀伤力的暗线在点燃后冒出咝咝的火花一路bī向宽厚城墙,如巨锤一般,悍然将灌了米浆的青砖大面积粉碎——在内外jiāo攻,qíng势混乱的qíng形下,这座号称鸟也难以飞越的北魏第二大城一贯无坚不摧的城墙,终于在西梁士兵悍不畏死的挑战中开始渐渐崩溃。

战场上的血ròu不叫血ròu,战场上的人命不叫人命,钢铁血火jiāo织的腾腾杀戮场里,如cháo如làng的喊杀声里,杜城城头人影攒动一片仓皇,死去主帅的军队,因为缺乏一个qiáng有力的调度人物和统一明确的指挥开始慌乱无措,各有势力流派的将领各有顾忌,看见城头攻势凶猛心生畏惧,都不愿将自己的嫡系投入一线,用自己的人命去填埋无qíng的战争机器,他们开始考虑保存实力——萧玦不杀俘虏,留得活命,将来只要手下有兵,无论怎生改朝换代,总有进身之阶。

第193章

他们开始约束军队,将自己的队伍,悄悄撤下城门,四处城门,防守之势都开始减弱。

将领们各自因为私心,开始放弃防守,百姓们却知道要守住自己的家园,在军队灰溜溜撤下或者消极抵抗开始后,百姓们却开始自发奔上城头,用自家的砖头瓦块,路边的石头木条,以及那些铁锨刀斧那些平日里伺弄菜地的家什,砍杀向登上城楼的西梁士兵。

战乱竭蹶之时,最忠诚的,未必是那些深受朝廷恩惠的贵人,势力的膨胀只会令人更加自私,金银买不来归属感,贫苦之人才更懂得热爱自己的土地。

一个将领正要奔下城楼,准备去商量投降事宜,迎面碰上一个披头散发满面血痕举着菜刀去杀人的北魏少年,微微生出惭意,将自己的刀递了过去,却换来呸的一声,一口浓痰!

将领怔了怔,怒道:“你去送死吧!”扭头奔下城楼。

他奔早了一步,没看见身后,西梁士兵突然比先前更多数倍的冒了出来,纷纷悍不畏死的冲向那些奔杀过来的一切利器,而在他们身后,城墙之上,金甲黑衣的俊朗男子,一朵怒云般腾身出现在城楼。

他一出现,西梁士兵立即飞扑着成群成群的过来,用自己的身体和血ròu,堵死了一切他可能遭受攻击的角度,惹得男子连连大骂,“滚开!滚开!”

呼的一下又爬上一个黑甲男子,也有一堆士兵围着,那人低喝:“拦着!拦着!”

此时那北魏将领已经奔下城楼,如果他看见这一幕,定然能有所悟,如果他悟着了什么,抓住这个机会,也许,杜城的历史,甚至北魏,和整个天下的历史都要改写。

可惜他没能抓住机会,整个杜城的统帅阶级,都没能意识到,这一刻,西梁主帅,副帅,尚自孤身陷在城内,西梁皇帝,则因为这个原因,啥后果也不管的自己爬上了城楼。

唯一抓住机会的是那个送给他一口痰的北魏百姓。

他举着自己的菜刀,直直冲着萧玦冲过去——没别的,目标最显眼。

啪一声,黑甲男子申绍申将军抢先冲上,一脚将那百姓踹开。

他愤怒啊,腾腾怒火在燃烧——这世道都怎么了?建翎将军去刺杀敌军主帅也就罢了,静安王作为主帅,为什么也偷偷跟了去?当刺客很好玩啊?好吧,他们两个不在,陛下总该坐镇大营总揽大局吧?结果他自己第一个抢先爬城墙!他以为自己是个大兵啊?害得他为了护驾,堂堂将军也亲自爬城墙,城下大军,全jiāo给那个病歪歪的残疾男子指挥——陛下还说不要紧,没问题——这仗打成这样,简直胡闹!

统帅们胡闹,申绍肚子里骂了一万遍,却也只得死死跟着,没办法,这几个身系西梁国运的人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申绍可不能不管。

“啪”又一声,他第二次把那个分外qiáng悍,从地上爬起来再扑的百姓踢了出去。

此时城头上已经被拼命爬上,源源不断的西梁士兵占据,北魏士兵不是战死,就是丢下武器被俘虏,只剩下那群举着锄头铁锨菜刀板凳的北魏百姓,犹自不肯下城头,那被申绍两次踢出去的举着菜刀的少年,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爬起来,歪歪扭扭,第三次冲萧玦而去。

他已经被踢得半昏迷,只知道下意识的坚持着自己最初的那个杀敌的信念,少年面容惨白神qíng呆滞,有点钝的菜刀歪歪斜斜举在头顶,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然而士兵们都不禁停住手,怔怔的看着少年的眼睛,那眼神悲愤壮烈,燃烧着灼烈的无畏,和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那种不惜一死的坚持。

战场之上,敌国之间,刀兵相见,势均力敌,你割了我脖子我捅了你肚子,该多狠就有多狠,然而面对这样一个等于手无缚jī之力的百姓,士兵们突然都想起自己家中的弱弟,或是西梁国同样年纪的少年们。

他们默默的,将捅出的武器都收了回去,有人上前,试图将少年拽开。

更多的百姓看见这里的战况,齐齐扑了过来。

申绍急了,呸的一声,厚背朴刀刀光闪耀起一片光幕,狂猛的当头向少年罩下。

当的一声菜刀落地!

啊的一声少年跌落。

刀光亮起,劈下,一条年轻生命,即将陨落。

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快速而稳定的,抓住了申绍的手臂!

申绍的刀顿时再也不能前进一分。

城头之上,金甲黑袍的男子背对晨曦的微光,面容肃然,一双长眉浓黑飞扬,似可腾于九天之上。

他不悦的盯着申绍,道:“你做什么?拿大刀对菜刀?”

申绍脸一红,讪讪道:“这小子凶悍……”

“不要你们假好心,你们这些恶人!”栽落在地口角流血的少年,恶狠狠抬头,盯着萧玦申绍,大声道:“你们迟早都会杀了我们,抢我们的土地,粮食,财物,和亲人!你们这些西梁狗!”

四面,被士兵拦住的北魏百姓,大声呼喊起来,语气里满是仇恨和敌视。

“和他们拼了!”

“兵们没一个好的!”

“他们说的,西梁兵吃人ròu!”

“你这么凶狠的要对付我,是不是因为,你有想保护的人?”萧玦并没有生气,他负手看着少年,俊朗容颜上眼神幽黑,“你害怕他们,折损于即将入城的敌军铁蹄之下?”

少年怔了一怔,显见萧玦说中了他的心事,愤然道:“你们喝人血吃人ròu,杀人如麻,一路过来的百姓,禹城定阳,都被你们杀光了!”

萧玦突然大笑起来。

他立于朝阳之中,城楼堞垛之上,于漫天红霞灿烂日照金光之中,仰首长笑,声遏行云。

晨光如金线,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姿,那些雄伟的远山连绵,奔腾的浮云飞卷,在他bī人的光耀下,此刻都做了退避而沉默的背景,江山如画,云涛如怒,万众中央,独此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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